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行》：用一年时间 把竹子变成一幅画

源济

用一年时间 把竹子变成一幅画(
搜狐图片  2016-2-24

古香古色的作坊里，老李挽着衣袖，双手抡起一个木框竹筛似的器具，咬紧牙关，在一池冰冷的浊水里，每次吃力地倒腾两个回合，然后转过身来，将一张网状物小心地掀开，一张湿漉漉的东西便整齐地脱落下来……滩头古纸文化已有1300多年历史。从砍倒嫩竹到抄出一张张成品纸捆扎打包，要经过26道工艺，历时100天。如今，老李和自己的妻子、儿子一起经营着这个家庭作坊，他们有一个远大的目标：打造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纸传承基地，培养更多的人。图为老李的儿子李秋桂正在晾晒一年前研发出来的新产品“古纸”。李秋桂曾经在长沙有一份体面的工作，2013年他放弃城市的工作，回到农村，挽起袖子继承父业。 图文：杨抒怀 刘建勇 实习：丁刚 责编：张洋气





烟冲古纸的主要材料便是湖南生隆回县滩头镇烟冲后面山上的楠竹，且最好是当年小满前长出的新竹——纤维丰富，硬度适中。最好的楠竹总是长在向阳的山坡，遵循这样的天时地利，老李往往能找到最完美的造纸原料。砍倒嫩竹也称“倒山”，竹子砍回来后截成六尺长的竹筒，用柴刀削去表层的青皮，再劈成两指宽的竹片，造纸的最初原料“白料”就准备好了。原材料的精细，使得做出来的纸质细腻光滑，纸面纹络如织，并且没有一张烂纸。　





白料备好后，引溪水入水塘，撒上生石灰，经过100天左右的沤制、发酵与浸泡，坚韧的白料才能变成柔软的“熟料”。再经过人工的踩踏与搅拌，坚韧的竹子终于化作淡黄色的纸浆。待竹子在抄纸池里彻底泡烂，就到了重要的抄纸环节。所谓抄，就是把竹帘往抄纸池里一浸，左右晃动下，再斜着把帘子带离抄纸池，帘子上便有了一层薄薄的、腐烂的竹泥，把这层竹泥放下后，再按前面的工序反复多次，一张纸的纸胚就形成了。一个熟练的抄纸工人每天可以从稀薄的纸浆中抄出1000张厚度均匀的纸张，“抄纸”的名称也正是从这里而来。





2016年1月25日两三点钟，滩头镇的气温在零度以下，“烟冲古纸”的简院子里，槽屋内外的水池都结了薄冰。尽管如此，自1982年自己的手工抄纸作坊开工至今，老李每一次砍竹、破料、扎料下凼、洗料、踩料，到抄出一张张成品纸，每一步都事必躬亲。除此之外，一家人秉承着老手艺的同时，还不忘探索创新。两年前，老李的作坊和相关的技术部门合作研发出了一种手工古油纸——在滩头古纸的基础上，加入某种食用油或非食用油，以及一种医疗消毒药品，历经十几道工序，创造出来的古油纸晶莹剔透，光滑透明，且不溶于水。其功能主要是供故宫博物院等文物部门，包装古文物之用。





滩头做手工纸始于隋朝，在最鼎盛时期，光是造纸作坊有2000余家，曾一度是长江以南的造纸中心。2014年，竹纸制作技艺(滩头手工抄纸)项目成功入选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老李也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杰出传承人。“当年滩头附近村落的人要找副业，就挑滩头的纸去卖”。2016年1月25日下午，老李一边烘焙，一边推销他的纸，“没刷粉的抄纸1块钱1张，刷粉的4块钱1张。”李志军说了几个书法家的名字，说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纸挺不错。图为老李点着火，将制作好的纸胚烘干。





从事这行三十多年来，老李抄出了5000多石（ｄàｎ）古纸。这些纸的主要流向，是为滩头年画和香粉纸提供原质纸。年画和手抄纸一样，都是滩头镇的“宝贝”。鲁迅先生就曾在《朝花夕拾》中专门描述了滩头年画《老鼠娶亲》，并将该画视为珍品收藏。图为1月24日，滩头年画非物质文化传承人钟建桐与老李一起查看刚刚制作出来的新纸。





如今，千家万户造抄纸的场面逐渐消失，只剩李志军一家六口的造纸作坊还保持着一年150石的产量，这成了滩头年画目前唯一的纸张来源。年节前后，年画需求量加大，当地的年画作坊也开始赶工。图为临近春节，湖南滩头镇一家年画作坊内，挂满了由滩头手工纸制作的滩头年画半成品。





春节期间，市场上摆满了年画和春联供居民们选购。虽然价格低廉的机器复制品早已占领市场，但对于老李和年画制作人钟建桐来说，花费将近一整年的时间把一根竹子变成一张纸，把一张纸变成一幅画，依然值得。图为滩头镇一家年画工作坊内，师傅正在给年画开脸。





图为2016年1月25日下午，滩头镇的居民正在家门前准备年菜。家门上贴着的滩头年画，是他们年复一年的生活习惯。“纸寿千年，墨韵万变”，日子一天天翻过去，墙上的浓墨重彩犹存，这就是普通百姓家中最好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