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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 李思园:我参观了日本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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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2 02: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李思园:我参观了日本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2016-11-12 李思园 大家



文 | 李思园


去日本自卫队的总部参观非常容易,每个工作日都有两次导览行程,防卫省的官方网站上指示了电话和网络两种预约方式,选择日期、输入姓名、年龄、职业,很快我就收到了确认邮件。官方没有用“参观防卫省”、“自卫队总部”这样的字眼,而是用所在地名“市谷之旅”作为两个多小时行程的标题,因为这里是历经时事变迁的政治军事交汇之地,确实难以用一个机构名予以概括。市谷的防卫省院内,既是如今日本陆、海、空自卫队的中央指挥所,又有东京审判的法庭,还是作家三岛由纪夫切腹自决的现场。早在抵达东京之前,我就确定了行程,想要去看看这个日本的军事中枢,也是明治以来见证日本历史激荡的地方。


防卫省正门前


临时通行证


抵达防卫省正门时,正遇到上班的人流,普通通勤着装的男女从地铁站方向来,由正门汇流而入,与一般上班族无异。离约定的时间还有10分钟,导览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他是陆上自卫队广报室(即宣传科)的负责人。他先与我打招呼,确认预约名簿,将临时通行卡发到我手里。因为我是外国人,问我需要日文还是英文的小册子,并说明导览全程只有日语讲解,但其中播放的影像部分配有英文字幕。当日的参观者只有5人,除了我和同行者两个中国人,一个上班族模样、说自己是第三次来参观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妈妈带着大约在上初中的男孩。负责人说,这么少的人数一年只会出现两三次,今天有团体参观者临时取消,平时每趟参观在50人左右,多的时候上百人。市谷基地对来访者不问国籍,也不收门票,时常有印度尼西亚的旅游者个人来申请参观,中国人并不多见。


【靠什么吸引年轻人】


随着解说走在院内,能见到一些士兵列队训练,是“302保安警务队”,也就是国宾来访举行仪式的国旗仪仗队,对队员的身高有一定要求。对于前来参观者,基地并无太多戒备,工作人员特别说明由于版权原因展览中的影像和书籍禁止摄影,此外其他地点都可以自由拍照,哪怕是对着正在训练的士兵举起相机也不会遭到阻拦。毕竟它类似于一座“教育基地”,免费的导览行程花费着税金,承担着让国民理解自卫队工作内容的职能。


除了那位在正门前接待我们的广报室官员全程引领,还有四五个女性讲解员在几个重要看点守候。她们不是自卫官,只是园区的一般职员,穿着讲解员的制服,冬季会换上鲜艳的红色大衣和圆顶礼帽。自卫队员与一般职员待遇不同,路过基地食堂时,广报官介绍说,这里只供自卫队员饮食,商店店员、理发师等另有餐厅,食堂B1有一家吉野家,1层还有星巴克和7-11。基地内很安静,不时有穿着便装慢跑的人路过我们,气氛更像是一所大学。


行前读到的一些访问记让我以为前来参观的大部分会是老年人。确实有许多日本老年人退休后热衷于在全国各地参加活动,他们与战争的关系更近,对政治也比年轻人更关心。而行程中我却感觉到,在细心安排下,这里非常适合学生集体参观。园区内放置了一架曾在九州地区服役的救援直升机,可以猜想,单是能近距离接触一架退役飞机就足以让学生们兴奋,而救援机的身份里包含着主办方想要传达的信息。成年人或许能洞察到其中的传播策略,对年轻人来说则是直观感触压倒一切。


AKB前成员前田敦子曾登上自卫队杂志《防卫》(MAMOR)封面


在来这里之前,我早已见识到了自卫队强大的宣传实力。为了吸引年轻人,自卫队员募集的电视广告由偶像团体AKB48的成员出演,陆上自卫队还找来性感女星坛蜜拍摄“体验入队”的宣传片。主页上用可爱的动画对自卫官的工作内容进行说明,连防卫白皮书都绘制了漫画版。


而给我留下印象更深的是2014年播出的航空自卫队协助的电视剧《飞翔情报室》。新垣结衣饰演的电视记者在采访时误将“空自”称为“空军”,令自卫官惊讶又紧张,连忙说明“军”与“队”的区别。在这部气氛轻松轻快的爱情喜剧里,自卫队的正面宣传被巧妙地穿插其间。


故事的舞台是空自的“广报室”—— 一个具有鲜明日本特色的部门。自卫队成立迄今已逾60年,其合宪性却仍未得到百分之百的认同,于是需要专设一个部门,其职能是让国民理解自卫队存在的意义。我参加的“市谷之旅”也是他们工作的一环。起初新垣结衣以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前战斗机驾驶员绫野刚:“战斗机难道不是杀人的工具吗?”到剧终时经历了311东日本大地震,这个疑问自然消失了。对平民百姓而言,“军”与“队”的分别对日常生活毫无影响,灾害救援则与他们息息相关。作为救灾队伍出现时,自卫队展示的是最难以被质疑的一面。


另一个吸引力来源是先进武器本身。航空自卫队主办的航空秀上主推战斗机飞行表演,现在采用川崎重工的T4教练机,在此之前是三菱重工的机型,历代机型统一称为“蓝色冲击波”,是航空爱好者的憧憬对象。电视剧里绫野刚从防卫大学买来送给新垣结衣的“蓝色冲击波”造型圆珠笔,我在市谷基地的纪念品商店里也买到了。如此全方位、娱乐化的宣传策略为自卫队在国民心中建立起亲和的形象。因此,即便如今新安保法案的实施、更名“国防军”的提议一次次把自卫队推到争议的旋涡中心,普通日本民众对自卫队的看法仍保持相对平和且稳定。


▲ 电视剧《飞翔情报室》剧照


在市谷基地纪念品店买到的“蓝色冲击波”圆珠笔


【历史现场与历史物语】


市谷之行我重点想要拜访的目标,是两个历史事件的现场——东京审判的法庭,和三岛由纪夫自决的房间。在走进展览前,我已做好心理准备——似乎每个民族中都存在着一种在内部传诵的主观叙事。这种历史叙事不断在事后修订着人们的记忆,并被没有亲历历史事件的年轻一代视作理所当然。年轻人们表面看起来穿着一样品牌的衣服、吃着一样汉堡,沟通起来仍有难以逾越的障碍,根源在他们所接受的叙事之间的落差。作为来自与日本有着复杂历史纠葛国家的来访者,我暂时将听到读到的一切讲述放在一边,尽力用纯粹观察者的视线,去窥视日本人怎样从己方视角解读历史。或者说史实之外,我对于他们事后的解释与讲述方式更感兴趣。


我们首先被带到基地内的纪念碑前,那位导览的自卫官示意我们可以简短致哀,当然,是否行礼属于自愿。这里纪念的是1950年自卫队的前身“警察预备队”创设以来至今为止1800多名殉职者,与此前的战争无关,不过战败前夜切腹自尽的陆军大臣阿南惟几的墓碑就在纪念碑旁边。明治以来,日本历代军官的纪念物和今天的自卫队象征都聚集一地,正是“市谷之旅”的一个特点。


2015年8月以“终战七十周年纪念”为名上映的电影《日本最长的一天》以阿南惟几为主角,讲述1945年8月15日正午昭和天皇宣读的终战诏书由NHK向全体国民广播、宣布日本正式无条件投降之前的数小时前,主战派与主和派的最终角力。这位主战派的陆军大臣阿南惟几生前穿着的军服就摆放在市谷纪念馆的大讲堂里。导览者特地说明,阿南切腹时穿的不是这件军服,切腹时他换上了从侍卫岗位退职之前昭和天皇御赐的白衬衫,现在这件衬衫被放置在靖国神社。


市谷纪念馆一层的大礼堂里,阿南惟几的军服与明治时期红蓝色调的军服排成一列。与历代陆相一样——中国人更熟悉的名字包括东条英机、板垣征四郎——阿南惟几也是这里的毕业生。我对这栋建筑最鲜明的认知是1946年东京审判时所使用的法庭,而走进这里才发现,90年代末的复原工程将它恢复成昭和20年(1937年)陆军士官学校时代初建的样子。东京审判的法庭布局、三岛发表最后演说的阳台,都只能通过影像资料去认识。当时的建筑拆除后留下的瓦片、木地板均原物保留,用在了现在的纪念馆上,原来楼上的大钟、樱花标志,摆在纪念馆的一层玄关处。


▲ 市谷纪念馆外观


纪念堂的陈设处处传递着对天皇崇高地位的关照。参观者可以通过台阶登上大礼堂讲台的第一段,但另一边的台阶和讲台第二段为天皇御用,用一座写着“玉座”的大型木牌标明,天皇为历届士官学校毕业生颁发证书亲自到场时就曾站在那里。御用的台阶做了平缓的处理、讲台上层的地板采用箱根“寄木细工”的传统工艺、背后的装饰墙上是“西阵织”,墙的凹面设计用透视法做过测量,令“玉座”位置看起来有更深邃的视觉效果。讲解员详尽地介绍着建筑物的每一处细节,并特意说明,东京审判时的法庭在驻日盟军总司令部(GHQ)的指示下参照纽伦堡审判庭进行了改造,审判时讲台的上层是翻译官的座位,法官与被告席在讲台之下对面而视。天花板装上一座高亮度的大灯,在许多当事者的回忆录里,都提到过法庭里大灯的“炙烤”。


▲ 东京审判庭内

本文题图为:“复原”后大礼堂现在的样子:正中为摆放天皇“玉座”的讲台,左侧用来播放短片,右侧是玻璃展柜

对于大多数没精力研究历史,也没机会实地探访的人来说,影视剧中的描绘给他们了最直接的印象。中国有一部电影《东京审判》,日本影视剧里对庭审进行详细描述的当属1984年的大河剧《山河燃烧》。山崎丰子的原作小说《两个祖国》虚构了故事主人公,对背景事件的描绘采用纪实手法。美日混血儿的男主角,经历了自我身份认识的挣扎,战争期间做了美军的翻译兵,而留在日本的弟弟则加入了日军。到东京审判时,哥哥做了庭内的翻译,令他痛苦挣扎的问题是,是否应该对文官身份的广田弘毅的东乡茂德与加以极刑。剧尾,主角在精神折磨下自杀,追随遭原爆辐射而死的恋人而去。


另有一部改编自城山三郎原作的《落日燃霞》,以广田弘毅为主角。七名绞刑犯中,有六个市谷的陆军士官学校的毕业生,而广田曾是外交官,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剧中广田被描绘成一个具有旧时美德的日本人,为维护和平而奔走,却未能以一己之力防止军部暴走。在审判庭上,广田没有为自己辩护,妻子静子在开庭前服毒自杀。


市谷纪念馆一楼大讲堂的玻璃柜里,除去一部分与东京审判相关的书籍,展示的更多的是1904至1905年日俄战争(日本称日露战争)时代的军官用品。或许是受司马辽太郎历史小说的影响,日本的主流观点将日本近代分为光荣和暴走两阶段来看,昭和的战争是错误的,明治的战争是荣耀的。从明治维新起至日俄战争止,被认为是日本历史上最好的时代,其中日俄战争被视作辉煌的顶点。司马辽太郎原著、2009至2011年播放的大河剧特别篇《坂上之云》就是以这段时期为背景。


在司马辽太郎的叙述里,明治前期是一个昂扬向上的乐观主义时代,对走在上坡路上的日本来说,成为现代国家仿佛是伸手即可触碰的梦想,故有“坂上之云”的标题。剧中两兄弟出身穷苦,哥哥秋山好古,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被公派去法国学习了骑兵战术。弟弟秋山真之,跟随哥哥的脚步来到东京,之后加入海军、留学美国,成为日俄战争中的海军参谋。离开偏僻的家乡,进入军校,给秋山兄弟带来人生转机。染谷将太饰演青年时期的秋山好古,兴奋地向家人说明陆军士官学校的好处,那里不仅免收学费,还提供生活费。弟弟真之也放弃了东京大学的升学道路,进入了海军军校。


电视剧《坂上之云》中的秋山好古(阿部宽)、秋山真之(本木雅弘)


如果用故事的形式讲述日俄战争、二战投降、东京审判三个历史事件,那么日本人选取的主人公分别是秋山兄弟、阿南惟几和广田弘毅。


故事的讲法非常关键。日俄战争在司马辽太郎笔下是气氛昂扬的励志故事,秋山兄弟穷到用一个饭碗轮流吃饭,没有妨碍他们成为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他们师夷长技以制夷,在战场上打败俄国人不仅是日军的光荣,还创下了黄种人战胜欧洲帝国的奇迹。在这个语境里,日俄战争被定性为“抵抗侵略的自卫战争”。但事实上日俄之间的利益抢夺,与此后的几场战争并无本质区别。日本的近代化并未在明治之后戛然而止,政治体制也在明治、大正、昭和一贯始终。


二战投降、东京审判被讲述成“悲壮”“无奈”的故事。《日本最长的一天》中的阿南惟几彬彬有礼、为人谦和,不属于任何政治派系,电影中着意描述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放下个人意志,阻止政变,保证投降的圣谕下达”,将历史使命执行完毕后“慷慨赴死”。《落日燃霞》中的广田弘毅也被刻画为一个风度翩翩的悲剧人物,教养好,与妻子相敬如宾。小说家和剧作者善于挑选视角,通过诉诸情感而对历史争议的焦点进行巧妙闪避。打出“普遍人性”的这张牌,把阿南和广田的责任推给虚而广的“时代”。一个自杀、一个绞刑的结局,虽没有被定义成为国捐躯,但可以拔高到美学的境界,歌颂其个人品格。三个巧妙讲述的历史物语,以抒情的笔触为历史事件渲染上色彩,掩去其本来面目。即便人们明白这是小说、是故事,却难免在潜移默化中受其感染。


【战后的遗忘、重塑与幻想】


结束了大讲堂的参观,我们来到纪念馆二楼,这里有天皇的更衣间和旧陆军大臣室。1970年11月25日,就是在这个大臣室,作家三岛由纪夫绑架了自卫队总监,额上系着“七生报国”的头巾,走到阳台上发表生前最后的演说。三岛的主张与经济高速成长期的日本格格不入,他的死淹没在时代的尘土中,没有留下多少印记,只因独特美学追求和极端的个性而被记住,成为一个日渐遥远的传奇。那之后日本变得日益漂亮、精致,产生激烈的思潮碰撞的社会氛围已不复存在,人们极少愿意谈论政治。解说员让我们仔细看房间里的木门,上面有三处刀痕,是三岛闯进房间时和自卫队员冲突时留下的。解说员问参观的日本中学生有没有听说过三岛,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连声夸奖,仿佛仅仅知道这个名字就已经很了不起。


自卫队士兵看着三岛由纪夫在阳台上演讲


门上的刀痕至今尚在


战后日本不乏对国家、民族、体制、武力的严肃探讨,但昭和后半的繁荣冲淡了对争论的记忆,许多矛盾尚未解决,历史物语却擅自赋予之起承转合,重新塑造了大众对历史事件的“印象”。这些印象可以脱离事件本身存在,用情绪和态度挤掉真正的思考。


在《八月十五日的神话》一书中,京都大学教授佐藤卓己指出,通过确定终战纪念日、将“玉音放送”体验神话化,日本战后的国内舆论被重新塑造。战争结束的纪念日被设定在天皇广播的8月15日,而非签署投降条约的9月2日,不着痕迹地指引着国民的情感方向。1945年8月15日《朝日新闻》上刊登的“日本百姓面向皇宫下跪”照片,被证明是事先准备好的伪照。对于应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战败,媒体已经为国民准备好了现成脚本。当日天皇广播里的用词正式晦涩,许多人茫然地听完,经过别人讲解才理解是宣布投降。而经过新闻、小说的渲染,再回忆起来,已经变成一边流泪一边收听了。


参观快结束前,我在市谷基地的“厚生栋”(后勤楼)的纪念品店里买了一盒用安倍晋三的卡通形象做的“晋酱馒头”小点心。店里还卖印着自卫队徽的巧克力,印着安倍形象的甜点、饼干也有十几种。刚刚在里约奥运上以超级马里奥形象登场的安倍,现在人气很高。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脚步临近,也唤起了日本人对64年奥运会的回忆,那是对昭和全盛期的乡愁。


尚武的三岛由纪夫曾对奥运不吝赞美之词:“看了今天如此盛大的开幕式,我的直觉是‘举办了奥运会,太好了。不举办奥运会,日本人会生病。’”看完日本女排的决赛后,三岛写道:“看到日本取胜,选手们抱在一起哭的情景,我的胸中也涌起了一股热流。这是我第一次观看体育运动而流泪。”对大部分国民来说,奥运会是场电视体验,一场以国家为名举办的盛典,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微乎其微。原本这次东京申办奥运的阻力很大,但距举办时间渐近,反对的声音也渐弱。


其实在1964年东京奥运举办之前,日本人也不太热心,在62年的舆论调查中,赞成举办者占38%,“既然决定举办了只好赞成”的占45%,明确反对的占11%。但电视带来了虚拟体验,事后的反复讲述又对记忆重塑,1960年的日美安保斗争、1961年福岛县通过引进核电站的决议,也发生在东京奥运会前不久,这些事件至今深刻地影响着日本,却未能进入叙事,因为这些矛盾会破坏对战后日本繁荣和谐的幻想,打破对国家的认同。如今回忆起第一次东京奥运会,就像电影《Always~三丁目的夕阳》里描绘的那样,人们用上了冰箱、电视、自动贩卖机,东京塔建成、新干线通车、奥运会开幕,个人体验与时代背景共同相交织,构成了充满希望的幸福印象。


市谷基地里没有僵硬的说教。甚至在我回家拆开“晋酱馒头”的包装时,也叹服于他们的“卖萌攻势”。人们沉浸在神话和物语中,被主流的叙事所左右,融入舆论的场,因遥远的事件同喜同悲。在遗忘和重塑中,历史真实难寻踪迹,只有故事留在后代人的脑海里。




【作者简介】

李思园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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