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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徐贲
苏格兰议会3月28日投票,以69比59之数通过议案,要求举行另一次独立公投。苏格兰首席部长尼古拉·斯特金(Nicola Sturgeon)说,英国决定退出欧盟后,苏格兰应该能有另一次机会作出选择。
早在2016年英国公投是否留在欧盟的时候,就有民调显示,苏格兰比英格兰和威尔士有更多的人愿意留在欧盟。当时也就有观察人士预测,这可能导致苏格兰再次出现是否要从英国独立出去的公投,这一预见今天应验了。
为什幺苏格兰比英国有更多人选择留在欧盟呢?苏格兰与英国之间在身份意识和结盟选择上又存在哪些差异呢?这恐怕要从苏格兰与英格兰的早期关系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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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格兰风笛
▍头戴两顶王冠的国王
苏格兰和英格兰在历史是一直是两个互相独立的王国。1603年,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James VI)继承了英格兰王位,这两个王国才有了联系。詹姆斯六世是苏格兰女王玛丽的儿子,父亲是英格兰王国和爱尔兰大公亨利七世的后代。詹姆斯六世继承英格兰王位后,成为詹姆斯一世。这时候,苏格兰和英格兰在理论上说仍然是两个不同的王国,只不过坐在王位上的国王头上恰巧戴了两顶王冠而已。
1707年,《1707年合并法桉》(Acts of Union 1707)由英格兰国会和苏格兰国会分别通过,两个王国谈判后订立了《联合条约》(Treaty of Union),法案把条约里的条款以法律形式确定了下来,使两个王国(那时已经由同一个君主管治,但立法机构还是分开)共主邦联式的结合成为大不列颠王国。由此,英国的全盛时代逐渐开始。
1707年之前,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很少往来,相互的好感更少。所有的苏格兰人都是长老教会信徒(Presbyterians)或詹姆斯党人(Jacobites,多为天主教徒),这一点就足以使五分之四的英格兰人——他们是英格兰国教会(Church of England,或称圣公会)信徒——讨厌的了。
苏格兰和英格兰南北为界,到南方英格兰去的苏格兰人很少,到北方苏格兰去的英国人更少。苏格兰的传统盟友是法国,而法国恰恰是英格兰的世敌。苏格兰的学者和教士求学,向往的是欧洲大陆而不是英格兰的大学。
苏格兰的内部制度也与英格兰不同。爱丁堡的议会非常腐败,被贵族帮霸占,根本不能代表民意。真正起作用的地方政府是苏格兰长老教会(Presbyterian Kirk)的长老议会。苏格兰的农业奉行传统的半封建传统,相对落后,但地主与佃农的父子照顾关系比英格兰人性化,也和谐得多。18世纪苏格兰启蒙的道德哲学家倡导“同情”和“仁慈”就是以这一传统社会价值为基础的。
与此同时,1688年光荣革命后,英格兰的议会政治已经相当成熟,资产阶级与贵族在政治上的力量已经旗鼓相当,甚至更为强大。英格兰在经济和政治上都远胜于苏格兰。
1707年之前,两个王国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经济往来。英格兰奉行“重商主义”(Mercantilism),重商主义是民族主义在经济上的一种形式,认为一国积累的金银越多,就越富强。它主张由政府管制农业、商业和制造业;发展对外贸易垄断;通过高关税率及其它贸易限制来保护国内市场;并利用殖民地为母国的制造业提供原料和市场。
英格兰不允许苏格兰与英属海外殖民地进行贸易,并对苏格兰设置多种贸易障碍。苏格兰的贸易城市(如格拉斯哥)只不过是货物集散的港口而已。苏格兰人亚当·斯密在《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国富论》,1776)一书中提出并抨击了重商主义,提倡自由贸易和开明的经济政策。
1707年合并法案并没有让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关系一夜之间就发生戏剧性的变化。两国的关系经历了将近一个世纪的磨合才渐渐正常起来。
18世纪的苏格兰非常落后,就连文化中心爱丁堡,也是个又脏又穷的地方,居民们夜里把垃圾倒在街上,他们的燃料是泥煤,弄得整个城市乌烟瘴气。到处都可以看到酗酒的醉汉,约翰逊博士的传记作家詹姆斯·鲍斯维尔(James Boswell)是苏格兰人,也是爱丁堡的一位著名酒鬼。就连小孩子都爱喝酒,在这个不到五万人口的城市,酒馆却有六百多家。
长老教会对信徒进行严格的思想管制,在安息崇拜的日子禁止他们在街头、公园、田野里游荡,禁止闲言八卦或进行无聊的交谈。教会专门派出“抓捕员”(Seizers)到处抓捕违禁的信徒,然后把他们送进教堂去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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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敢的心》剧照
▍现代启蒙的差别
18世纪苏格兰有识之士们担心的是,贫穷落后、停滞不前的苏格兰一旦进入大市场,必须面对世界级经济强国的英格兰,这时候苏格兰到底该怎幺办。改革成为当务之急,这才有了今天美名远扬的苏格兰启蒙。所有的启蒙都不是思想观念本身的突然飞跃,而是因为现实危机需要应对之策而产生的思考。
英格兰解除了对苏格兰的贸易障碍,苏格兰也可以与英属殖民地进行交易,但是,苏格兰的商人在经验、资本和政治关系上都比不上他们的英格兰同行。英国发生的农业和工业革命让英格兰在经济上遥遥领先,苏格兰人意识到,要是不改变自己,苏格兰沦为英格兰的“玉米和牛肉工厂”,只是早晚的事情。苏格兰要么强盛起来,要么像爱尔兰一样沦为英格兰的乞丐附属。
苏格兰应该何去何从?新的资本主义市场伦理会对苏格兰人的传统道德和价值观造成怎样的冲击?又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冲击?这些都成为苏格兰启蒙要回答的问题,苏格兰启蒙的特点也正是在回答这些问题的过程中形成和体现出来的。苏格兰出了许多杰出的思想家,不是偶然的。苏格兰的教育是英伦三岛最好的。长老教会关心信徒的灵魂得救,无意中成为提升苏格兰人文化的一股积极力量。
16世纪,苏格兰宗教改革领导者,也是长老教会开创者的约翰·诺克斯(John Knox)就主张推行全民读写教育,为的是人人能够阅读《圣经》,直接与神沟通。苏格兰每个教区都有自己的学校和图书馆。
到17世纪,苏格兰有五所大学,而英格兰才只有两所。在苏格兰,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接受的是良好教育中最好的教育。苏格兰大学与欧洲大学的联系和学术往来是牛津和剑桥比不上的。
18世纪,在思考苏格兰问题的时候,苏格兰思想家们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法国。法国正在经历启蒙时代,与苏格兰的启蒙要求非常一致。虽然苏格兰思想家接受了法国理性主义精神,但他们有自己特别强调的怀疑主义和实用主义(utilitarianism)。
与法国启蒙哲人不同的是,苏格兰哲学家们特别关心经济成长和发展问题,也特别关心国际化贸易、都市化发展、商业文化等会给苏格兰社会的道德秩序带来何种后果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意识形成了苏格兰启蒙自己的特征。
苏格兰启蒙从1740年到1790年,经过了将近半个世纪,其主要推动者都是大学教授,弗朗西斯·哈奇生(Francis Hutcheson)、亚当·斯密(Adam Smith)、托马斯·里德(Thomas Reid)和约翰·米勒(John Millar)曾在格拉斯哥大学任教,亚当·福格森(Adam Ferguson)、杜格尔德·斯图尔特(Dugald Stewart)和威廉·罗波森(William Robertson)曾在爱丁堡大学任教。在阿伯丁大学(Universities of Aberdeen)和圣安德鲁斯大学(University of St. Andrews)任教的主要是他们的学生。当然,在大学之外还有其他重要人物,如凯姆斯勋爵(Lord Kames)、詹姆士·斯图亚特爵士(Sir James Steuart)、詹姆斯·安德森(James Anderson),尤其是苏格兰启蒙的杰出代表人物休谟。苏格兰启蒙的两个最重要的领域是道德哲学和政治经济学。苏格兰启蒙关怀的是典型的“苏格兰问题”,但也成为对其他国家社会具有普遍意义的“启蒙问题”。
苏格兰大学与欧洲的学术往来比英国密切。在苏格兰,从15世纪开始就相继建立起了圣安德鲁斯大学(1411/1412)、格拉斯哥大学(1451)、阿伯丁大学(1495)和爱丁堡大学(1583)。这些大学完全按照世界上最早创立的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和巴黎索邦大学的模式建立。
创办之初,其教员也都来自巴黎索邦大学所培养出的苏格兰籍教师,当然很多在苏格兰大学里任教的老师原先也都在巴黎索邦大学和其他大学任教,并且在欧洲学术界都享有盛誉。
例如约翰·缪尔(John Mair)是与伊拉斯谟齐名的科学家,先在巴黎索邦大学任教,后回格拉斯哥大学。苏格兰早期大学的师资都毕业于欧洲大陆的大学,而非英格兰,在欧洲大陆,最吸引苏格兰学生的首推巴黎。
这样的学术互动关系一直持续到18世纪。18世纪很多受到过这种学术文化熏陶的苏格兰学者成为启蒙运动的领袖或积极推动者。苏格兰与欧洲大陆的学术和思想交往形成了一个苏格兰比英国更亲近欧洲的传统,一直到今天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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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为什么愿意留在欧盟
苏格兰和英国之间的历史传统差异在不列颠联合王国(UK)脱离欧盟的问题上集中而明显地表现出来。苏格兰在这个问题上的投票结果是62%主张留欧盟,38%主张脱离,英国其他部分赞同“留”或“离”的分别是47%和53%。那么,为什幺苏格兰人更多地选择留在欧盟呢?
英国网络新闻媒体“开放民主”(openDemocracy)编辑亚当·兰姆塞(Adam Ramsay)在《苏格兰人更愿意留欧盟的九个理由》(Nine Reasons Scotland Is More Remain)一文中作了分析,提出了以下的解释理由。
第一,苏格兰人与英国人的身份认同非常不同。苏格兰人有两重身份认同,英国人只有一重。兰姆塞说,苏格兰人的身份认同就像俄国娃娃,可以一个(不列颠)套着一个(苏格兰),相安无事;外面再加一个(欧盟成员),那也无妨,不必在意。苏格兰人可以不在意,但英国人却很在意,他们对“不列颠”和“英国”的身份感要专一和强烈得多。如果说,苏格兰人的身份像俄国娃娃,那么英国人的身份就犹如一枚硬币的两面,朝里面的是“英格兰”,朝外面的是“不列颠”,因此难以接受再外加一个“欧洲”的身份。
第二,苏格兰不像英国那样在意与欧盟成员有关的移民问题。2014年的“移民观察”(Migration Observatory)研究报告发现,在应该减少外来移民的问题上,赞同的苏格兰人比英国人要少17%,大多数苏格兰人认为移民对国家有益。苏格兰人的这一态度可能有多种原因。例如,苏格兰的两大政党:苏格兰民族党(Scottish National Party)和苏格兰工党(Scottish Labor)都持移民有益的立场。苏格兰是一个大量输出移民的地区。民族党议员艾林·斯密(Alyn Smith)说,几乎没有一个苏格兰家庭是没有海外移民亲戚的。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或别的国家都有从苏格兰去的移民。而且,苏格兰人的普遍教育程度是联合王国中最高的,教育程度越高,就越是愿意接受启蒙传统普世主义、多元文化和开放社会的价值影响。
第三,英国的司法制度与欧洲其他地方都不相同。英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和爱尔兰共和国实行的是普通法制度(common law system),而欧洲其他国家实行的则是“市民法”(civil law System,又称欧陆法)。普通法的法律制度和法学理论发展往往依赖司法实务人员(尤其是高等法院法官)的推动,即法官实质上透过做出判决起到了立法的效果。欧陆法重视编写法典,具有详尽的成文法,强调法典必须完整,以致每一个法律范畴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法典里有明文规定。作为当今世界唯一的超国界且有直接法律效力的欧盟法庭,长期以来都必须面对来自英国的普通法和来自其他成员国的欧陆法的矛盾。法律制度的不同导致英国经常不满欧盟官僚制度的僵硬制度(事事都按条文办事)和过度管制(条条框框太多、太细)。苏格兰的法律是一种与英国不同的混合制度。苏格兰由于历史原因,虽然是英国的一部分,但是法律体系受到欧陆法系很深影响,在有些法律范畴显出欧陆法系的特色多于普通法系。因此,苏格兰对欧盟制度的排斥就不像英国那么强烈。
第四,“主权”(sovereignty)在苏格兰和英国有不同的含义。现代民主国家的根本信念是“人民主权”,主权属于人民,而不是国家、执政党、民族、政府、国王。这个“人民”也就是有表决权的公民:“我们”。但是,“我们”是谁呢?2011年英国的人口普查发现,苏格兰人在“我是谁”的不同选项中挑选“不列颠”是8%,挑选“苏格兰”的是62%,挑选既是“不列颠”又是“苏格兰”的是18%。也就是说,认同自己为不列颠人或首先是不列颠人的苏格兰人不到四分之一。“人民主权”的基本含义是“我们是自己的统治者”,对苏格兰人来说,统治者是不列颠人,还是苏格兰人自己,是大有区别的(这与清末是否认可满人的统治是相似的)。对大多数苏格兰人来说,英国脱离欧盟,强化不列颠人自治,未必就等于苏格兰人自治。再说,英国传统的主权在国王(君权神授)和国会,现在的解释是,主权由议会掌控。但是,苏格兰人有一种更强的人民主权观念传统,1320年,主张苏格兰脱离英国独立的“阿布罗斯宣言”(Declaration of Arbroath)就已经表述了人民主权的观念:君权不是神授的,是人民任命国王(因此也可以废黜国王)。18世纪苏格兰启蒙所倡导的公民社会便是这个古老传统的一项政治遗产。
第五,苏格兰没有政党倡导脱离欧盟。这也许并不是因为苏格兰政党人物有明确而坚定的信念。恰恰相反,政治人物经常因为缺乏眼光和睿智,而在重大问题上缺乏领导民众的政治魄力和主见。在这一点上,英国一直比苏格兰要强。
第六,苏格兰人相信法规章程是可以改变的。有民调显示,大多数苏格兰人与大多数英国人一样认为,欧盟权力太大,需要加以限制。同样的不满,但却有不同的反应方式:英国人的反应是要求脱离,苏格兰人的反应则是不要求脱离,而是争取改变欧盟的法规章程。在过去二十来年里,苏格兰人经历了不少法规制度变化:权力的下放和再下放、地方政府的新选举方式、公民16岁即可投票、2014年的独立公投等等。相比之下,英国几乎没有发生变化。在期待和信任改革上,英国人相对保守。正如兰姆塞所说,“英国人以为,西敏宫(Westminster,国会大厦)改变不了,布鲁塞尔就也改变不了”,苏格兰和英国的分歧不在于是否对欧盟有所不满,而在于是否相信欧盟能否有所改变。欧盟的许多其他国家也对欧盟有各种不满,它们没有要求脱离(至少现在还没有),也是因为没有放弃对欧盟发生改变的希望。
第七,苏格兰人对英国王室和大英帝国不太在意。苏格兰和联合王国的其他部分一样,都是大英帝国的一员。然而,苏格兰对这个帝国却有着不同的记忆,大英帝国的神话、偶像、象征对苏格兰人不像对英国的其他部分那样富有魅力。2011年,英国威廉王子大婚,英格兰和威尔士有5500份申请要求参加王室婚礼的街头庆典,苏格兰的申请不到30份,其中20份来自爱丁堡。这种情况相当正常,民调显示,在苏格兰,支持王室的为32%,反对的为20%,不确定的为20%。而在整个联合王国,四分之三的人是支持王室的,反对的为18%(共和主义者)。苏格兰对“英国”的认同越不强烈,自行其道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第八,所谓“公投”。英国政治学教授约翰·寇梯斯(John Curtice)指出,在公投表决时,公民如何投票,经常受到政党暗示的影响。在脱欧公投时,工党(当然不是所有的工党议员)要求留在欧盟,保守党的官方立场是中立,虽然有些着名保守党政治家主张脱离,但也有的保守党政治家主张留在欧盟。由于整个形势显得对脱欧不利,大多数苏格兰人认为,英国脱离欧盟的公投只不过是闹一下而已,闹过也就罢了,不料却真的要脱离了。苏格兰这才认真起来。
第九,苏格兰人习惯不同层次的政府治理,这和他们习惯同时拥有不同的身份认同一样。苏格兰人说起“政府”(主要体现为“议会”)的时候,可以指联合王国政府,也可以指苏格兰政府,他们比较容易适应于欧盟架构下的不同层次治理机制。相比之下,英国人生活在一个权力集中的政府制度中,早已习惯于此。他们不喜欢有好几个层次的议会来掌控他们的生活,若如此,则觉得非常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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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独立公投
2014年9月苏格兰举行了独立公投,当时,55.3%的选民反对苏格兰从联合王国独立出来。反对苏格兰独立的一个主要理由是,独立会对苏格兰作为欧盟的一员造成不利的影响。2015年5月,保守党在英国普选中胜出,随后组织举行英国脱离欧盟的公投。2016年5月,苏格兰民族党(它是支持苏格兰独立的)在苏格兰议会选举时发表的一项声明:在形势发生实质性变化(英国脱离欧盟)时,将考虑举行第二次关于独立于英国的公投。2016年,英国脱离欧盟的公投中,52%的选票赞成脱离,而苏格兰62%的选票则主张留在欧盟。
英国脱欧公投后,苏格兰地方政府首席部长斯特金(Nicola Sturgeon)表示,苏格兰政府已经同意起草关于允许第二次要求独立的公投。根据联合王国的法律规定,这样的公投需要得到英国议会的认可才能举行,没有英国国会的认可,公投结果没有法律效应。但是,英国议会和苏格兰议会于1998年曾联席召开一个会议,称为“塞维尔会议”(Sewel Convention),根据这个会议协定。苏格兰议会可以批准独立问题上的“协商性公投”(consultative referendum),公投无需得到英国议会的批准就可举行。苏格兰政府可以据此向英国议会表明,苏格兰政府认为有必要改变一项由联合王国政府执行的法律。
联合王国的苏格兰事务部长戴维·门代尔(David Mundell)于2016年6月26日表示:“如果苏格兰人民最终决定要再次举行独立公投,那就会再有一次公投。”他说:“将会再有一次独立公投吗?回答说肯定的。但是,应该再有一次公投吗?我认为,回答是否定的。”
在苏格兰议会3月28日投票之前,3月16日,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拒绝了苏格兰地方政府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的要求,她认为在英国脱欧谈判过程中再次举行公投“不是时候”。梅首相说,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脱欧谈判上,以取得对整个英国来说最佳的脱欧协议。
苏格兰地方政府首席部长斯特金则说,英国政府阻挠苏格兰举行公投将是“对民主的侮辱”。在英国与欧盟谈判的关键时期,特蕾莎·梅政府绝不希望苏格兰独立公投来横生枝节,因为不团结状态下的英国将在脱欧谈判中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但是,苏格兰议会还是举行了关于公投的投票表决。
看来,要用不列颠的国家利益来“说服”在文化传统、现代启蒙和身份认同上都有别于英国的苏格兰人,恐怕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者简介】
徐贲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美国马萨诸塞州大学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