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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张海律:“想去西安看看那些石头战士”——我在法国亲身接触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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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4 07:0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张海律:“想去西安看看那些石头战士”——我在法国亲身接触的难民 

 2016-11-04 张海律 大家



文 | 张海律


10月31日,在我离开巴黎回国的那个早晨,住所门口饶勒斯(JAURES)城铁站下吵吵嚷嚷的,头一晚满目的彩色帐篷卷起了不少,在警察的劝说下,在此扎营多日的阿富汗难民们正在不情愿地打包走人。由于要赶飞机,我没多围观,据说后来出现小规模肢体冲突。


巴黎19区城铁桥下的阿富汗难民帐篷 (作者供图)


毕竟是大批精力旺盛青年聚集的地方,这点冲突当然算不得大事。与全球需要释放荷尔蒙的年轻人一样,他们也总是一惊一乍的,夜晚货车送着千份餐包到来时,呼天喊地的声音从路灯尽头传来,一度让我以为发生了抗议甚至暴动;初抵饶勒斯城铁站,心里想着19区糟糕的名声,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以为要对这一大片区域唯一出现的东方面孔下手了,原来只不过是跟远处的小伙伴打招呼。来自阿尔及利亚的房东Raouf,睡眼惺忪的穿着拖鞋打开楼面大门:“放心,他们就是叽叽喳喳一些,这是19区最安全的地段。”

Raouf是才过来巴黎读研的学生,由于同胞移民们制造的《查理周刊》枪击惨案,以前对阿尔及利亚人相对宽松的学生签证也不再那么容易拿下来。不过作为来自阿尔及尔富裕家庭且签证记录良好的青年,他还是顺利来到了巴黎,并住进地铁站旁这套月租700欧元的25平小房子里,无论是经济、身份还是精神状态上,当然都比门口那些拉起晾衣绳的阿富汗难民好太多。“他们也不都全来自刚被拆除的加莱丛林,也混杂着很多从意大利和希腊过来的阿富汗人,估计还等着英国那边的政策,想随时返回加莱后过海峡吧”,可惜Raouf和阿富汗人之间的阿拉伯语彼此没法沟通,要不我真想让他带我钻进帐篷区里聊聊,虽然社交媒体上,也盛传着媒体记者和翻译探访加莱丛林难民营时被抢被奸的可怕新闻。

后来读新闻,知道了巴黎市长近期内开放了一个“人道接待中心”,以安顿被迁走的帐篷难民,防范他们卷土重来。而内政部长则否认这批城铁站下的难民来自加莱,毕竟拆除丛林难民营后,绝大多数难民都被妥善安置到了法国其他各处,不排除有少部分独自逃走的,与意大利和希腊涌来的同胞一道,待在巴黎不愿动,毕竟如果被迁往法国偏远小镇,就离他们期待的英伦梦更远了。


巴黎19区城铁桥下的阿富汗难民帐篷 (作者供图)


偏偏在到巴黎之前,我还盲打误撞地在布列塔尼大区边界小镇富热尔(Fougères),参加了一个难民安置会议。加莱丛林刚一被强制拆除后,150名难民就被送往这座仅有1万人口的漂亮小镇。一小时短暂会议的主题是,陈述这些难民的国别和宗教情况,30名志愿者分别填写各自空余的时间和可参与的工作领域。有意思的是,与会男性(不包括我)仅有3名,也算得上是难民帮扶工作中清晰呈现的性别政治。

招待我的沙发主帕梅拉填的是,周六下午一小时法语课程。毕竟住在40分钟车程外的圣詹姆斯,并且已经对那儿的难民奉献了周日两小时的志愿教学课程了。这个28岁的姑娘曾在苏州上学,回国后住在巴黎,并经历了去年11月可怕的巴塔克兰剧院恐袭,“我当时并没在剧院里,而就在外面那条街上”。也就从那天后,她决心离开不安的巴黎,回到家乡,经营一家从天主教圣地圣米歇尔山往外延拓100公里范围的旅行社,或许确实算为逃离恐袭威胁,但更多的也想为实打实存在的难民危机和族群割裂做点什么。

从富热尔到维特雷这一线,西部布列塔尼大区的边缘,有着大量壮观的城堡。在最终归顺的16世纪以前,曾长期作为独立王国的桥头堡,与语言和文化都不尽相同的法兰西对抗。“从历史上看,法国人和布列塔尼人都彻底融合再不分你我了,我们如今当然也就不该排斥难民,现在在对待加莱的问题上,法国人几乎均分成了支持和反对两派,但我相信人们迟早会更加包容的”,帕梅拉说道。我也跟她提及记者和翻译探访难民营的被抢被奸的遭遇,以及中国社交媒体对她们这样好心人的“圣母”蔑称,帕梅拉无奈表示:“是不是圣母我也不好得辩驳,那些恶性新闻也加剧着法国人和你们中国人对难民的恐惧和不公平态度。我不敢保证这些新闻就是假的,但它在哪儿都有可能发生啊,况且就在看似宁静的富热尔这座小城附近,就有支持勒庞的极右翼组织,在长期编造难民威胁论的相关故事。”

更早之前的几周,我在沙发冲浪上寻找诺曼底海港城市瑟堡的沙发主时,认识了叙利亚难民Momhammed。虽然最后住到了一个帮助过他的图书管理员姑娘家,但带着对难民怎么还能免费接纳客人的好奇心,还是约他出来见了一面。

相较巴黎城铁站下的阿富汗帐篷难民,Momhammed经济条件要好得多,来自叙利亚内战前稳定的中产家庭,自己本职是一名桥梁钢架工程师。局势一失控后,就跟着家人跑到约旦,四年过后,得到了欧盟的难民名额,如今在瑟堡市政府的统一安排下,与妈妈和姐姐住在一套免费的临时公寓里,“最近暖气片坏了,你如果真来住就得受冻了,可他们又不给我工具让我自己修,只能走法国漫长的预约程序”。

来到瑟堡后,非法语国家的难民得先在学校学习法语,“叙利亚的中学,可以选择英语和法语授课,而我之前选了英语,可即便那些英语普及率高得多的海湾土豪国开放接纳难民,我还是愿意被抽到法国来”,不过由于叙利亚人的敏感身份,桥梁钢架工程师专业出身,并不能让Momhammed轻易找到一份工作,“毕竟瑟堡有着法国非常重要的军港和核设施”。

他对将来择业时可能的歧视并无抱怨,毕竟市民那么友好,在戴高乐广场喝杯咖啡,也被店主给免费了。只是向往早日有机会恢复工程师的工作,得到一份去梦想之地——巴西——的合同。至于回报收留他和家人的法国,真正找到工作后,会从税收里直接体现,“月入超过1200欧,就该纳税了,拿难民身份的我们,税负部分会重新回到社区,以帮助接下来过来的新难民安顿生活”。

暂时无事可做的Momhammed,看着旅行社玻璃窗上1800欧的中国12日游,很是心动,“最想去西安看看那些石头战士”。虽然难民身份并不限制流动,不过为了防范回流被极端分子洗脑,故乡是暂时回不去了。


【作者简介】

张海律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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