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歌后蔡琴：那些被歌声温柔的时光，从来不曾被遗忘

源济

天涯歌后蔡琴：那些被歌声温柔的时光，从来不曾被遗忘 

2018-04-30 王祖寿 淘漉音乐

“ 

岁月流转，大音希声。

”

△蔡琴

没有人没听过蔡琴吧？在Spotify、百度音乐…手机在线串流平台；在CD 、MP3卡带实体世界；在黑胶唱碟，在舞台上，在电影里，她开口可以让每一个在座的人静下心来，包括刘德华、梁朝伟。

尤其当你情绪满溢却四下孤寂的时候，蔡琴低吟的陪伴，无所不在。

也许有人没见过蔡琴吧？这几年歌手热衷参与的电视节目不见她的身影，她擅唱、能说、会演，跑遍大江南北，但她始终在她最爱的舞台上，如果你在场亲眼看见。

人们认知的蔡琴，她唱流行新歌的时候一听入味，好像轻易从盘古老歌提炼着精髓，她唱经典老歌的时候一曲入魂，又像是轻洒魔法变出了新歌花样。

 

蔡琴到底唱了多久？这从来都不是她让你打开心窗的原由，她彷佛是无龄的歌者，每个阶段唱着传奇故事，等着知音轻轻揭去她的面纱。

 

此刻，2018年4月30日，北京草莓音乐节舞台上所见的，真的是大名鼎鼎的天涯歌后蔡琴吗？

还是曾经在我们都还来不及参与的音乐年轮彼端，那个戴眼镜、弹吉他、唱民歌，骨子里爬满“愤青”性格，凡事硬颈以行动证明自我主张的大学生蔡琴？

 

 01  21岁新蔡琴决定起跑

蔡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个舞台上。

21岁的她学的是美工，当初参加歌唱比赛只是要买一把吉他，现在却站在这里面对万千歌迷。

她鼻梁上架着沉重的眼镜，清楚看着台下漠视的眼神，有人盯着她看好戏，好像在说嘴唇比深度近视镜片还厚，怎么敢上台参加唱歌比赛？

 

蔡琴从小喜欢唱歌，爸爸教会了她第一首歌《绿岛小夜曲》，但是爸爸跑船常年不在家，妈妈很快发现她的嗓音得天独厚，送她一把白色的吉他，并给了她一卷空白卡带，她每学会一首歌就录在里面。

 

放寒假的某天，蔡琴想换一把大吉他，她到台北永绮百货公司音响部门，忽然看到“民谣风”歌唱比赛的海报，优胜奖品就是她想买的吉他，蔡琴决心一试。

 

没想到就从初赛、复赛一路过关，进入决赛，但她却不想去了，同学差点和她翻脸。其实蔡琴是心疼爸爸不在家，妈妈不识字，高三自愿休学在家帮两个双胞胎弟弟补习。

 

蔡琴的决赛曲《船》吓了评审一跳，同名电影《船》上映的时候蔡琴才十岁，主题曲《船》怎么都不像是年轻人爱听的歌。

当蔡琴循着原唱方逸华低沉的嗓音一开口，评审、唱片公司、参赛者…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听，最后蔡琴凭着歌喉赢得一把免费的吉他。

 

台湾流行音乐的创作新浪潮，在70年代掀起一阵“民谣风”，整个时代的酝酿，彷佛等待着蔡琴的到来。蔡琴凭借《恰似你的温柔》初试啼声。

 

「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悦耳的旋律朗朗上口，早已唱遍校园，不知不觉也把《恰似你的温柔》唱成了欢快版。

 

但是蔡琴第一次听就有不一样的念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不是应该慢慢唱出这般温柔的心情吗？蔡琴向词曲作者梁弘志争取把《恰似你的温柔》速度降下来，慢慢唱，梁弘志如获至宝。

 

《恰似你的温柔》红了，在“民谣风”合辑里意外突出，蔡琴首张专辑《出塞曲》接续而出，主流报纸斗大的标题：蔡琴势不可挡，抉择昂首阔步，遥遥领先。

 

“民谣风”比赛第四名歌手第一次出唱片，22岁的大学生直接登上华语歌坛万人争抢的冠军宝座，蔡琴还没来得及摘下她的深度近视眼镜看清怎么回事，歌红人也红了！

 

 

源济

 02  22岁新蔡琴打开金曲运

在流行歌坛走红，需要的是天生好嗓和对的时机，还得唱到好歌。

蔡琴遇到梁弘志，一个是初登场的民歌手，需要好歌灌溉，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创作者，需要美嗓增色，上天安排了一次这么美丽的交会，注定让华语流行乐坛展现出他们彼此的光芒。

 

继歌手人生的第一张专辑《出塞曲》之后，梁弘志再谱《抉择》、《怎么能》，而陈宏铭创作的《被遗忘的时光》也出手不凡。何其有幸，蔡琴在最佳的时机唱到他们创作的好歌。

 

1981年9月发行第二张专辑《你的眼神》，苏来创作的同名曲加上重唱老歌《我有一段情》，更让进入歌手生涯短短两年的蔡琴，一炮红到了香港。

 

 

 03  23岁新蔡琴翻转老歌魂

蔡琴第一张专辑就开始收录了两首老歌。《船》是她比赛的歌曲，另一首《庭院深深》是琼瑶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主题曲。

 

因着年轻的磁性声音唱老歌，市场稀有，蔡琴的群众基础与其他同龄民歌手有了不同的厚度。

 

此后蔡琴歌唱生涯不仅录制了许多老歌专辑，成为她的标志，历次演唱会皆以老歌新唱为骨干，唱出新滋味。

 

 04  25岁新蔡琴「天水乐集」的唯一女神

 

做为家庭的长女，蔡琴为了帮助弟弟可以中断自己的学业；做为参赛的选手，进入唱片圈，做为歌坛的新秀，蔡琴的侠女性格依然故我。

 

80年代面对新旧交替气氛，受到民歌风潮影响的年轻人走进唱片圈，想做出隽永的、有生命力的、言之有物的概念式专辑传世，流行音乐“天水乐集”成军。

 

△从左到右：许乃胜(作词)、李寿全(制作人)、苏来(作词作曲)、李建复(歌手)、蔡琴

蔡琴、李建复合作的《一千个春天》于1982年推出，专辑封面是23岁的李建复穿着靛青立领长衫，25岁的蔡琴戴着细金框眼镜配浅蓝镶红边旗袍。

 

《跟我说爱我》搭上电影主题曲又红了，也让更多人听见《一千个春天》，但是，并没有改变市场投石问路的命运，“天水乐集”就此结束。但蔡琴有把歌唱红的本事，所以唱片公司还是回头争取蔡琴。

 

△三十年后“天水乐集”全体人员相聚在蔡琴家中。

从左到右：靳铁章、李寿全、李建复、蔡琴、苏来、许乃胜

源济

 05  27岁新蔡琴《最后一夜》变天鹅

80年代也是台湾流行音乐突飞猛进的关键时刻，民歌手从欧美音乐吸收能源，愈来愈多的年轻人投身歌坛，唱片公司都瞪大眼珠寻找明珠。

 

蔡琴这把磁性好嗓，有如醇酒，早就被各家唱片公司看中，她决定把未来交给“飞碟”打造。

 

这一年，根据白先勇小说改编的电影《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上映，飞碟唱片为蔡琴争取到演唱电影主题曲的机会。蔡琴优美的华尔兹歌声，随着电影的上映传遍大街小巷。

 

这张新专辑蔡琴把招牌眼镜摘了下来，再加上一身剪裁合度的典雅纱裙，让她从过去近视眼、厚嘴唇的刻板印象脱困。

 

《此情可待》这张专辑史上有名的文案如此写道「最美的女人，唱出了温柔的滋味」。

 

 06  28岁新蔡琴《明天会更好》抢头香

80年代的音乐载体以盒带为主，盗版严重，既不尊重创作者权益，也吃掉了业者的生存利润，消费者还买到的是次级品，三方皆输。

 

唱片界忍无可忍，于是诞生了《明天会更好》，由罗大佑作曲，艺文界、音乐界、传媒界人士集体作词。

 

更难得的是《明天会更好》集结60位歌手合唱，其中solo的部份采取接力方式，仅三分之一歌手有机会，必须音色具有辨识度，本身知名度、当红指数都要够，才能雀屏中选。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蔡琴头两句柔和低音揭开了《明天会更好》的序幕，在这首具有历史定位的金曲拔得头筹，也让蔡琴在流行音乐界的地位再一次开启新的一页。

 

 07  30岁第一次新蔡琴「金曲奖」夺歌后

提到华语流行歌曲，每年的金曲奖广受华人肯定。可你知道吗？它的诞生与蔡琴的催生有关。

 

80年代之初，蔡琴这位文青侠女进入歌坛之后，麦克风用力一挥，却发现流行音乐没有正式奖项鼓励。为什么电影有金马奖，唱片没有奖？

 

那时候在台湾相关活动的官方最高单位是新闻局，蔡琴写了八张信纸上书新闻局，希望官方专门设立一个奖来鼓励从业人员。

局长宋楚瑜回信了，信上给蔡琴正面的响应，建议从现有的金鼎奖（鼓励图书出版业）增设唱片个人奖做起。

 

1990年金曲奖第一届开办，从蔡琴上书历经整整十年，华语流行歌曲终于有了正式的奖项。

在飞碟唱片的后期，蔡琴《谈心》专辑夺得第二届金曲奖“最佳国语女歌手”奖，最终登上金曲歌后宝座，她以在专辑里每首歌曲实力平均胜出。

 

甘美的果实从来就得来不易，蔡琴为华语流行音乐业者、歌者、创作者…争取到社会肯定的普世价值，也为自己赢得金曲歌后走上红毯领奖的荣耀。

源济

 08  30岁第二次新蔡琴「草莓音乐节」初登场

30岁第一次的“新”蔡琴，还做了很多事，这些事包括她的生活，都出自一种潜藏在内心的独立音乐精神。

甚至她嫁给电影导演的婚姻，这段十年婚姻后来很多人很好奇，但你应该看看小说家朱天心的深入观察，当年很多电影人、文化人常到杨导演家里高谈阔论，朱天心写道：

 

“但通常我总去厨房陪陪蔡琴，从小带弟弟妹妹眷村女孩的她正做着十几人的饭菜，我只能帮她递盘碗跑堂。

当时的歌厅秀场还赚得到钱，蔡琴觉得有幸支持一个伟大艺术家的心情而非仅妻子对丈夫的待杨，所以一边炒菜一边热烈谈杨的下一部电影而非茶米油盐……”

--摘自朱天心《三十三年梦》一书（2015印刻出版）

30岁之后的蔡琴一面努力跑秀场赚钱，一面维系着她心中对艺术的理想。

她继续出新专辑，这时台湾本土公司被外国品牌一波波并购，唱片市场开始剧烈变化，拍过电影的蔡琴开始演舞台剧，学习结合音乐、舞蹈、戏剧的新演出模式，归零重新开始。

 

 △《淡水小镇》剧照——果陀提供

 

40岁之后的蔡琴开启演唱会大门，“怀旧金曲夜上海”从上海开始，蔡琴唱《夜来香》（李香兰）登场。

时光彷佛倒流回到20岁初入歌坛时代，同样的《夜来香》很多人说已经唱烂了，但是大学生民歌手蔡琴说：“我唱的就是不一样！”

 

从2003年蔡琴的第一次个人巡回演唱会“柔琴万千－蔡琴的第一夜”在北京、上海登场，到2007年《新不了情》再从北京首演…，一套接一套每场长达三小时的演唱会曲目，民歌、老歌、流行歌跟着蔡琴在各地开花结果。

 

△2006年北京人民大会堂《不了情经典老歌演唱会》现场照片

 

无尽岁月虽已远走，蔡琴却一直都在。去年的腿伤甚至让她成了“轮椅歌后”，但丝毫没有让她退缩！

她的心情像是来到30岁第二次的新起点，蔡琴再度从北京出发，全方位挑战过各种演出形式。站上草莓音乐节的舞台，蔡琴此刻一如当年做的每一个新决定，充满迎向未来的兴奋。

 

音乐节的星空下，人人自由，不分主流歌手或独立乐团，音乐无论流行、摇滚、电音、民谣或爵士...

自然呼吸，透过音乐节，你可能会发现身边的陌生人原来跟自己爱的音乐是一样的，无需言语，相互贯穿成为一场美妙忘我的流动，从民歌时代蔡琴就期待加入这样的互动。

 

同样的，无论你听过没有、见过没有，今晚你会发现一个新蔡琴。

今晚她唱的歌你可能很熟悉，也可能很意外，她强大的音乐磁场来自过去的千锤百炼，但她又像新人首度站在音乐节的舞台上，你赶上了她的第一次，如果好奇回头追寻她的足迹，还真怪了，无论几岁，新蔡琴无处不在。

 

 

【作者简介】：

王祖寿，资深媒体人，曾任广播电视主持人，2016年第五度担任金曲奖评审，长期观察流行音乐市场发展，撰写乐评专栏20年持续至今。著作代表：【王祖寿。歌不断】，蔡琴在序文称为：台湾流行音乐报导中，最有力的一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