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击收听主播秋婉朗读音频

二百多年前,欧洲出现过一个人气超高的二次元人物。
他叫维特,受过良好的教育,能诗善画,多愁善感。
青年们争相模仿他的思想言行和举止穿戴。蓝色燕尾服、黄色背心、褐色长靴风靡一时,甚至出现了“维特杯子”、“维特香水”这样的周边产品,掀起了一场“维特热”。
维特是歌德中篇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的男主角。该书于1774年面世,立即畅销,席卷欧洲。连拿破仑也表达了对它的喜爱,声称自己读过七次,1808年,他甚至亲自召见歌德,谈论此书。

歌德
小说中,维特爱而不得,生活中又处处受挫,极度苦闷之下,选择了自杀。
有传闻说,在模仿维特时,一部分人走向了极端——模仿他的自杀行为。比如下面这两个死亡案例:
一位被情人抛弃的女子选择自杀,临死之时口袋里装着《少年维特的烦恼》。
一位年轻女士在家中自杀,她的枕头下面,放着这本小说。
在当时的欧洲,自杀是被极尽谴责的行为。
小说发表后不久,就有人批评说,它唤起了读者对自杀者的同情,展示了心灵的脆弱,破坏力比直接为自杀辩护更甚。
无法肯定他们自杀是否真与这部小说有关,不过,从莱比锡神学院曾以提倡自杀这一理由禁止这部小说发行来看,它的影响力似乎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

维特为什么会自杀?
维特爱上了少女绿蒂,而绿蒂已同阿尔贝特订婚。一次维特和阿尔贝特谈到自杀。维特将没有装子弹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阿尔贝特当即夺下手枪,表达了对自杀一事的厌恶,认为是愚蠢软弱的行为。维特则持相反态度:
“人类的天性有它的限度,它对欢乐、忧伤、痛苦能够忍受到一定限度,一旦超过了限度,立刻就会毁灭。这里的问题不在于他究竟是软弱还是坚强,而在于他对自己的苦痛能够忍受的程度。”
维特认为,当一个人所遭受的苦痛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时,自杀可以被原谅。

维特自己,正是遭受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苦痛。
有一份痛苦来自无望的爱情。
尽管知道绿蒂已有未婚夫,维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因为爱本就是炽烈的,而单恋又是卑微的。
说话时,绿蒂将手放在维特手上,他便如同触电。
不能亲自拜访绿蒂,就派一个仆人去探望,只为自己身边有见到绿蒂的人。
亲吻绿蒂的来信,结果吃了一嘴的沙子。

放在今天,维特恐怕会被贴上“猥琐”“痴汉”的标签。然而,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并不会令人觉得有丝毫恶心。这是因为,维特是个纯真浪漫的少年。
在爱情中,少年们紧张、胆怯、害羞,他们的爱赤诚浓烈,不顾一切。
绿蒂已和阿尔贝特订婚,无法回应维特的爱情,却没有果断拒绝。
是她贪恋维特的爱吗?我不知道。不过,被维特这样的少年深爱,至少是一件幸运的事。

爱情得不到回应,离开也许会好过一点吧。
维特选择去D镇工作,本以为只要踏踏实实工作,就能发挥自己的价值。却误入了一个名利场。
上司做事拖拖拉拉,无聊多疑。身边的人追名逐利、虚情假意。阶级的差别令维特处处碰壁,只有C伯爵和贵族小姐B,和维特产生了跨越阶级的友情。
一次,维特误打误撞到了C伯爵家的聚会上,恰巧看到了B小姐,便同她站在了一起。维特不知道这是只有贵族才能参加的聚会,自己不受欢迎。本以为两位朋友会乐于接受他。C伯爵却委婉地请他离开,B小姐也责怪他令自己陷入尴尬处境。
原来,他们只是表面友好,内心同小镇的其他人一样功利。

身处名利场,很难保持一颗纯真的心,免于被同化。
《红与黑》中的于连,出身卑微,为了飞黄腾达,极尽谄媚和手段。
《人间喜剧》中的拉斯蒂涅,为了改变自己的贫困境地,抛弃道德良知,野心勃勃。
他们出场时,同维特的年龄相仿,却没有维特的那份纯真。只有维特还保有年少的轻狂、无知的冲动,不愿向浮躁社会作出妥协。
这样的维特与D镇格格不入,这是命运给维特的第二重痛苦。

我始终觉得,在维特心里,绿蒂已经超过了“女性”本身,代表着一种理想和寄托。
小镇的秀美风光和淳朴民风令维特感到惬意,却还是有一丝孤独笼罩心头。
渴望被爱、被理解,是每个人的天性。
绿蒂美丽、善良,和维特有着共同的爱好,本是最佳知己人选,可绿蒂却无法成为维特的灵魂伴侣。
在D镇,维特四处碰壁,本以为可以和C伯爵、B小姐成为朋友,结果也是一厢情愿。
一个热情而忧郁的少年,身陷孤独时,自然而然想到了他的唯一寄托——绿蒂。
回到绿蒂身边吧,如同倦鸟归巢。

命运并未眷顾这个少年,没有给他舔舐伤口的时间,随手撒了一把盐。
小镇不再平静安逸,争端、血案、死亡一一出现。
绿蒂已经和阿尔贝特结婚。
阿尔贝特曾经给了维特真挚的友谊,从不当着他的面亲吻绿蒂,还将维特一直想要的绿蒂佩戴过的浅红色蝴蝶结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他。这次却不希望维特与绿蒂频繁见面。
绿蒂曾是美和善良的化身,她悉心照顾奄奄一息的病人,如今,可以冷漠谈论病人的死亡,不理解维特的苦恼,责怪他不加节制,疏远维特。
绿蒂仍是可望不可即的,只是她还是那个理想吗?

维特再次陷入孤独,而这次,他失去了仅有的寄托。
天地茫茫,却没有容身之所。面对生存还是毁灭的难题,他选择用一颗子弹结束生命。
少年维特的烦恼,只是烦恼那么简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