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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 《冷暖人生》2018-01-09:留在大陆的台湾飞行员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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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9 10: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11-6 02:46 PM 编辑

 楼主| 发表于 2018-1-23 11: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岸破冰三十年,他却仍然无法踏足家乡台湾 

 2018-01-24 冷暖人生 晓世
本世界纯属 非虚构

在空军官校时的朱京蓉


许多年后,已经鬓角斑白的朱京蓉回忆起那天的一切——乌云、基地、年轻的他和同样年轻的教官,依然历历在目。那天的飞行“事故”,让他的命运和急速迫降的航班一样,急转直下。


《冷暖人生》节目 《归来》部分节选视频

观看节目完整视频,请点击文末“原文链接


急转直下的命运


1969年5月26日,台湾南部。这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周一,空军官校管辖的冈山基地上空盖了一层厚重的黑云。下午4时20分,时年24岁的朱京蓉像往常一样跟随教官黄天明进入T-33型3024号教练机,进行这一天的最后一次飞行训练。


许多年后,已经鬓角斑白的朱京蓉回忆起那天的一切——乌云、基地、年轻的他和同样年轻的教官,依然历历在目。今年已经73岁的朱京蓉长居北京,从2010年起,他先后两次起诉台湾军方,以求批准回台探亲——海峡的对岸,是这位老人阔别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家乡。1969年的那场飞行“事故”,让他的命运和急速迫降的航班一样,急转直下。

 

在台湾,我们没见过这个字

 

那一趟飞行轨迹,狠狠地扎在朱京蓉的记忆中——“当天起飞往北360度,出云以后,教官来了一个转弯,转到海面来了。那会儿我没警惕,以为在花莲。”抵达海岸线后,黄天明向后座的朱京蓉发出指令:“到岸上了,把罩打开。”他一按,“咚”一声,只见机身周围全都是云,他们穿梭在云层之间继续飞行——“那云厚得像棉花一样,半天找不到地方。”最后黄教官瞅见一个云洞,下去以后四面都是山,中间有一小块平原,飞机往平原冲去的时候,他隐约在几十米的高空看到一个用石头拼起来的“忠”字——“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在台湾,我们没见过这个‘忠’。


闯入视线的这个简体字以及此前诡异的飞行路线,叫朱京蓉心生疑惑,但最反常的,正是坐在他跟前驾驶飞机的教官黄天明。


朱京蓉当时的教练员黄天明


起飞以后,教官就说:“没油了,迫降程序。”朱京蓉开始背诵迫降程序,随后,黄天明保持低飞,从村庄的学校屋顶上方一百米不到的低空飘过,朱京蓉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推了一杆——“就像爆炸,整个头好像炸了一样,飞机弹起来,我再推,又撞了一下,最后飞机打了几个转,便停了下来。


出于本能,朱京蓉第一时间冲出机舱,瞥见机身有火苗蹿起,急急返回将已经无法动弹的黄天明拖出。这头两人还惊魂未定,大批持枪的民兵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还跟我们开了好几枪呢,子弹从头上过去,我们是军人,知道子弹从头上飞过,是知了一样的声音。”两人吓得趴在地上,被重重包围。“打死他!打死他!”民兵们都在那儿叫着。最后黄天明用广东话挣扎着喊到:“不要打死我!我是国民党过来的!我是起义的!”这下,大家都听懂了。


两人被令脱得只剩一条小短裤,朱京蓉背着黄天明,跟着民兵队伍往回走,路上还得跟着喊口号:“打倒‘苏修’!打倒‘美帝’!打倒各国反动派!打倒蒋介石!”那一刻,朱京蓉才彻底缓过神来,他没想到此刻的自己已身处海峡对岸,茫然和恐惧爬上了他的神经,他完全无法想象等待他的命运。

朱京蓉(右一)和教练员的合影


坚持下去,我们家就有救了

 

1945年,朱京蓉生于四川成都,父亲是国民党空军的后勤工作人员。1947年,仅两岁的朱京蓉和全家人一起随国民党退守台湾,定居在台中大石里的眷村。1962年,十七岁的朱京蓉考入台湾空军幼年学校(以下简称为“空幼”)。这所成立于1940年的“空幼”,是国民党空军为抗日储备空中战斗力量而建,1949年后,“空幼”迁至台湾,一度改为空军预备学校,直至1958年复校。


那年,朱京蓉的父亲亲自陪他检查身体并参加考试,这对于一贯与子女间保持着距离的父亲而言,实属难得——“父辈间都认识,到了空军医院(体检),大家都说‘哟!朱副官来啦,带儿子来考试啊!’”将近一万名学生参加体检,最后刷得只剩下八百多个,父亲非常高兴这其中就有自己的儿子朱京蓉。


在“空幼”三年以后,朱京蓉顺利晋升至台湾空军官校。当时朱京蓉的父亲是一名上尉,哥哥和弟弟都在念书,一家人都靠父亲微薄的工资过活。然而就在即将毕业成为一名飞行员时,他却突然向父母提出想要退学——“训练的时候我差点摔了,我飞飞机的时候会呕吐,扛不住。我妈妈是四川人,她说:‘你怎么搞的嘛,幼校三年都拼过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嘛,坚持下去,我们家就有救了。’”母亲的话让朱京蓉掉下了男儿泪,他跟妈妈回了一句:“行,我听妈妈的。

 

在空军官校时的朱京蓉和战友


一个公开的秘密

 

1958年,台湾颁布了《共军官员起义归来优待规定》,此后,大陆也出台了类似政策,而两岸策反的主要对象,均是飞行员。


以空军为例,驾驶U2飞机归来,奖赏9000两黄金;像F-104这样的最新战斗机型,也是8000两黄金;倘若是F5或者预警机型,则是奖赏7000两黄金;再不济,像F-86这样的机型,也有2500两黄金。朱京蓉和黄天明所驾驶的T-33型号的飞机,赏值1200两黄金,由于二人一并归来,机长即教官分到700两黄金,随行学员则有500两。


当年形势所迫,大风大浪之下这些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从收音机里听到海峡彼岸的大陆广播喊话:“国民党弟兄们!大陆弟兄们!”那些离开或归来的面孔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对于尚是学生的朱京蓉来说,这些听闻不曾打动过他,他满脑子都是毕业后当上飞行员。


在空军官校时的朱京蓉


1968年,飞行成绩突出的朱京蓉被分配驾驶飞行高级教练机——喷气T-33型战斗机。当年十月,他所在的机组有一位叫黄天明的教官报到,黄天明原在台南空军第一联队,因一次飞行事故被罚后始终忿忿不平,上级为防范其情绪波动意图叛逃,将他调至官校担任教官。


后来朱京蓉才知道,恰恰是因为这一次调职,才令黄天明下定决心逃离。保险起见,当时规定教官不能单飞,机关全是双人设置,只能由教官带领学员,或是教官带领教官两人共同操作。当年黄天明底下有两位学员,除朱京蓉外,另一位叫叶建国的学员个头庞大,神色略为凶恶,过了一段时间,黄天明便将其调走。后来黄天明亲口对朱京蓉坦白:“你好欺负呐,绝对不会反抗。

 

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回不去了

 

历史陡然拨回至1969年5月26日的下午。


学员朱京蓉完成当天飞行任务以后,被要求再做一次仪表飞行,而飞行教官正是黄天明。当时朱京蓉不曾设想,这次飞行是黄天明蓄谋已久的一场叛逃行动。多年后他依旧印象深刻的飞行轨迹,实则是以冈山机场为起点,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迫降于广东省博罗县观音阁河滩。而朱京蓉记忆中遭遇的围堵与随后的安置,是二人被当地民兵抓获后,第二天被带至广州空军招待所,接受审查。


二人被领至不同的房子,空军派去的代表摆出政审一样的架势,向他们问话。足足一个礼拜,他们才重新碰面。这期间,朱京蓉因猝不及防的遭遇常常哭泣。

    

6月24日,朱京蓉和黄天明被带至北京。在人民大会堂内,他们和其他起义者一起,被周恩来总理接见。总理对黄天明说:“老黄啊,你回来之前,有没有跟小朱打过招呼啊?”黄天明回了一句:“没有。”这两个字重重地敲打着朱京蓉,霎那间会场的空间就像凝固了一样。正当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总理一句“小朱同志协助教官驾机起义成功,也是立功了嘛!”将朱京蓉先前的忐忑不安一棍打散,自此,他便是正儿八经的“起义人员”。


朱京蓉和黄天明成为“起义人员”


和在场的所有人不同,“起义人员”的帽子重重扣在朱京蓉头上,他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他对投诚起义等一切概念还是一头雾水,只知道回不去了,见不到父母和其他亲人了,反反复复,内心只有这一个声音。

 

亲人的面孔从来没有从他的内心淡去

 

台湾空军总部很快便得知了黄天明和朱京蓉投诚的消息,出于多方考虑,军方并未对外宣布实情,而是将事件定性为“飞行事故”,并给出一个“机毁人亡”的定论。

    

空军总部派医官陪同母亲到官校区领取遗物,母亲带着妹妹哭了一路。队长和母亲坦言:“朱老太太你不要难过了,你的儿子还活着,他在那边。”后来整个眷村都为此事议论纷纷,警察局甚至在朱京蓉弟弟的身份证上划了叉,做母亲的却只撂下一句话:“活着就好。”对于经历过“失子之痛”的她而言,只要儿子还活着,其余的一切都能承受。

 

1969年的11月,黄天明和朱京蓉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黄被分至湖北老河口担任空军第九航空学校第三训练团副团长,后在当地重新组织家庭;而朱京蓉则被分配到河南许昌担任第九航校第二训练团参谋。


朱京蓉(左一)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


朱京蓉回忆,当时政委在会上宣布他的任职工作,说了这么一番话:“朱京蓉要来我们部队工作,我们应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第一,我们要不卑不亢,不卑不亢是什么啊,这是毛主席和周总理对美国的立场;第二,不准和他过多来往。大家的革命工作都很忙,不要影响他,也不准有过多来往。

    

有时候碰上放假,部队里也没几个人,朱京蓉的孤独便找上门来。第一年的春节他坐在台阶上掉泪,一个副大队长走过来问:“小朱你怎么在这儿啊?”他回答:“在这儿乘凉”。大年三十“乘凉”的说辞,任谁都不忍心,队长便喊他到家里去喝杯酒。这是朱京蓉第一次受邀去人家家中做客喝酒,那会儿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人成家,有了家,一切也许就好办了,起码总归有个地方能去。

    

经组织介绍,朱京蓉和当时在部队附近毛纺厂工作的女工黄国晴相识。1971年11月,他们举办了一场简朴的婚礼,随后,两个儿子相继出生,平淡而温馨的家庭生活多少弥补了他内心的空虚。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始终对妻儿绝口不提台湾的往事——“我到部队以后,过去的事情都不随便提起。文革的时候,不是台湾过来的都批得那么厉害,台湾的更不得了。”但就算从不开口,台湾的一切往事和亲人的面孔从来没有从他的内心淡去。

 

婚后的朱京蓉一家


“叛逃”是教练内心唯一的出口

 

文革期间,黄天明与朱京蓉一直保持通信,迫于当时的政治气氛,他们几乎从不吐露心迹。直至黄天明来到朱京蓉所在的部队检查工作,二人才终于有过一番深谈——“他把孩子和老婆的照片从皮夹子里拿出来给我看,他的归来和太太有关。”黄天明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太太出身优渥,岳父是海军上校,但岳母一度瞧不起他,甚至抛下“你以后不要到我们家来了,我们家不欢迎士官出身的人”这样的话。

    

黄天明还对朱京蓉坦言,当年在台湾,母亲得了肺病,在台南医院门口需要抢救,对方来了一句:“你母亲要抢救,先交两万押金。”他实在掏不出两万块钱,直说自己是飞行员,结果对方根本不买账,母亲就这样死在了医院的门口。

    

调岗前的那次飞行事故,算是最后一根稻草,所有往事压在黄天明的身上,“叛逃”成了他内心唯一的出口。这些事情他只对朱京蓉一人说过,生死与共的那段经历,让朱京蓉成了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朱京蓉(左)和教练员黄天明(右)的合影


母亲问得最多的,还是有没有受苦

 

1983年,已经和台湾亲人断绝联系长达十四年的朱京蓉,终于辗转托付一位当海员的朋友,趁其出航新加坡之际,转寄家书给台湾的亲人,凑巧的是,收到家书的当天,正是朱京蓉母亲的生日。

    

朱京蓉的弟弟将信带回家中,大喊:“妈,生日快乐!给你送礼来了!”母亲笑着骂道:“两手空空能有什么大礼。”结果一看是朱京蓉的信,一家人都对这份足足迟到了十四年的来信异常激动,后来经过许多周折,他们最终联系上了,并在此后两年保持着通信。

   

两岸关系逐步缓和,最终在1987年年底,台湾老兵终于等来了被允许返回大陆探亲的消息,这也是三十八年来,两岸关系的首次破冰。次年三月四日,朱京蓉的母亲领着两个妹妹来到北京,与朱京蓉一家团聚,此后父亲也曾两次回到大陆看望儿子——“都非常激动,非常高兴,我们没有想到能够再见面,以为这一生都见不着了。母亲问得最多的,还是在这边有没有受苦,母亲就是这样的。

    

数十年后朱京蓉和母亲的见面


和母亲不同,父亲的到来是下了决心的。他心脏不好,第二次来到大陆,他本想在这儿定居,但申请被驳回,他只能说:“行,我回去吧。”全部心愿都完成了,父亲回到台湾一周后便离开了人世。

    

母亲起初过来的时候,对黄教官恨得咬牙切齿,但朱京蓉的愤怒、不解、艰难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以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劝道:“你不要恨他,他有他的苦衷。你恨也没有用,毕竟你儿子还活着呢。”后来母亲在北京见了黄教官,就像等了很多年,他终于可以说一句:“朱妈妈对不起。”母亲点点头,挤出一个掺杂着太多复杂情绪的笑容。后来她从广州离开大陆前见到了黄天明的太太,见完后她终于情绪爆发止不住哭——正如当年母亲在议论纷纷中镇定自若,只关心儿子生死,眼下她最在乎的,还是他过得怎么样。临了,四个人在海关抱头痛哭。

 

被一场“事故”捆绑的命运

 

1986年以后,黄天明担任广州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广州军区空军副参谋长,1995年晋升少将,2015年于广州因病去世。弥留之时,朱京蓉从北京赶去看望他。晚上黄天明的女婿请客吃饭,饭桌上他直说:“妈妈一直说,朱叔叔是爸爸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带回来的,爸爸说他这辈子都觉得自己愧对朱京蓉。


在空军官校时的朱京蓉(左一)和战友们


听后,朱京蓉的内心五味杂陈,一场“叛逃”将他们的命运狠狠拽在一起:“我有时候也想过这个事,我为什么不愿意怪他?或者不愿意埋怨他?我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埋怨谁也没用。另外我想,这么多人,我就认识他一个,那时候,我要不跟他说话,我跟谁说话呢?我更孤独了。

    

由于朱京蓉有军职在身,一直无法回台探亲。1996年父亲去世,四年后母亲也因脑血栓过世,纵然多方努力希望他能回台参加葬礼,始终未能如愿,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尽管前些年和父母重新联系以后,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觉得再坏的命运,都能够忍受——“这一生不管如何,我能够重新得到母爱,应该很满足了。”只是朱京蓉始终都希望自己能为父母上个坟,争一口气。

    

2008年,台湾向大陆开放旅游,此时已经退休两年的朱京蓉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借此回一趟故里。2012年,身边的人特意为他成立了后援会,朱京蓉在台湾学友的帮助下向台湾总司令严明递交了陈情书,却在回信中得知,自己已被台湾列为叛逃通缉人员。不忿之下,朱京蓉于2013年状告台湾军方,再次申请回台。然而,官司的最终败诉使这位暮年老者的归途更显无望。


朱京蓉和父亲的合影


朱京蓉的陈情书中有一段这样写道:“回到大陆43年,我已由一个年轻人变成老头,也是白发满头,我心中总想自己的故乡在台湾,我虽不能孝敬老人,但在有生之年,应该回台湾给他们上上坟,探望自己的家人亲友。看在我对家乡、亲人思念的情感上,请批准我返台探亲。

 

从此,他再也不让别人送行

 

思念无法抑压,朱京蓉后来重返当年父母来北京时留宿的的居所,时间以一种非常轻描淡写的手法刻画了“人去楼空”的凄清,已经73岁的朱京蓉,这一生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对于年少时那些被吹散在历史中的分秒,刻骨铭心——回忆起1969年的那个假期,马上就要销假返回学校报到的他对母亲说:“妈,我不想坐火车,我想坐飞机回去。”母亲直说机票贵死了,要300多块。他说:“我想在家多待半天。”母亲说了一声:“好。”


年幼时的朱京蓉和家人


从家到松山机场走路半个多小时,朱京蓉提着箱子,扶着母亲,两人一步一步走到机场。办完手续,他杵在那儿,说:“妈,我走了。”母亲又应了一声:“好。”她直直站在原地,朱京蓉则走一步停一步地到了停机坪,回头看,老太太脸上全是母亲才有的不舍和难过。


从此,朱京蓉再也不让别人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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