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050期：汶川截肢男孩去香港演出做设计师 曾创业失败对未来生活

源济

腾讯网  2018.05.08
汶川截肢男孩去香港演出做设计师 曾创业失败对未来生活茫然

杨广林在地震中失去了右腿。十年间，他在香港演出过，也曾创业失败过，而如今成为一名室内设计师。地震的伤痛使他成长，苦难的磨砺让他成熟、稳重。




杨广林在汶川地震中与“死神”擦肩而过。地震，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却在他的肢体上留下了残酷的印记。他被倒塌下来的房梁压断右腿，为了保住生命，右小腿被截肢。他劝妈妈不要自责：“这不是你们造成的，我会努力走好自己的路。”2008年到2018年，从少年到成人，从被关爱到独立面向社会，他走了十年。当聚光灯散去，他需要面对身体缺陷带给他工作和生活上的种种不便。摄影师用十年的时间，用镜头记录了他的成长。（摄影/大湘网 杨抒怀 视频/杨抒怀 李奇 剪辑/吴蔚）




2008年5月，摄影师在湖南省儿童医院第一次见到这位被接到长沙来治疗的少年，乐观活泼的杨广林让人印象深刻。他用护士的手机玩起了游戏，这个年龄的孩子对所有的数码产品都很在行。他身后的涂鸦是在地震中受伤的孩子们的杰作。即使在病房里，他们也在不断地制造快乐。




广林“拿”着自己的腿向窗外张望。自从失去了右腿，广林最喜欢把残腿“抬”起来，当做一支炮筒，嘴里还不断地配音，发出“轰轰轰”的射击声。地震带来的截肢，改变了广林的生活。由于父母不得不留在家里忙灾后重建的事情，主要是小姨在这里照顾陪伴广林。小姨要帮广林洗澡，被拒绝了。他倔强地说：“我自己洗，我可以洗干净。”




广林很吃力地在医院走廊里练习走路。他一蹦一跳，还不能完全控制好自己的这条“新腿”。每天8个小时的训练，对这个刚满12岁的孩子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在治疗期间，小姨会带着广林到处逛逛。当他们去商店为“新脚”挑选新鞋时，广林激动不已。穿上长裤，广林说：我是个正常人了，可以去踢球，可以到处玩。




7月，一同来治疗的小伙伴都伤愈回家，医院里只有广林和选鹏留了下来，两个平常不说话的孩子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广林和他的“战友”躺在椅子上休息。两个孩子虽然有着不同的经历，但他们还是互相鼓励，坚强地面对生活。




2008年8月23日，是广林从湖南回到四川汉旺镇武都村老家的第一天。外婆和妈妈“伺候”着广林，他干干净净地洗了个澡。妈妈念叨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回家的第二天，广林和妈妈一起祭拜在地震中遇难的爷爷。由于腿不能弯，妈妈代替广林给爷爷磕头，求他保佑唯一的孙子能够健康地成长。




回家后的一段时间里，要强的广林总是挑战“极限”。“你肯定蹲不下去吧？”面对众人的质疑，广林向大家展示了自己灵活自如的“美腿”。他还想骑自行车，但是即使在众多同学的帮助下，他还是没有骑出“第一步”。地震前，他可是班里玩车的高手。




走在乡间，广林被“狠心”的妈妈和小姨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未来的路还很长，你现在不自己走好，那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办？”母亲刘玉芳很严厉地对广林说。两年要换一次假肢，每次都要一万多的费用，对这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地震一年后，摄影师再次见到了广林。他已经重新骑上了自行车，行动自如，并且能熟练地干起家里的农活。

源济

广林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只有在田野间才能肆无忌惮地撒欢，学着军人的样子在田野间冲锋、在草地上打滚，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在湖南治疗时，广林曾经说过很喜欢玩滑板。2010年，他拥有了一块自己的滑板，“这个难度很大，我滑了几天都滑不好，假腿掌控不了方向，一踩上去就不停地晃，滑两步就要摔倒。”




2010年对于广林来说很重要。他在社工的推荐下参加了由地震截肢女舞蹈教师廖智成立的艺术团，和他一起学习舞蹈同学有一半都是地震致残儿童。同样失去小腿的残疾老师崔发军，为广林训练开了“小灶” 。对广林这样的残疾孩子来说，抬腿、劈叉这些跳舞基本功考验的不仅是身体，更是意志。每天排练舞蹈，广林截肢处摩擦出一个拇指大的血泡。




4月底，杨广林和11位同学组成的“让生命舞动起来”艺术团前往香港准备演出。5 月2 日，广林躲在幕布后面好奇地向外张望。“我以前不喜欢被别人看，觉得奇怪。现在学会跳舞可以大方地展示了。”戴着领结的广林绅士味十足，他可爱地嚷嚷：“这东西好看，但是戴上难受，好像有人勒住了脖子一样，不习惯。”




孩子们的演出很成功，台下掌声雷动。谢幕后广林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从废墟到舞台，只用了两年的时间，这个坚毅的少年，每次总能让人意外。广林代表汉旺残疾孩子上台领奖。广林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领奖，很自豪。




上了初中的广林成了住校生，他和一般男孩一样顽皮。汉旺中学有着两米多高的栏杆式围墙，墙外的零食对孩子们有着无尽的诱惑。广林和丁吉斌翻墙出去购买零食被抓个正着。他到底是如何出去的，这让人费解，但他认为这毫无难度。




这个寝室里，只有广林一个受伤截肢的孩子。当年地震中，杨广林班里39名学生，仅幸存19名。宿舍里八个男孩亲如兄弟，广林的腿被假肢磨破流血了，室友们一起安慰他。有时候广林单着脚在寝室里蹦来蹦去，同学就分别拉着他的两只手。




2013年6月30日，一向成绩不错的广林中考失利了，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两个月后，他选择读职高。他说想学一门技术，自食其力。和很多农村孩子们一样，离开学校后，进城务工对他来说将是大挑战，在这一过程中，并没有人在意广林是否失去过右腿。




家里有三亩稻田，假期时广林会主动帮父母分担一点家务。虽然很多时候，因为腿脚的问题被家人拒绝。广林是家里的独子，是全家的希望。2014年，广林曾经在苏州一家电子厂实习，负责屏幕外壳组件和包装。在流水线上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大部分是夜班，这对于右腿截肢的广林而言是难以承受之重。于是他又回到了汉旺。




院子里的枇杷逐渐变黄，广林和母亲在屋顶上聊天。妈妈说，广林以前的初中同学要结婚了。广林看着妈妈笑着说：“妈，你放心！25岁我给你生两个。”母子都笑了起来。




好朋友何瑞想拉着广林一起创业，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项目，广林花了六块钱，买了两瓶啤酒，两人站在路边上，一边喝酒一边商量着今后的打算。2016年，广林与何瑞第一次创业，成立了一支英雄联盟战队，还找了镇上的网吧合作。组联赛，打比赛，好不热闹。然而，汉旺还是太小了，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电子竞技战队所需的市场条件。第一次创业就这么失败了。现在留在县城的同学很少，两个人很迷茫。此刻他们有着县城青年的镇痛和焦虑。




2017年，20岁的广林开始在绵竹县城学室内设计。从汉旺到绵竹，他每天风雨无阻转两趟公交才能到达目的地。他说“学完还想出去闯一闯”。




老师吴刚正在指导广林用软件绘图。广林很喜欢室内设计，因为可以坐着工作。虽然没有学过美术，入手很难，但是他学得很认真。设计靠想象，想不出来的时候，广林会特别烦躁。




今年，广林开始上班了。他在老师的工作室画加油站的设计施工图，目前他的工作分成家装和工装两个部分，广林说他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还可以学门技术。




4月28日，广林正在工地上核对图纸上的尺寸。地震已经过去十年了，未来的更长时间需要自己去奋斗。




广林外婆63岁生日时，席间广林给外婆敬酒，祝外婆身体健康，生日快乐。十年间地震的伤痛陪伴着和他一起成长，苦难的磨砺让他成熟、稳重。聚光灯散去，对于地震受伤截肢的孩子们来说，生活、就业、结婚等这些实实在在的问题将考验着他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