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 | 开口很容易，但面对别人的灾难，要摸着良心说话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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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波 大家  今天

6月30日早，上海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8名编造、散布谣言的涉案人受到查处。主要嫌疑人是位26岁的房产中介，编造、发布谣言信息，是为了提高自己公号的影响力。制造的谣言，包括经典的“罪犯是世外教职工”“因为孩子被劝退而怀恨在心”……

对上海警方查处造谣者的迅速行动、及时发布，我是想叫个好的。包括更早的案件信息发布，也都堪称高效，最大程度上减少了谣言对民间情绪的扰乱。

浦北路砍杀案发生后，除了对砍人者本身，我最大的恨意留给了那些制造和有意传播谣言的人。利用悲剧惨剧发生后的信息空窗，利用人们的恐慌、好奇与其他负面心理，罔顾受害者及当事各方的情感与权益，制造谣言，形成传播链，借以牟利，这种做法，甚至已经超出了“吃人血馒头”，是不折不扣的犯罪，是最应该被鄙视和唾弃的犯罪。

作为一个曾经的媒体人，我在这些谣言刚刚出现时就基本判定了它们的性质，在多个微信群中建议大家不要轻易传播，并应劝告亲友也不要乱转。其实谣言的特征和破绽都是明显的。比如这个“劝退孩子不退赞助费”的谣言。了解世外这个学校的人都应该知道，能交得起巨额赞助费的孩子家长，有多大概率去做这种鱼死网破的失去理智的行为？当然，极端特例不能排除，但这些谣言还有其他破绽，多个不合理质疑形成的逻辑链，是足以排除谣言为真的可能性的。

但这些谣言仍然在普遍传播，甚至直到警情通报发布。原因，有民众过强而且互相影响的好奇心，有不幸事件后包括旁观者也难以避免的“悲剧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必须有一个“最终为此负责任的人”的群体心理需求，当然，更重要的，是现下机构媒体不能随意自行言说也就难以自圆其说的尴尬处境，媒体信息稀缺下必然的巨大焦虑和信源空洞。

这个锅，别人真背不了。

尽管如此，无论出自什么原因或动机，我都无法原谅那些有意制造谣言的人。

同样，无论多么缺少信息，我都建议“吃瓜群众”，或者充满善意关注的群众，能够用最大的审慎来对待一些明显有问题的信息。为了避免形成谣言的二次传播，这里不再一一列举。到目前为止，我给所有人的建议都是，相信警方。尽管事件中仍然有很多不可解处，有很多让人觉得过分偶然过分随意的巧合，但这些疑问，仍在可以期待警方继续审问披露的案情信息范畴内。

并且，我也对很多可能是严肃、认真做着自媒体甚至是机构媒体工作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掌握着言说工具的人提出建议，无论言说环境多么狭仄窘迫，无论在事件中相关政府部门的处理有多少不如人意的地方，包括对受害者家人的及时慰问等等，但媒体人和言说者必须有自己的基本底线，无论是从专业角度，还是从个人的价值观出发。

起码需要做到的，是对事实的如实呈现，是现场调查。根据网上的只言片语，就轻率开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一篇题为《上海持刀砍人事件中的一个细节》的网文，作者署名“贺广宇”。这篇文章根据某个报道中的信息，即“道路两侧均是高档住宅，并无商铺……路上行人很少，事发地不临近附近小区和学校的任何一个保安岗。”然后，把批判的武器指向了“保卫森严、封闭化管理的高档住宅区，并不是安全的代名词，反而是城市安全的薄弱环节。”当然，继而，还有上海作为一个大城市近两年对外来人口不友好的问题：“赶走外地人，城市就会更安全吗？”

最终的结论，实际上，是将“富人与穷人的对立”这个问题点明了的。

我不喜欢这种简单联系的写作。不客气地说，这种简单联系，叫做“罗织”。户籍政策，拆违，对外来人口的政策，甚至城市街区布局的安全考量，有没有可以探讨甚至批判的空间？当然有的。但是，放在这篇文章里和这个案件并列讨论是否合适？不合适，也不准确。

我其实很想画一个案发地的示意图给那个报道的记者和这篇网文的作者贺广宇。不过也无必要，还有电子地图嘛。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案发地段，恐怕在整个上海来说，也算安全性最好的区域之一。路边所谓的“高档住宅”，也只有案发地对面的一个小区，周边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住宅小区，居民是极为普通的上海市民。这段一百余米的街道，因为是学校和住宅小区正门，确实并无商铺，但向左右五十米（和一百米）一拐，则都是密集的商铺和生活区域，人流涌动。案发地旁边二三十米，就是小区门口保安岗，隔浦北路斜对面三十米到四十米，就是那个附近惟一的算是“高档住宅”的小区门卫岗。向另一方向数十米，就是世外正门岗。现在的城市，有多少地方具备这样的安全条件？怎么样算“临近……任何一个安全岗”？作者理想中的安全市区，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吗？有一个理想的城市作为例证么？

另外还要指出，尽管将世外家长的豪富程度提升可以增强戏剧性，但是，上海世界外国语小学在上海绝对算不上顶尖贵族学校。周边虽然是还不错的学区房，但“寸土寸金”，在上海来说，可差的太远了。这一点，大部分上海人是清楚的。

言说很容易，但摸着良心说话很难。无论是用以牟利，又或是作为“批判的武器”，首先都要确认一下，馒头上有没有沾到受害者的血——特别是微信号打开了赞赏的时候。每个人都应该警惕，不能让自己与那些制造谣言者的距离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