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变” 到极右民粹新闻网站的美国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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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变” 到极右民粹新闻网站的美国记者 

原创 2017-03-13 Alice Yang 世界说

世 界 说

Alice Yang

发自 美国 纽约

媒体老兵 John Carney 自己也没料到这次跳槽会成为新闻。

Carney 在主流媒体的资历丰富 ，他曾经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和编辑，自称在所有以“纽约”开头的媒体上都发过文章。他曾帮助 CNBC 建立其关注创新的频道 NetNet，也曾参与商业媒体 Business Insider 的创立，任其金融板块主管编辑。在成为记者之前，他还拿着宾大法学院的法学博士文凭在纽约两大律所执业五年。但2017 年 1 月，他加入美国极右翼新闻网站 Breitbart，负责经济报道。

在特朗普时代，跳槽后的 Carney 和他的媒体旧友境况可谓不同。

2 月 17 日，特朗普发布推文称：

"制造假新闻的媒体（失败的《纽约时报》、NBC、ABC、CBS、CNN）不是我的敌人，而是美国人民的敌人！"

3月4日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一场关于报道川普的记者圆桌会上，与代表 Breitbart 的 Carney 对坐的正是这帮“人民公敌”——来自《纽约时报》，《纽约客》，CNN和《卫报》的记者。对谈时， 他在圆桌上的一番评论让台上台下的媒体人都大跌眼镜：

人们愈发不信任媒体的原因正是我们在主流媒体的同事们制造的假新闻。与此相反，你在 Breitbart 网站就不会读到这样的假新闻。

这个机构实际上做得最好，他们是第一家报道杰夫·赛森斯被问到与俄罗斯秘密接触的媒体，《华盛顿邮报》的相关报道完全就是误导，而 Breitbart 做了正确的报道。相比阅读其余媒体报道，读 Breitbart 你能够了解得更深入。

△ Jonh Carney 在圆桌会上手持话筒

Breitbart 是个以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和阴谋论色彩的报道著称的网站。然而社交网络将其臭名昭著的报道不断传播，阴谋论并没有止于智者。根据 Alexa 的网站流量分析，Breitbart访问量全美排名第 45，高于 排名第 47 的 Fox News，第 50 的河粉屯邮报（The Huffington Post），和第 54 的《华盛顿邮报》。

这场对谈因为 Carney ，火药味越辩越浓。

相识已十数年的 CNN 电视评论员 Brian Stelter 忍不住问 Carney：“你一点儿也不觉得目前局势令人惶恐吗？”

Carney 看起来非常自信：“不，我不觉得有任何事情要担心。这事实上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总统履新期。” 

这同样的自信在他自我介绍时就体现出来，他评价 Breitbart 是“美国新闻界最创新和最令人兴奋的媒体”。

Brain 显得有些无奈：“John 你不必这么说啊，我们又不是在 CNN 直播。”

至于 Carney 跳槽的原因，一方面是他与主流媒体的分歧。在圆桌讨论中，Carney 提到主流媒体存在“选择性偏信”的问题，对此他表示不满。

《纽约客》特约撰稿人和哥大新闻系教授Jelani Cobb微妙地怼了回去：“新闻报道出错固然要纠正批评，但制造谎言来混淆视听就是错的。曾经报道政府需要纠缠在一个灰色地带，现在反而变得容易一些。当特朗普根本就在撒谎，你就抓住他说他撒谎，再给出真相。”

Carney 抓住“选择性偏信”的观点不放，同时也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同座的其他主流媒体: 

你认为在你的新闻机构里有人能真正理解特朗普的世界观吗？

难道你们不觉得在你们的机构里大多是些观点先入为主的人，都认为特朗普的世界观不仅错误，而且邪恶吗？

同桌讨论的《纽约时报》华盛顿主管编辑 Elizabeth Bumiller 反问：“那么你认为在你的新闻机构里有人能反对特朗普的世界观吗？”

Carney 向《彭博商业周刊》记者 Joshua Green 解释自己的职业变动：“Britbart 对政治和特朗普崛起的报道都非常超前。... 现在我们希望在新的经济报道版块将充分体现我们对经济民粹主义的信念，对经济可以让美国再次伟大的信念。”

这不是 Joshua Green 第一次和 Breitbart 团队打交道。他曾经和Breitbart前执行主席、现任特朗普首席战略顾问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朝夕相处 8 个月，用一篇封面文章写出这个奇人从海军军官、投资银行家、好莱坞制作人，和政治推手的几次身份转弯。那是 2015 年 12 月《彭博商业周刊》的封面文章，那时全美国都还没有料到，被煽动的民意和分裂的美国会把特朗普送上第 45 任总统这一顶级要职。

△ 《彭博商业周刊》2015年12月一期的封面

Breitbart 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深谙20世纪早期传媒大亨们所明白的事情，这令他超越了同辈人：绝大多数读者在接触新闻时并非像临床实习那样要摸事实，而是把它作为一个有着独特的故事梗概、有英雄、有坏蛋、发生中戏剧那样从内心去体会它。他极其擅长创造这样的叙述，一种可以一直滚动下去的编辑手法。

——摘自《彭博商业周刊》封面文章《这是班农：美国最危险的政治操盘手》

哈佛网络与社会研究中心主任 Yochai Benkler 通过分析推特数据，找出了 Breitbart 在推特最火的文章，文章标题包括：

《墨西哥帮助未经审查的非洲移民进入美国边境，其中很多人是青年党（与基地组织有关联的索马里最大反政府武装）成员》

《在美国有347000带罪移民嫌犯在逃》

《在移民支持者庆祝世界移民日时，六种传染病重回美国》

△ Breitbart标题汇总

这些标题充斥着惊人的水份和恶意，与其主编 Larry Solov 自称的“... 反建制，中间偏右，有全球视野的新闻”毫不相干。

Carney 虽然说了“自己从未在 Breitbart 上见过假新闻”宣言，但也没打算为 Breitbart 的恶名脱罪，“我不打算为 Breitbart 上的每一篇文章和每一位作者辩护，就像我在《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工作时，我也不同意这些机构某些作者的许多发言。”

当然 Carney 也无法为其辩护。特朗普时不时根据 Breitbart 添油加醋的“新闻”报出不符合事实的数据，或者在无证据的情况下，乱指矛头，比如前几日对奥巴马窃听川普大厦的指责；而同时民意也很可能饱受Breitbart的煽动。这些主流媒体看在眼里，恐怕 Carney 自己也心知肚明。

谈到特朗普的建墙计划体现的世界观，CNN 评论员 Brain 说：“特朗普根本不可能真正建一堵墙的。”

不过 Carney 的回应是：“每个人都说不会有墙的。但我认为他一定会建墙，一堵高大的墙，而且比他本来计划得还要高十英尺。因为你们不相信这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