《在人间》第164期：给女儿的一封信

源济

《在人间》第164期：给女儿的一封信
凤凰图片  2019-01-16

80后摄影师刘翔和他的妻子原本没有把要孩子提上日程。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他和妻子无论在心理上还是物质上都远远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刘翔用图片和文字为女儿写了一封信，详述妻子怀孕生产的过程。这是一个关于初为父母的成长故事，更代表了全天下父母对子女无以言表的爱。图文/刘翔




“你们是准备好了才要孩子的吗？”经常会有周围的叔叔阿姨这样问我，他们也正在为是否该现在就要孩子而拿不定主意。但我只能告诉他们，直到现在，我和你的妈妈也没有准备好。有时从睡梦中睁开眼，看到还在熟睡的你，我会觉得恍惚。从孕到生，至今已一年多，我却依然无法全然适应这个事实。（图：这是第一次看你的样子，我的舅妈说这个影像是模拟出来的，并不是真的，但这已经足够激动了。）




这应该是妈妈最早的一张孕照了，彼时我正在参加2017年的平遥摄影节，我们都不知道已经有了你这件事，还在计划明年去哪玩，却不知这之后，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再出去玩，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你这个小家伙的身上。




在有你之前，家里就养了一只鹦鹉，叫大土豆。由于我的大意，大土豆在一次逗耍鳄龟时死于非命，我和妈妈都非常伤心。把大土豆埋到门口的大柳树下，又把鳄龟送走，我们新添了一只小鹦鹉，名叫锅盖。而后不久，就得到了怀孕的消息。当时与你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最大的斗争就是是否要送走锅盖。我坚持认为锅盖是家庭成员之一，以后它可以陪你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征询了兽医与我的大姨，一位妇产科专家的意见后，咱们家里总算留住了它。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喜欢她的。




图：家庭成员之一小鹦鹉锅盖。




这个小插曲，算是为怀孕后的种种事宜拉开了序幕，整个家庭的重心也随之改变。我的舅妈在北京某妇产医院工作，建档等事宜都很顺利。妈妈也还算幸运，没有经历特别可怕的孕吐或是先兆流产需要保胎之类的问题，除了检查出孕时糖尿病，加上妈妈总是贪吃，并无其它，这一阶段主要还是停留在吃吃喝喝玩玩上。锅盖也需要从喂奶开始，所以照顾锅盖，就成了照顾你的一次“彩排”。（图：为了让生产更加顺利，妈妈每天都要在小区里走上万步。这可便宜了锅盖，每天都可以跟着出来溜达。）




图：奶奶也从老家来到北京照顾妈妈，你还没有出生，就已然成了全家的中心。




图：你的姥姥、姥爷还有小姨。妈妈在家族同辈里就是最年长的，而你又是小一辈里最年长的，理所当然感受到更多的爱。




图：爸爸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你还有个小妹妹，将来会一起出生？（右）




好运并不总有，在超过预产期一周后，妈妈的肚子依然毫无动静，只能住院打催产针。住院前夜，我又陪贪吃的妈妈去医院旁边的海底捞吃了一顿，贴心的服务员没有让我们排队，还给你送了小礼物。（图：已经过了预产期，你还在妈妈肚子里不出来。妈妈只好住院，进行催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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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猜猜妈妈在干什么？




图：打了催产针，马上就要生了。




图：你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好，全家人都在期待你的出生




听说过女人生产是最痛的事，爸爸也经历过许多手术，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但那天晚上，看到妈妈粒米未进，只是不停地皱眉和流泪，我真的感到了无助。我希望可以替妈妈疼一会，希望妈妈宫口赶紧开到两指，这样就可以送去待产室，等你出生时的那声啼哭。




图：姥姥说，妈妈特别忍不了疼。看着妈妈这样，我真想替她疼，宝贝你快出来吧，不要折磨妈妈了。




从晚饭时间折腾到12点，护士终于带着我将妈妈送去待产室。不久后，麻醉医生拿来一堆唬人的文件让我签字。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保大人还是孩子”一直在我脑中回响。如果当时真的出了意外，对不起，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你的妈妈。我没有体会过怀胎十月的苦，那时候，对你真的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打了无痛针以后，麻醉师说妈妈已经睡着了，我就在手术室外等候，和我一起徘徊的还有一位叔叔，我俩没有交谈，但彼此非常理解。至凌晨三四点，那位叔叔的孩子已经出生，但当他满怀欢喜的上去迎接时，却被医生告知，孩子的某些地方患有先天性的疾病，需要去某医院检查确诊。随着他迎接的手落下，我心里一紧，本是期待着你的到来，如今却又开始担心你的到来。妈妈怀孕时，我是否抽烟了？喝酒了？锅盖到底会不会对在妈妈肚子中的你造成影响？你是否也会一出生就有疾病？我只能祈祷。（图：姥姥、奶奶和爸爸在门口等待了一整夜，你也没有出来。妈妈已经发烧感染了，只能剖腹产，爸爸很难过，甚至有些想责备你。剖腹产的伤口会很疼吧……）




凌晨七点多，医生告诉我，妈妈的宫口一直没有变化，又因为时间太长感染，需要剖腹产。我没有话语权，只能听医生的。想到之前妈妈跟我说如果假装剖腹产可以多骗15天产假……呸！真是乌鸦嘴，一晚上的罪都白受了。之后的等待仿佛轻松了许多，毕竟事情都是有进展的。早上8点多，你出生了。我先接了你去产房给奶奶，又上楼接了妈妈。从此一家两口变成了一家三口，喜悦溢于言表。（图：你出生了，有一千多位叔叔阿姨在网上祝福你。）




图：你的小脚，这么小。我和妈妈都不敢碰，生怕一碰就碎了。




图：看着你的样子，姥姥说你像妈妈，奶奶说你像爸爸。而妈妈和爸爸还都没有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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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计划第二天我们可以一起出院，爸爸正在外跟朋友们喝酒庆祝，妈妈却来了电话：医生告知我们，你患有O+B溶血性黄疸，加上在子宫内感染，需要住院治疗，不知道需要住多久，也不能探望。我的心一下子又揪紧了。我想到那位叔叔的孩子，好在问了医生后得知，并不是很大的毛病，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在我舅妈的帮助下，我和妈妈偷偷进新生儿住院室看了你一眼，为了打针，头发被剃掉了一半的你正安然入睡。怀着一种极大的无奈，我拉着妈妈和月嫂回到家。月嫂只请了26天，却有一半的时间见不到你，我们商量要不要再加一个月，以便给茫然的妈妈更多时间，学会怎么照顾你。（图：妈妈目不转睛的看着你。）




一星期后，我们终于接回了你，这一周我们着实体会到了想念的滋味。本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但作为一对新的父母，哪有那么容易！和想象中的小天使不一样，更多的时候你是一个可爱的小恶魔。（图：妈妈和月嫂都手忙脚乱。）




图：妈妈进入了24小时工作的状态，偶尔你睡着的时候，妈妈如释重负。




图：小海马是你现在最喜欢的玩具，每天你都要在它的歌声中入睡。把它放在你旁边，好像你长出了天使的翅膀。




你因为在医院住了一周，得了“乳头混淆”，不吃妈妈的母乳，只认奶瓶。在多次尝试无果后，我们只能选择用吸奶器把奶吸出来，然后奶瓶喂养。这就多了很多麻烦，每天要多花数小时在吸奶上。之后与你在一起的种种，便是手忙脚乱。（图：面对你的哭闹，我和妈妈都不知所措…）




图：第一次打疫苗，最近疫苗出了好多问题，爸爸真不想给你打。可是不打以后就不能上学，很无奈。




后来的产检，妈妈检查出有多囊卵巢综合征，极难怀孕。我们还是幸运的，若是早就知道，或许就没有这些阴差阳错了。你或许不会再有弟弟妹妹了，好在锅盖还可以成为你以后的玩伴。爸爸又从朋友那接受了一只新鹦鹉，名字还叫大土豆，它很爱唱歌，你以后可以教它。（图：另一只鹦鹉大土豆作为新的家庭成员到了咱们家。但是更多因为你的出现，家里变得乱糟糟。）




图：爸爸给这张照片起名叫《一座大山》。妈妈为了生你，胖了30多斤。




“后悔有孩子吗？”有人问。当然不后悔，每个养过孩子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说。虽然你有时哭闹，又离不开人，但你带给爸爸妈妈的幸福与愉悦，是任何事情都不可替代的。更何况作为一个懒爸爸，我以上班忙等理由，在你身上并没有尽到足够的义务，你更多时候都是由妈妈和奶奶带。帮不上太多忙，我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下力气，比如给你起名字，比如给你拍照片……（图：爸爸妈妈逐渐适应你的加入，你不哭的时候，简直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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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这张照片像一尊弥勒佛，爸爸用它当了微信头像。希望你以后也能受佛祖教诲，善良、助人。




图：你会抬头了！这是你的第一个技能！




图：小区里的小朋友自成一个幼儿园，希望你也快快长大！




图：妈妈带着你，在小区里认识了很多同龄的小朋友，他们以后都会是你的小伙伴。




图：你都不知道吧，你已经小有名气了。妈妈每次带你出门，大家就说，这就是那个家里有鹦鹉的小孩！




图：我希望你可以和大树一样，茁壮成长。鹦鹉大土豆就埋在这棵家门口的树下。




我最初一人客居北京，后来认识了妈妈，有了你，但爸爸的奶奶、姥爷都还在山东。妈妈的爷爷奶奶也都离我们很远。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只能通过视频，让你和他们见面。他们年纪都越来越大，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此生，你们见面的机会或许屈指可数了。不知你长大后，记忆里会剩下多少他们的身影，但无论你是否记得，都有那么几位老人，那么的爱着你。（图：百天了！带你回到我的故乡，青岛胶州。）




图：全家人都为你的百天宴忙活，摆了好几十桌，好几百人。偷偷告诉你，大部分人连我都不认识。




图：姥姥在家时想你，就用手机和你视频。来到这里，还是用手机不停的给你拍照，怎么也拍不够。




图：妈妈的姥姥，你应该叫太姥姥吧？每天都要跟你视频，几天不见就想你想的掉眼泪。




图：我就是奶奶和爷爷一手带大的，我的爷爷已经去世好多年，奶奶也已经瘫痪在床。或许她此生见你的次数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但她对你的爱，什么都无法衡量。




图：全家福，你第一次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出现在家族合影中。




此生为人子，为人父母，是延续，也是超越。我实不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实不知如何教育才能让你健康成长，实不知当你以后犯错时该责备还是顺其自然。落叶随风飘下，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其挽回。只能由它落地，化为养料，滋养新芽。我尽力，愿你今后善良、平凡。修心、存善，是我对自己的要求，现在把它送给你，也是对你的期许。（图：未来不可见，但因你的出现，我和妈妈的生命都发生了改变。愿你一生如你的名字刘牧心，好好修心，无欲无求，不卑不亢，不为世俗价值观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