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上地下,牡蛎独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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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物君语 -
天气冷了
吃什么?
寒风瑟瑟的北方,最幸福的莫过于
躲在室内喝酒吃肉
不过在 20 多度的南方
给人带来幸福感的食材还有很多
比如
生蚝
……
我认识了不少朋友,
他们对牡蛎最初的印象来自语文课本里
《我的叔叔于勒》一文,
“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着牡蛎,
头稍向前伸,免得弄脏长袍;
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动,
就把汁水吸进去,
蛎壳扔到海里。”
莫泊桑笔下这种文雅的吃牡蛎方法
对于生长在潮汕沿海的我来说,
却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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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蛎,潮汕人叫蚝。
造物主总爱带来惊喜,
正如美丽异木棉,
开出那般妖娆鲜艳花朵的树梢
竟长满锥形尖刺。
而蚝,粗糙僵硬的外壳包裹着的,
水灵肥厚,柔软犹如人心。
我的家乡地处出海口,
咸淡水交界海域赋予这里无穷的生灵,
蚝便是其中之一。
小时候,一到冬天,
家里就有成堆的蚝。
每到饭点,母亲拎起小板凳和菜盆。
干嘛去?开蚝去。
母亲戴着棉线手套的左手握着蚝,
右手用一把专用的工具,
对准蚝鼻(蚝的头部,较尖的部位)轻轻一钻,
插入蚝的头部,向上撬开,
后用刀尖小心滑向生蚝侧边。
我在一旁看着,
纳闷母亲为什么不直接打开,
还在等什么。
只见母亲将蚝刀探入蚝缝里,
像是切断了什么,
然后用力将整个蚝壳掀开,
肥美晶莹的蚝肉呼之欲出,
随着母亲的蚝刀在蚝肉身下再次轻拨几下,
蚝肉便在蚝刀和右手食指之间。
放入菜盆里,一颗蚝这才算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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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蚝现开现煮,为的就是这一口鲜。
海边人吃东西追求鲜,
新鲜的食材亦要得当的做法
来体现它的鲜,
不然便觉暴殄天物。
我们最常吃的,
是蚝汤、蚝糜(糜:潮汕人的粥、稀饭),
一锅清透的沸水,
蚝一倒进去,
立马变得奶白奶白,
再撒一把葱花或蒜苗碎,
这口汤这碗糜,
便是人间至味了。
遇上节日或是家中来客人,
为表重视,
父亲祭出他的看家绝技,
烙蚝烙。
蚝并没有那么好开,
即使母亲开蚝速度极快,
有时仍赶不上灶台上热起来了的油锅。
“开快点”,父亲朝着母亲喊。
我端起母亲开好的蚝,
倒入网筛,加少许盐,
摇动网筛,
附着在蚝肉上的黏液便自动脱落,
再用水一冲,沥干,
将洗好的蚝递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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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番薯粉、鲜蚝和水做成的蚝烙。
潮汕人的蚝烙,
以蕃薯粉、鲜蚝和水为原料,
混合搅拌均匀后倒入油锅中,
烙至双面焦香。
烙蚝烙的油,以猪朥最佳。
出锅上桌后,
蚝烙的旁边定有一碗鱼露。
有的人家也备有胡椒粉、切段的芫荽,
但无论如何,鱼露断不能少。
没有这一勺鱼露淋在蚝烙上,
虽也美味但总觉欠缺。
而今,
高档食肆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蚝,
当真就像莫泊桑描述的那般生吃,
友人反复劝说我“这些深海蚝是可以生吃的”,
但我仍不敢尝试。
烧烤档里的烤蚝,
我又认为佐料太多抢了蚝的鲜美。
我的味蕾,狭隘而固执,
总是在旧味道里兜转寻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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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餐桌上的蚝,
虽也能变幻出不同的菜式,
但总是中规中矩。
咸菜花肉煮蚝是汤汁都会
被舔到干干净净的一道菜,
茼蒿戈蚝则是爱食找无
(音译,意为茼蒿和蚝同煮,美味到迟到一会儿都会被吃光)。
好在蚝亦是百搭,
白菜、萝卜,紫菜、粉丝、豆干……
谁跟它搭,它总能惹出味来。
年幼的女儿生活在城市,
口味却早就被写入基因,
极爱吃蚝。
吃到这美味的蚝,
不忘问蚝是怎么来了。
在我们家乡,
有一些山,是蚝壳堆起来的,
以前是用来烧石灰盖房子。
现在,
蚝山上面一串串的蚝壳,
会在每年农历的九月、十月,
整车拉到海边重新放入海里的养殖区,
再次成为蚝苗的生长载体。
之后便是定期检查、清理寄生,
一直到收割。
对食物的了解往往从热爱开始,
越了解,越明白一切都不易。
她眨巴着眼睛努力想象着。
我想,趁季节正好,
我要带她回去看一看放蚝、割蚝、开蚝。
当然,还有吃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