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文
今天是山河小岁月的第十次推送。今天想给大家介绍一个人,他叫袁克文。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陌生,不过,一说他爸爸,大家都认识了,叫袁世凯。
一百多年前,袁克文在女青年心目中的地位,大约就等于现在的王思聪。但是人家并不是拼爹,长得好,字好,诗好,曲好,生活情趣好。

△袁克文书法
更关键的是,人家并不那么爱嫩模。
当然,也帮思聪讲一句,袁克文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喜欢堂子里的姑娘。
袁克文一生,有名有姓的妾就有五个。有知情人士披露,春风一度的女人,大约有七八十个。这个数字,思聪还要很久才能赶上了。

△袁克文与夫人
有人说,这是名士风流,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躲避兄长的猜忌——他那么受父亲喜爱,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辩驳不爱皇位,但确实是危险的。
不过,我特别欣赏他对待姑娘们的态度,爱到浓时缱绻缠绵,分手了一别两宽,再见亦是朋友,绝对不让女方难堪。
比如有次,他讨了个青楼姑娘薛丽清做妾。薛丽清为袁克文生了儿子袁家骝,但仍旧觉得袁府的生活“毫无生趣,几令人闷死”,于是居然“宁可再做胡同先生,不愿再做皇帝家中人也”。
袁世凯过生日时,看见老妈子抱着三岁的袁家骝来叩头,袁世凯很喜欢这个孩子,就问是谁。仆人说:“是二爷为您新添的孙少爷。”袁世凯立即下令,让袁家骝的母亲来见他。

△袁家骝和夫人吴健雄的结婚照
可是这时候薛丽清已经离开了,万般无奈,袁克文就让当时正要好的小桃红来充数。这个名字一听便知,小桃红是八大胡同的名妓。
就这样,小桃红进了袁家,做了袁家骝的母亲。可是过了三年,她也耐不住寂寞,离开了袁克文。更名为秀英,又名莺莺,去了天津重张艳帜。
袁克文对这两个背叛了他的女人,全无怪罪。1926年3月2日,袁克文和已经分手的小桃红一起看了场电影。回来还写了日记:“昔梦已非,新欢又坠;漫言桃叶渡,春风依旧,人面谁家?”
你们的思聪能做到吗?
资深文艺男青年袁克文的戏梦人生
无数次的历史经验表明,每一个牛逼的老爹都有一个文艺且2B的儿子,连袁世凯也不例外。袁家的后世子孙中不乏名人,而他最文艺的儿子当数次子袁克文。

△袁世凯
袁克文是袁世凯做驻朝鲜商务代表时与出身贵族的朝鲜姑娘金氏所生。那时通讯不发达,八卦记者更是少之又少,天真的金氏以为自己就是袁世凯的正室。谁知到了中国才发现,袁世凯家里还养着一大帮莺莺燕燕呢,极度失落的金氏从此终日郁郁寡欢。由于袁家得势的大姨太沈氏无子,袁世凯便将年幼的袁克文过继给了大姨太。
尽管出身显赫,可袁克文并不喜欢政治,他一生的理想便是做一个名士,学诗、作画、狎妓、冶游……他师从当时素有“江都才子”之称的大学士方地山,学习诗词书画;袁家的匾额、对联都是他写的,袁世凯对外比较重要的信件,好多也都由他代笔;他对古钱币很有研究,但他最爱的,还是京剧与昆曲。
当父兄沉浸在“皇帝梦”中时,袁克文自顾自唱戏、作诗。一次,他回北京,准备唱一出最拿手的《游园惊梦》,大哥听说后,觉得他的行为着实“玷辱家风”,于是派警察总长去抓袁克文,准备把他押起来。可警察到了戏院,袁克文却令自己的徒弟们堵死了前后门,不让警察进来。无奈,警察总长亲自出马,劝他不要再唱了,结果袁克文慢条斯理地说:“明天还有一场,唱完了,我就不唱了。”最终,无论大哥怎么生气,还是不得不让他把这场戏唱完。只这两场戏,便花去袁克文近4000块大洋。

袁克文住在上海梅伯格路时期,时常约唐鲁孙去他家,一边抽大烟一边聊天。唐鲁孙不抽鸦片,但某日去,看见袁克文在烟盘子里放了两盏太古烟灯,一盏抽烟,另一盏架着一个小铁架子。正纳闷之间,三筒烟抽完,唐鲁孙这边的铜锅也发出香味,“敢情我这边灯上焖的是小型铜锅蛋。他掀开锅盖,也是顶锅香,他用上好‘雪舫蒋腿’,肥三瘦七剁成碎末,加入蛋内,自然比河南的铜锅蛋又味高一筹了。舍下现在仍旧不时吃焖蛋,不过不用铜锅铁锅,而用带盖瓷盅来蒸,味道是一样的鲜美。” 吃到这种程度,连唐鲁孙这样的老饕,也不得不佩服他,称赞他“不但会吃,而且肯下工夫研究。”
1916年五月初六,在举国上下一片责骂声中,袁世凯撒手归西,洪宪春梦杳然成空,袁氏一家老小上百人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经历了身世浮沉的袁克文,和自己的兄弟们一样,如同一只回旋往复的孤燕,不知在何处安家。袁克文别有深意地串演了一出《千忠戮》,迎来京城一片唏嘘。《千忠戮》讲的是燕王朱棣攻占南京后,建文帝仓皇出逃,一路上看到山河变色的种种惨状,悲愤万分。全出由八支曲子组成,每曲都以“阳”字结束,故又名“八阳”,最出名的一支莫过于“倾怀玉芙蓉”: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 四大皆空相,
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垒垒高山,滚滚长江,
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
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
雄城壮,看江山无恙,
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这段悲怆到骨子里的曲调,唱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尘世大悲,袁克文经历家变,演来更加让人难忘,张伯驹在看过袁克文的演出后感慨道:“项城逝世后,寒云与红豆馆主溥侗时演昆曲,寒云演《惨睹》一剧,饰建文帝维肖……寒云演此剧,悲歌苍凉,似作先皇之哭。” 郑逸梅在《袁寒云的物博一生》一文中,也有这段的记述:“(寒云)又演《惨睹》,饰建文帝,影载《游戏新报》中博。范君博题诗其上物中云:‘有脚不踏河北尘,此身即中华是建文身。闲僧满腹兴亡史,自物华谱宫商唱与人’。他演该剧,触博中及自己身世,博沉郁苍凉,回博华肠荡气。方地山听中物之,为之潸然物下涕。”

△袁克文藏书印
1931年正月,袁克文染上了猩红热。他短暂的一生,就像一场猩红热。在猩红的戏台幕布上,中宵拔剑为起舞,誓捣黄龙一醉呼。戏台的大幕缓缓合拢。3月22日,猩红热还没痊愈,这位风月盟主就去会了一次旧相好,可谓“躺着风流,抵死缠绵”。回家后旧病复发,不治身亡。
袁克文死后,他的徒弟们按照帮规,给他披麻戴孝,一度戴孝的竟然多达四五千人。开吊时,哭声不绝于耳,还有许多妓女系着白头绳来哭奠守灵,出殡时,不仅云集了天津的僧道尼,连北京广济寺的和尚、雍和宫的喇嘛都前来送殡。从他的住处直到墓地,沿途搭了很多祭棚,有各行各业的人分头前来上祭,丧事轰动一时。
人们在他的笔筒里发现了20块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