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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摄之徒] 世界窗 | 大卫·伯耐特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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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5 10: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世界窗 | 大卫·伯耐特访谈 

 


大卫·伯耐特(David Burnett, 下称伯耐特)是中国摄影界的老朋友,1988 年的“北京国际新闻摄影周”上,只有四十多岁的伯耐特与他在联系图片社的搭档普雷基(RobertPledge),带领着当时联系图片社(ContactPress Images)的几乎所有最著名的新闻摄影记者来到中国,在天安门广场边上的中国历史博物馆举办了三个大型摄影展,一时盛况空前。

同时还举办了“大师班”,伯耐特作为导师参与其中。1988 年的“摄影周”,后来被认为改变了中国摄影的方向,因为那是中国摄影第一次直接面对世界上最好的新闻纪实摄影师和作品。90 年代,中国纪实摄影的兴起,也许与之有着重要的关系。


从1988 年汉城奥运会开始,大卫·伯耐特开始了他的奥运摄影旅程,他拍摄了八届夏季奥运会和两届冬季奥运会。现在人们习惯于把他称为著名的体育摄影记者,其实他更像一个“影像艺术家”。因为在他的照片中,你看不出谁是冠军,谁是胜利者,我们所能看到只是单纯的运动之美,还有纯粹的摄影之美。


伯耐特也被称为“用大画幅相机拍体育”的摄影师,在今天数码几乎完全取代胶片摄影的时代,伯耐特仍然在使用经典的4×5 英寸相机拍摄,偶尔还有Lomo以及一次成像的宝丽来相机。


男子撑杆跳高,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1996 年4 月


中国摄影家(下称中):作为一名新闻摄影师,你为什么选择用大画幅相机进行拍摄?


大卫· 伯耐特(David Burnett, 下称D.B):其实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我已经这么做了有12年了。事实上,从2000年开始,我就开始使用这种被称为快拍机(Speed GraphicCamera) 的大画幅相机了,但是从2004年开始,我才真正开始大量使用这种相机拍摄,当时我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新的观看和阐释生活的方法,并最终选择了大相机这个媒介。


这个灵感来自于20世纪20-30年代的拍摄体育运动的摄影师们,在当时,这些摄影师没有胶卷相机,因此每安装上一张底片意味着他们也只有一次拍摄机会。“仅有一次机会”,就是我想要挑战的新的拍摄方式,看看这个新方法能否给我带来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


使用这种相机,存在着很多困难和问题,所有步骤都是手动的,没有任何自动的部分,你必须在正确的顺序下去操作所有的步骤,否则就无法拍摄照片。这的确是一个挑战,但是当你得到了一张满意的照片时,所有面对挑战所付出的努力就都是值得的了。

 

花样游泳,巴西里约热内卢,2016 年8 月

 

中:你经常使用的镜头有哪些?

D.B:我最常使用的镜头是一支产于1940年代的航空侦察镜(aeroreconnaissance),这支镜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广泛使用,安装它的机身非常大。你也许会认为机身和镜头一定是在一起的,但实际上,我先找到了这种机身,之后才找到配套的镜头。


这套设备非常快,长焦,为我提供了很多拍摄的可能性。这种相机很大很沉,我今年在里约热内卢拍摄奥运会的时候,支撑这台相机的三脚架突然倒了,相机散了一地。我心里想,这下可完了。我把所有零件打包一起寄给了修相机的,他们第二天打电话告诉我说他们可以拆一台另外的机器来维修我的这一台,所以我想应该可以修得好吧。


另一个镜头是美国陆军空战队的军用镜头,这种镜头安装在一个重达25公斤的大型照相机上,这种相机所使用的是一种每张为15厘米,总长达13、14米的胶片,拍摄的电子控件由战斗机的飞行员所控制。通过这个摄影装置,当飞机飞过敌军领地的时候,飞行员可以接连不断地对地面进行拍摄,当飞机返回时,就可以通过冲洗并拼接这些照片,获得敌军领地的一个较为完整的影像资料。

 

女子草地曲棍球,中国北京,2008 年8 月

玛丽·黛珂在3000 米决赛中摔倒,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1984 年8 月10 日

 

这是一种很棒的镜头受到很多人的喜爱,我想我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这种镜头的流行。现在脸(Facebook)上,有一个约700人的组群,聚集了使用快拍机和老式镜头拍摄的人们,他们用这些已经生产了七十余年的设备,拍摄出许多使用佳能、尼康所不能拍摄的精彩作品,我认为这是很酷的。


记得在2004年,当时我在为《时代》画报拍摄克里的竞选,有一天我和另外一位为《新闻周刊》杂志拍摄的摄影记者同时在克里的私人飞机上为他拍摄肖像,我使用的是快拍机,而他使用的是数码相机。

 

我安置好三脚架和设备,却陷入了沉思,迟迟无法按下快门,与此同时,我听到另一位摄影师连续不断拍摄的快门声在有节奏地响起。

克里也非常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想说,这个人究竟在干什么?后来,我只拍摄了2-4 张照片,尽管如此,其中的一张被选为了当期的封面图片。

 

在杂志印出来之前,我有点懊恼自己把时间花在纠结要把飞机舷窗打开还是关上的问题上,然而,当我看到杂志的时候,我发现那的确是一张很好的肖像作品。

 

游泳比赛,英国伦敦,2012 年8 月

 

中:请给我们讲讲你在奥运会上的拍摄经历吧?


D.B:过去几届奥运会的拍摄中,我和奥委会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也因此他们允许我仅仅去拍摄我感兴趣的对象,而不用浪费时间在我不想拍摄的地方,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优待。在奥运会上,我会使用好几种相机,比如尼康D5,我经常用这部相机拍摄黑白数码照片,效果很好

 

但与此同时,我一定要去尝试用一些特别的相机去拍摄一些更特殊的,能够与所有那些优秀的摄影师们的作品有所区分的照片。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一旦我达成了这个目标,就会非常满足和开心。

 

中:那么你又是如何拍摄到这些特殊的照片的呢?那些特别的角度是如何被你找到的呢?

 

D.B:首先,拍摄奥运会就意味着你身处于摄影师的海洋之中。我还是会提前做些准备,比如提前熟悉比赛日程,并且选择我感兴趣的运动项目和场次,这样做的一大好处是可以提前规划在不同场馆间的交通方案,这是非常关键的。

 

另外,我也不想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路上,所以一般我会在一个选定的拍摄场馆拍摄半天以上,从而获得更高的拍摄效率。

 

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俄罗斯罗莎库塔,2014 年2 月

 

中:一般来讲,你一天可以拍摄多少幅作品呢?

 

D.B:我在腰带上挂两个盒子,每个盒里放8 个底片夹,每个底片夹里有2张底片,总共是32 张底片,这基本上也是我一天最多能拍摄的照片数。32张4×5 的底片是一个很不错的工作量,而如果其中有二、三张好片子,那就是非常不错的收获了。去年在里约总共拍摄了20 天左右,其中的四五天,我是使用大相机拍摄的。

 

中:用“仅有一次机会”的大画幅相机去拍摄运动的人,其中的难度是很大的吧?

 

D.B:大画幅相机需要你花更多时间去思考。那张2004年在希腊雅典拍摄的花样游泳,就是用4×5 相机拍的——通过画面四周的底片边缘就能判断出来。当时我也带了数码相机,先用数码相机给她们拍了照片,然后我才掏出大画幅来。我在设置相机的时候,并不清楚应该把焦点对在哪儿,因为她们一会儿从这里冒出来,一会儿从那里冒出来。

 

等到她们从这里冒出来的时候,我按下了快门,这完全是运气。她们是画面中唯一清晰的部分,我想要这种效果,这是一场赌博。使用大画幅相机与使用数码相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但我也并不给自己设定太高的标准,只要偶尔出好片子,我就很满意了。

 

花样游泳,希腊雅典,2004 年8 月

 

1920-1930年间的摄影作品给了我很多启发,当时的摄影师和今天的也不是一个概念,他们都穿着西装,操作着风箱式柯达相机,等待着运动员逐渐跑到终点,并且用他们唯一一次按下快门的机会去捕捉运动员撞线的一刹那。

 

1936年柏林奥运会的时候,出现了莱尼·雷芬斯塔尔(Leni Riefenstahl) 和她的团队拍摄照片和影片,但是在那之前,1932年洛杉矶奥运会上,并没有多少摄影师,因为那时摄影技术尚未普及。但正是那些简单的照片,在我看来,有其迷人之处,尤其是代表着一种更为简单、本质的摄影行为,更能体现“摄影之眼”的作用。

 

在2012 年伦敦奥运会上,我曾尝试去找拍摄过1948 年伦敦奥运会的摄影师,我想问问他们,“在1948 年,做一名奥运会摄影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但是我始终没能找到任何一位当时的摄影师。

 

男子趣味滑雪追逐赛,俄罗斯罗莎库塔,2014 年2 月


中:美国运动员玛丽·黛珂(MayerDecker)摔倒在赛道上的那幅照片非常知名,这件作品是如何通过图片编辑之手走向大众的,是否有一些有趣的故事呢?

 

D.B:事实上,在那天的拍摄结束后,我就直接把底片寄到纽约了,大概有四天的时间,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拍摄了一幅怎样的照片。我周五晚上拍摄,当天晚上底片到达纽约,杂志在周六一早冲洗,并被安排在杂志的显要位置。

 

我看到照片的时候已经下一周的星期一了,当时我已经离开了奥运会,开始拍摄总统竞选的现场。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非常兴奋,那确实是一张不错的片子,但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捕捉到了那个瞬间。

 

这与今天可以随时从液晶屏上看到自己拍摄的结果有很大不同,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工作方法。玛丽·黛珂(Mayer Decker)是那年的夺冠热门,她的跌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部分摄影师都在终点等待拍摄她胜利的那一刻,但是我恰好身处她跌倒的那个位置,一切都是巧合,我唯一做到的就是没有把这个巧合搞砸。

 

女子4×100 米接力赛跑,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1996 年

男子4×100 米接力赛跑,美国科罗拉多州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市,1995 年7 月

 

中:为何将这次展览命名为“失重的人”?


D.B:大概从几年前,我开始整理这些奥运会上拍摄的作品,而我最初给这个系列所起的英文名为“操纵重力”(Managing Gravity),这代表我对这些运动,以及对这些运动员的理解,因为他们在重力条件下去操控自己的身体从而完成一系列的动作。

 

但是这个短语不能很好地翻译成法语,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名字改为“失重的人”(Man without Gravity)。

 

中:正像奥运会所倡导的“ 更高、更快、更强”那样,我们也尝试着从一个发展的角度来预测一个问题吧—你认为未来的人会如何看待你的作品?

 

D.B:这是一个好问题,作为一个摄影师,你会特别强烈地体会到现在、过去和将来这三者的关系,以及时间的流逝、时代的演进,因为你的拍摄就是最精确的“当下”。

 

对我来说,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那些过去在摄影中的重要内容会消失,比如胶片、冲印工艺、纸媒等等。但同时,我也眼睁睁地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方向正朝着我不希望的方向前进。

 

所以如果这些老式的大相机、旧式的工作方法,能够始终作为摄影的其中一种面向存续下去,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不能的话,我希望起码通过我的作品,未来的观看者能够了解到一些摄影曾经的存在方式。


跳台滑雪,美国犹他州帕克市,2002 年2 月

 

男子100 米短跑,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1984 年8 月


 


 

大卫· 伯耐特

1946 年生于美国犹他州盐湖城,1968 年毕业于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政治学专业。

1972 年成为《生活》杂志签约摄影师,随后加入伽马图片社。

1976 年与罗伯特·普雷基在纽约共同创办“联系图片社”,联系图片社在业界被称作“精品图片社”。

曾获得1973 年罗伯特· 卡帕金像奖、1979 年“荷赛”(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大奖、1986 年菲利普· 哈尔斯曼奖之美国社会题材最佳杂志摄影师奖,

曾三次(1980,1985,2010 年)获得由美国驻外记者俱乐部颁发的“最佳国外报道奖”。

 


 

本文出自2017年3期《中国摄影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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