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网 2017.04.02
绝望中的期盼:一个自闭症家庭的七年抗病记录
本期作者:郑敏
2010年,摄影师郑敏接触到了一批自闭症患儿的家庭,菲菲母女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家。郑敏真实地记录了母女俩无助的故事。(图/文 郑敏)
“自闭症”一词的创立研究已逾百年,可人们对“情绪接触性自闭性障碍”的认知,基本还处于“性格内向自闭或天才”层面。近些年,为了使这些病童得到关注,人们赋予这个群体诗意化称呼——“星星的孩子”。2000年,摄影师郑敏接触到一批自闭症患儿。7年时光,郑敏记录了30多位“星儿”,拍摄照片10万多张,发表《关爱自闭症》专栏150篇。菲菲母女是比较特殊的一家。以下是郑敏记录的菲菲母女多年抗争的片段。​​
菲菲今年28岁,命运多舛的她仅8个月大的时候父母离异,3岁就发现自闭症的倾向。妈妈既要照料她又要上班,错过了进行早期行为干预的最佳时机,导致了症状越来越重,只能把她送到乡下让外公外婆抚养。菲菲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且总是跑出去闯祸,更为心焦的是她有严重的自虐行为,二老每天精神和体力处于高度紧张和透支状态,最终积劳成疾相继早早地过世。
回到上海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菲菲的症状越发严重,发展到不停地用手和硬物狠命地敲打自己的头,更为甚者用头去撞墙和其他硬物,整个脸总是肿胀的。妈妈时常被她抓咬的体无完肤,曾几次流露出要带上女儿一起走上不归路,以尽早脱离这无尽苦海的想法。没有前途、看不到希望,这种绝望之情常人无法想象。
2010年7月27日,自上次看望菲菲至今已近两个月的时间,期间,我常常打电话去了解她的状况,获悉她通过一些药物的治疗和精心的呵护,症状似乎日渐好转。菲菲妈妈的言语间透着难得的欣喜和希望,我也由衷地为她们感到高兴。谁知好景不长,这次去电却陡生变故。
尽管我去时有了思想准备,但当我进门看见菲菲时还是被吓到了,自残举动已经有五天时间了,但脸依然是肿得令人心疼,原先的杏眼肿得成了一条缝,可想而知前几天更是惨不忍睹了。“本来,前段时间蛮正常的,尽管生活不能自理但自残的现象几乎是不见了,我又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谁料到现在这样,这种日子没法再过下去了,我彻底没信心了。”
2011年4月2日,菲菲又发病了,被送到上海精神病防治中心治疗。“菲菲撞头等自残行为日趋严重,脸的下半部肿得像馒头一样,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晚上几乎不能睡觉。看到为阻止她继续自残而被绑在床上,我的心都碎了……”菲菲妈妈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舍而无奈。病区里总是弥漫着难掩的臭味,绕过挣扎的病人,忙乱的医护,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双手被绑着,而人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的到来。
2011年4月14日,听医生介绍,最近她又开始不停地撞头打头,绑在椅子上还是依旧如此,最后只能绑在床上。现在大小便也不说了,只能使用尿布。看到我带去她爱吃的薯片,菲菲眼睛始终盯着它,嘴里发出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话语声,表示她要吃,当我给她喂慢了她还会不停地向我表示要,见我没反应竟然还会拉着我的手。直到吃好喝好了,才躺在床上玩起了她唯一能玩的“玩具”——自己的舌头!
2012年2月19日,我再次来到了菲菲入院治疗的上海一家精神卫生中心。自上次来至今我已大半年没有看到菲菲了,猛一见她,我一时竟没认出来。她依旧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坐在凳子上,低垂的身子,双手依旧被绑着,可能是久坐不动和鲜有晒太阳的缘故,脸色显得苍白而缺乏生气。
她的病情似乎未见有任何起色,打头的频率有增无减,重灾区右脸颊又重现往日的淤青和红肿,双手因长时间被绑着血脉不通而变得浮肿且冰冷。我想拍几张菲菲一个人的照片也未能如愿,究其原因,就是一旦离开她妈妈的手,哪怕是短短的几秒,她就会抓紧时机重创自己的脸颊。
尽管每月还要支付高达3000多元的各项费用,她还是只能呆在这儿。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专门的机构能接纳她,菲菲妈妈别无选择,尽管她也不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