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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时尚] 在台北,只有大叔大婶才会走进歌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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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0 01: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台北,只有大叔大婶才会走进歌厅

2018-12-11  张海律  大家


导读

“有人情味”的歌厅情结,只属于所剩不多的老兵、三十多年前跟着歌手们长大并老去的邻里,以及极少数有心的时代记录者。





全台北还剩下四家歌厅,都位于热闹的西门町。三家位于汉中街42号的不同楼层,而名叫凤凰歌厅的那家则孤零零地缩在西宁南路5号二层。我和高中同学顺着贴满大妈级歌女形象照的墙壁摸到二楼,冷静而直接地打探消费问题。“有小姐陪,每小时1000(新台币),啤酒三四百一瓶。”知道我们不是来喝花酒后,前台纳闷:“哦,你们年轻人也会来歌厅啊,凤凰是隔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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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众夜店掩盖的凤凰大歌厅

凤凰歌厅黑灯瞎火的大厅里,成弧形整齐码着几排餐桌,被围出的半圆形舞台上,是简陋的蓝色调音台,上世纪90年代那种镭射转灯悬在顶上,周五晚上10点半,却已经打烊下班了。会计大姐迎出来解释:“我们的驻场歌手只是下午1点到5点,晚上7点到10点表演,别的时候也可以唱K的,但你们两个男的不会来唱吧,要么明天下午再来玩?”。大陆同胞对即将消逝的歌厅文化感兴趣,这让会计姐很欣慰:“我在这儿干了三十年了,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就剩下四家。明天再来吧,300块的最低消费(约65元人民币),买酒买茶,喜欢的歌手再包红包递上台,100到1000都行。”

“去台北时,一定要去歌厅看看,很好玩,很多过气的或从没成名过的歌手会在那唱歌。”见我人在台湾,导演耿军强烈推荐这个让他久久不能忘怀的夜生活,却又没有具体多说。在我的想象中,这种独特的歌厅,要么是稍稍带点荤的夜场,如同原汁原味没绿色化了的二人转;要么是过气已久出来玩玩或讨晚年生活的大牌歌星吧,姜育恒、童安格、林淑蓉、潘美辰……有可能是这种级别的吗?

不过,我一直没把导演的独特口味挂在心上。直至有一晚在西门町闲逛,看到汉中街42号楼道里刷满满墙的女人照片,我才意识到这儿是不是就是耿军心心念念的歌厅。因为墙上的照片明显不是出卖色相的漂亮女孩,而是可以说有些韵味的老阿姨们。“带女性朋友过来合适吗?”

“当然合适,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场所。”导演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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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街42号介绍歌手的歌厅广告墙

我这才开始想着搜索一下台北歌厅到底是一番怎样正儿八经的面貌。

台北的歌厅文化最初出现于上世纪60年代,为抚恤老兵越来越不切实际的回乡心愿,兴起了一些仿照旧时上海歌厅的表演场所,场地装潢、歌手服饰和流行曲目,都彻底照搬平移。等到了1980年代,西门町渐成台湾的流行文化中心时,这一带的歌厅才大规模冒出,并真正形成了有趣的红包场文化。

起初,和任何演出一样,来宾得买票,若是欣赏哪位驻场歌手,就献花致谢,偏偏有些宾客会把红包塞进花束里,台上跳唱一会儿,不免尴尬掉出。诸家歌厅索性改变经营方式,进场只需一个相当便宜的酒水低消,然后包红包通过服务员或自己上前送给欣赏的歌手。绝大多数老兵熬成了老人,寒酸依旧,红包里只藏一张百元钞,也算维持了面子;成了土豪那些,则会把十来个红包捏成个招摇的扇子,甚至偶尔酒兴上来后,上台拿起麦克风豪爽表示,“大家尽情喝,今天我买单!”

同样是1980年代,带表演的西餐厅和民歌餐厅兴起,唱出了齐秦、张宇、萧敬腾等一大片影响全球华语乐坛的著名歌星。而与我的想象相反,怀旧歌厅或许从没出过任何明星,也不至于会有过气潦倒的大牌艺人委身到此卖唱。各种视频载体的兴起以及顾客的老去,让歌厅彻底开始凋零。

周五晚上,我怂恿高中同学一起去一趟,满足好奇心:“反正不可能被当成替全场买单的土豪老大哥吧。”

晚上10点半,只有会计在做账的凤凰没开门,只好绕去汉中街42号的三家歌厅查看。三楼的汉声一样,只有一位值班员在着:“明天下午来吧。”再往上到七楼的星光百分百,电梯门一开,却是欢迎声:“第一次来吧?”新面孔对于歌厅显然是罕见的,尤其是海峡对岸来的,就更是稀有物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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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营业后的汉声歌厅

从被迎进歌厅到落座,伴随短短十来步路的,是此起彼伏的“老板你们好”。莫非这个凋敝的行业还能为这么多员工支付薪资?都没来得及观望环境和其他桌客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就挨着我们坐下,并开始了自我介绍:“新年快乐!我是歌手,等会儿会为您献唱。”似乎进了歌厅,就永远是一个不分季节和月份的新年,吉祥如意的祝福话永远萦绕于耳边。而我也就大概知晓了等会红包的去向。

舞台上立即上去了一位黑白裙装的阿姨,背后的LED屏上打着粉红色字体的名字——高涵萱。正欲适应环境的我们,都没来得及听台上唱什么,身旁的男士却开始喋喋不休地套近乎:“你们是云南人啊!昆明嘛,我去过,本来应该很美的,下雨,一点都不好玩嘛。”接着他跳转到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我姓高,获过‘全国’歌唱比赛第二名的”,接着掏出随身的iPAD,展示获奖证书和奖杯照片,并让我翻拍。

歌厅一共20多位歌手,台上每位只能唱两首,原来一旁嘴拙插不上话的女士,就是下一个登场的。我也终于暂时没听高先生絮叨,勉强听起那位女士的歌声,孟庭苇的《天边有朵雨做的云》和凤飞飞的《我是一片云》,麦克风音色、音响声效和歌手音质,也如同缩在台北的云朵里,憋得难受,整体效果糟透了。按300块一人的低消标准叫了两瓶台湾啤酒后,服务阿姨顺便送来几张红包:“看喜好和心意包就是,一次100到2000都可以”。虽然台上歌手的唱功和形象都糟透了,但红包在眼前,我还是小试牛刀,立即包了一个100的,由旁边的歌手高先生递了上去。“不要每一个都包,节约点自己的红包嘛”,回座后,高先生教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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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百分百的驻唱歌手

因此,下一个形象和歌唱水平明显都高一截的女士上去唱台语歌时,我反倒就无动于衷了。亚军高先生继续职业化的、从方方面面恭维着我们:“你们现在的生活太幸福了,好好跟着领导人会更好,信他的准没错,我说的可是心里话”。在他的建议下,我也一次次塞起红包,送给他接二连三上台的干妹妹和麻吉(哥们)。哪怕我起身上厕所,他都要跟进来递擦手纸。

终于有一个年轻好看一些的女歌手坐了过来,闲聊了几句后,提醒我们,“服务员阿姨也是没有薪水的”,接着却迅速坐到隔壁吃一桌火锅的一位大佬旁边。台上的歌声,渐渐从熟悉的邓丽君、孟庭苇,转到不算熟悉的凤飞飞、龙飘飘,再到彻底陌生的台语情歌。

好奇心算是满足了,虽然身旁的高先生坚持说也有年轻人会经常来玩,但我非常确信了怀旧文章中这些“有人情味”的歌厅情结,只属于所剩不多的老兵、三十多年前跟着歌手们长大并老去的邻里,以及极少数有心的时代记录者吧。我和同学起身,留给服务员阿姨一个红包,又一人将一张一百,递给持之以恒陪同的高先生,在又一片此起彼伏的欢送声中,乘电梯离开星光百分百,离开注定不属于我的旋转射灯年代。

末班捷运上,我打开手机,翻看并没来得及听歌声的高先生那张“全国第二名”奖状——高明义先生/小姐参加本分局99年度防治烟品税捐逃漏宣导活动,“国税杯歌唱达人”卡拉OK比赛,荣获社会组第二名,特颁此状,以资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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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场歌手锐减的凤凰大歌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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