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片:视觉中国
2008 年的 5 月 12 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十年前那个下午,是很多人再也无法忘却的时间点。直到今天,汶川地震已过去十年,灾区重建完成,但对一些人来说,伤口仍未完全愈合。
今明两天,我们会先后推出两篇专题文,和你一起回顾十年来关于地震的记忆。
当时身在现场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这十年间他们又经历了什么?今天,先来听听亲历者们的故事。
物理课上,指南针一圈一圈地打转
当我扭头慢慢后退的时候,看到教学楼就像积木一般,似乎被什么左扯一下右扯一下,「L」形的教学楼顶楼中部开始向「L」的转折处塌陷,似乎有人往下跳。
很快整个楼开始变矮,巨大的白色烟雾升腾起来,在垮得只剩两层楼高的时候,浓重的白烟已经完全遮住了教学楼周边,早已看不清状况。抵着门板给我们让开生命通道的张老师的身影也已完全被白烟吞没。
脚下的大地还在颤动,我脑中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耳边传来婧子的呼喊,我扭头看见她站在不远的比较空旷的平台上,也赶紧跑了过去。那里还有几个大概是本来还在午休连上衣也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了的男老师。
我掏出手机,对当年异地女友快速用诺基亚键盘机打字:地震了,别等我。
看到球场那头,一群从女生宿舍跑出来的女生。四川夏天很热,大多有午睡习惯,也很多人因为热,在寝室是脱了上衣睡的。
接下来,我们班一女生光着跑过我身边,我看她只穿了一只拖鞋。于是迅速脱下我的鞋和衣服给她了。
我和单拖女成为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后来去了大山里,当了一名山里的教师,为大山里面的少数民族孩子带去了外面世界的样子(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真的在做并且做到)。
她觉得自己和「伟大」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而已,也有困顿、迷茫和难熬。在大山里面六年半了。偶尔能看到她发来的那些小脸总是脏脏的孩子们的照片。嫁给了当地人,生了孩子。
她说自己很幸福。有时也能收到外面送去的物资,给小孩子们改善生活。大山里的日子慢悠悠的从门前溪边指尖流过。
我至今还记得一位同学当时的形容:我 X,山都在跳
第一时间,没人说话,以为像平时一样,震一震就会过去,都还坐着,毕竟听力还在放着。隔了几秒,震感变强,周围的人都停下了笔,抬起了头,看向周围的人,依然没人说话,每个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地震在变强,但毕竟没有经历过,一个个都呆若木鸡。
当天花板上的墙灰已经开始掉落时,其中有一个同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力拍了桌子,大喊:地震了,快跑。 这时,每个人,才从呆坐中反应过来,蜂拥的从教室的前后门跑出。
大量的落石从山上滚落到了河边,山灰扬起,遮天蔽日,整个操场上,人都看不见彼此,比日后我在北京见到的沙尘暴大的不是一个等级。
地震后,我身边的成年人消费意愿普遍增强了
地震的时候我是个小学六年级学生,还是没心没肺的年纪。但当看见从学校坍塌的围墙下拖出来的几具尸体时,我再也笑不出声。
对于我来说,那是一堂残酷但真实的课,它告诉了我生命是多么的脆弱,以及我们为什么应该用有限的生命活出最大限度的精彩——因为只有这样,在死亡到来之时,内心才不会充满遗憾。
我身边的长辈们,普通市民们,也因为这种经历产生了观念上的改变。在地震前,他们像所有传统的中国人一样,喜欢将辛勤工作得来的收入存进银行,以备不时之需或用于未来的投资。
但地震后,幸存者们再也不这么想。他们在安置点里聊道:「如果赚到了钱,但还没来得及花就因为意外突然死掉,那赚这些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故乡那个小城市的第三产业在地震后迅猛发展,我觉得很难说跟这种观念的转变没有关系。
每次路过茂县那段路,还是会提心吊胆
路两旁的山给人的感觉就像《你的名字》里面陨石砸出来的湖,静谧而又神秘,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会觉得很秀丽很俊俏,却又隐隐让人不安。大自然面前,人类真的太渺小。
下面这些图是在北川地震纪念遗址拍摄的。





失去双腿,丈夫离我而去,又成了选秀冠军
路过的好心人,把我妈妈和妹妹救了出来。我妈妈哭着跪着求路过的人救我和丈夫,但是余震不断,加上我和丈夫被压在水泥板下,又没有专业器械,路过的人很快就放弃了。
水泥板压在我的腿上,那种重压的剧痛几乎让我晕厥。我一边的脸颊也把砸伤,口中都是血。妈妈在外面哭着求人的声音,也让人心碎。
在 48 小时之后,救援队终于来了。后来,我被送往四川省人民医院治疗。医生告诉我,因为双腿被压的时间太长,必须截肢。我当时才 21 岁。
我不想失去双腿。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肢体上已经没有了双腿。更让我受打击的是,我丈夫知道我要截肢后,离开医院消失了。
刚开始用假腿走路,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现在,我已经可以用假腿正常走路了。后来,男高音歌唱家周发猛老师来都江堰出差,偶遇我之后将我带到北京学习音乐。
再然后,我参加了浙江台和山东台的《中国梦想秀》和《中华达人》,在一个我从未敢奢望的舞台上表演,而且拿了年度总冠军。
当时背亡妻回家,如今闪婚又离婚
刘如蓉是他第二任妻子。吴加芳背亡妻的照片被媒体刊登后,他共收到了 16 名全国各地女性的求爱信,在深圳打工的刘如蓉是其中之一。两人保持了 3 个月通话,见面 9 天就领了证。
吴加芳说,其实他心里明白,除了各种非议,他和刘如蓉两人真正绕不过去的心坎,一直是前妻石华琼。
吴加芳忘不了石华琼。2009 年建房时,他用自己的地和邻村换地,就是为了让房子离石华琼的坟近一点。重建时,他和刘如蓉住在帐篷里,吴加芳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到石华琼的坟上走两圈。房子修好后,茶馆没开成,吴加芳在屋顶种满了花草,全是石华琼生前喜欢的。
时间久了,和刘如蓉的矛盾出来了,吴加芳说,当初两人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我对前妻好」,最终前妻成了两人的爆发点,吴加芳遇到了比「你妈和媳妇掉水里你先救谁」还艰难的问题,刘如蓉质问他,「前妻重要还是我重要,我一个活人还不如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