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耳其历史上,世俗化一直是民主的代名词。自1923年国父凯末尔(Mustafa Kemal Atatürk)在土耳其推行现代化改革,伊斯兰保守势力一直被视为民主与世俗化的障碍石。顽固的伊斯兰精英阶级痛恨他对哈里发制度的废除和与西方政权的靠拢。几十年来,凯末尔主义的奉守者将民主和世俗化画上等号,希望沿着国父指明的道路实现富强和自由。
△埃尔多安 但是所谓的民主看起来更像是个幌子。自7月15日军变以来,近五万人因被怀疑和此事有关而被调停或审查,包括老师、记者、法官等;1577名学校的院长被要求辞职,原因是和流放在外的“土耳其的敌人”——法图拉·葛兰(Muhammed Fethullah Gülen)有牵扯。法图拉·葛兰是著名的土耳其宗教领袖,曾发动葛兰运动(Gulen movement),呼吁温和的、科学的、现代的伊斯兰教,在土耳其和其它中亚地区都有广泛的支持者,并且与政府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我昨天采访了土耳其的一名退役老军,他也深深的坚信此次政变是葛兰所为。2013年AKP(正义与发展党)大量官员及家庭成员深陷丑闻,埃尔多安甚至被要求辞职,有猜测疑是葛兰暗中在司法及公安方面施加压力。此后友好的外衣被撕破,葛兰成为了头号的破坏民主和分裂国家分子。此次军变就被政府断言为葛兰的阴谋动作。如此一来,军队似乎成为了牺牲品,在土耳其人民中的名望大大受损,以前人们非常崇敬军队,认为他们是保护国家免受外来威胁的保障,是捍卫世俗民主和国父遗训的力量。埃尔多安把这次政变比作癌症,癌细胞已经在体内转移,“我们必须清除葛兰在军队里的病毒,就像清除癌细胞一样”,他这样说道。接下来埃尔多安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消灭葛兰势力为名,举着民主的大旗消灭他在政治野心事业上的所有障碍和隐患。△政变之后,埃尔多安为其政治野心开启了他的“大清洗”在本周三的电视演讲上,埃尔多安宣布土耳其进入三个月的戒严期(“state of emergency”),警方可以无需任何证明搜查可疑人物,任何会议或者机会都可以被叫停,公共或私人领域都可以被宵禁,另外埃尔多安可以架空总理职责,揽下所有大权。我所在学校的一些教授目前被禁止出国访问或参加学术会议。我一位朋友的祖母因为护照过期想要重新申请,却被“现在情况特殊”为由拒绝。在走向民主之路的假象中,我看到了土耳其人的焦虑和恐惧。似乎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止执政党拖着土耳其走向伊斯兰化,现在连地铁站和公交车上都贴着暑期古兰经学习班招募的广告,招生对象面向小学和中学的暑期生。在安卡拉的地铁里,也可以看到一些比较“可爱”的广告,小朋友们带着古兰经手拉手走向清真寺。细看这些广告,就会发现这是国家宗教局安排的,而之前国家是打击这些给孩子们灌输古兰经的培训地方,但没想到现在这样的学习班广告竟然铺天盖地而来。△贴在公交车上的古兰经学习班招募广告,注,人们不是有意踩踏,广告只是贴在那里而已另外,土耳其民众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自我审核意识。有一次在大巴扎我和一位卖瓷器的大叔聊埃尔多安以及奥斯曼帝国时,他看到我的相机,不时问我是不是在录音。还有伊斯坦布尔机场受到恐怖袭击后,当时政府封锁脸书等社交媒体,以防民众交流相关信息。我去机场采访一位拍到恐怖分子愤怒摔抢视频的商店店员,问他可不可以用相机录摄他的画面,他说根据这个角度政府大可推测拍摄地点,最后一定会找到他头上来的,因此拒绝我的要求。但是土耳其人纷纷觉得奇怪的是,这次军变后脸书、推特竟然没有没封,大概是政府希望民众为自己点赞,炮轰叛变官员。对于土耳其的民主,埃尔多安自己有一句精妙的总结。早年他曾称:“民主就像一辆电车,需要时乘上,到达目的地后就可以下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