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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乐之声] 《欢乐颂》编剧袁子弹:血淋淋的生活和大家隔了三层纱,我们大概撩了一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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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1 07: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欢乐颂》编剧袁子弹:血淋淋的生活和大家隔了三层纱,我们大概撩了一两层 | 名人背面 

 2016-06-10 姚璐 牛一雯 人物



电视剧《欢乐颂》无疑是今年荧幕上的一个爆款。在收视率走高、口碑爆棚的同时,人们也开始由这5个性格背景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展开关于当下中国社会阶层是否已经固化的讨论。


袁子弹无法认同阶层固化的灰调子,「我们是再三地强调,个人奋斗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我们希望揭露的这个荆棘也好,痛苦也好,不至于让你对人生绝望,但是呢,给出的那个糖也好,麻药也好,不至于让你真的麻痹,看不到眼前的这一切。」



采访 | 姚璐 牛一雯



袁子弹女士最近正忙着写《欢乐颂》第二季的剧本,因为第一季的火爆,第二季被飞快地被提上议程,她刚生完孩子不久,笑眯眯地抱怨:「还没出月子就开始写啦!」


两个月前,《欢乐颂》开播。袁子弹说,这部剧带给了自己的过山车般的体验。从开播时的收视低迷,到收官时1.928%的收视率、以及互联网上破100亿的点击率,「真是没有想到」。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心情刚刚就是舒缓一下,争议又起来了」,「几乎我们所有的角色都上了一次讨厌榜」。经验丰富的制片人侯鸿亮对她说,自己有史以来做戏都没有这么跌宕起伏过,就没有一天是省心的。


引发主创甜蜜的抱怨是《欢乐颂》在收视率走高、口碑爆棚之外,社会各界关于价值观的激烈讨论。制作这部电视剧的班底是眼下炙手可热的正午阳光影视公司,他们脱胎自原「山影」(山东影视集团)团队,这只队伍惯用现实主义手法来记录时代,此前他们制作了《闯关东》《北平无战事》《琅琊榜》《伪装者》等「国产良心剧」,而《欢乐颂》是他们着眼于当下的尝试,希望呈现「这几十年都市化以来,中国城市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展现出现代都市和都市人的面貌」。


但袁子弹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为这种全景式的展示而设置了5个性格背景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时,他们也迎来了非常尖锐的关于当下中国社会阶层是否已经固化的讨论。有评论文章写道:「在第一季结束的时候,我们几乎第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所有一切试图改变自己阶层的努力全然宣告失败,而所有的欢乐、忧愁、眼泪和挣扎,都只为了印证一个近乎残酷的事实:你越是挣扎着改变自己的身份,你所得到的报应就愈加暴烈。」


这是袁子弹第一次写现代都市剧,此前,她一直在从事重大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创作,当她秉持一贯的现实主义手法来创作这部作品时,她几乎是无意间就触碰到了社会问题的核心,「可能是太缺这种剧了,就比较真实一点地反映我们生活的剧,所以我们才会被这样的放大去审视」。


但无论是因为自己乐观积极的性情,还是出自国产电视剧必须光明向上的立场,她都无法认同阶层固化的灰调子,「我们是再三的强调,个人奋斗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她坐在自家花团锦簇的京郊小院里和《人物》记者长谈了4小时,她以自己举例,「我是小县城出生的呀,然后我今天在北京也活得很好啊……阶级固化也有一些,但是上升通道也很明显,然后我觉得与其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努力在自己的领域内做的更好。」



以下为袁子弹口述:



1


说实话,我们其实并不是聚焦于阶层,这五个女孩更大的差异是在于社会阅历和性格,以及思维层面的差异,我们并不是去太看重社会阶层。但是大家从这个剧里面看出了阶层。


阶层的这种差异被提起的比较多,我觉得恰恰也证明,可能当代中国人对这个话题更关注。同样的,我觉得曲筱绡激起大家这么的一个反弹,也是一样,它恰恰踩中了社会大家最关注的一个点。


应该说阶层本来就在现代社会是存在的,这个阶层不光是由金钱、社会地位,而且很多是由学识、智商、眼界、胸襟这些东西来决定的,它其实决定了你整个为人处事的方法。社会其实就是一个层级结构。其实一直存在的社会问题,如果说之前的文艺作品连触都没有触及过,这是不对的。所以侯总有一次接受采访,我觉得讲的那个话特别对,可能是太缺这种剧了,就比较真实一点地反映我们生活的剧,所以我们才会被这样的放大去审视这样子。


但我们不去强调它,我们在剧中是希望向大家展现不同阶层和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性格、兴趣爱好的人,他都是可以互相交流的,甚至是可以最终理解的。你比如说安迪跟邱莹莹,她们其实一开始完全是没有办法沟通的关系,安迪会说不与傻瓜论短长,她针对的就是邱莹莹。但是演到最后,她去给小邱戴上那条围巾。她理解了小邱的好,她们真的成为了朋友。我觉得大家看到阶层,这个是正确的,但是除了这些尖锐的、冰冷的事实,我们更希望大家去感受那种更温暖的情感。


其实接受采访这么久,我听到最让我不舒服的一个问题,就是说这五个女孩可能成为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社会时间,这个时代真的很糟糕,我觉得糟糕在你都没有勇气去跟(和)你不一样的人交朋友,你不相信比你高或者比你低的人对你有纯粹的友谊。我觉得很多人把自己卡在了某个地方,以这个定义自己之后,就忽略了人生很多别的可能性。本来你完全有可能实现一个更开阔的视野和更多人交往,然后得到更多的感受,就是生命中间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很重要的。一旦把自己定位在这里之后,你就发现你的边界非常小了。


很多人因为这个社会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理想化,就去质疑所有的一切,对所有的纯粹的东西都发生了怀疑。比如说,努力工作可以实现梦想,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你也去抨击它;人可以平等地跟自己不一样的人交朋友,你也去质疑它;甚至稍微崇高一点的东西或者庄严一点的东西,都会现在变得很好笑。


在我的想法里,有很多东西不由阶层决定的。为什么我特别喜欢邱莹莹,我觉得她真的是特别棒的一个状态,22楼里面最有钱的是曲筱绡,最有才的是安迪,她并不因此去讨好这两个人,在她心里樊姐是最好的,就是最好的,她喜欢谁她就跟谁打交道;我看不惯你,那么我跟安迪也可以呛声,甚至她对曲筱绡,她没有任何就是我害怕你或是怎样,就是直接你来我往的,她们两个人格是平等的。


大家都知道女生特别不容易有那种牢固的友情。但我觉得很多人,第一,对女性有误解,认为女性首先是belong to家庭,belong to爱情,就是女性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的意义何在,这是我们挺重要的一个话题,大家也看到我们剧里面多次提到就是女性要自立。第二点,我们认为女性是可以有牢固的友谊的,我们花了好多的精力在这个五美的感情上。女生的友谊它比较螺旋上升,就是它比较不容易一马平川,因为女生的心更细腻。作为电视剧,我们的立足其实就在于女性发现自我、寻找友谊、实现梦想,这是我们的全过程。





2


有一篇剧评《从<奋斗>到<欢乐颂>:十年之间,时代精神已变》,好多人推送我。就有很多人会说,就是十年之后我们只求生存嘛。并不是的,其实生存很容易,甚至比十年前更容易一点。我觉得恰恰是因为要追求更多的东西,追求活的好,所以大家才这么辛苦,所有的压力都是自带的。举个例子,剧中幸福感最高的是小蚯蚓,因为她追求的东西最少,就这么简单。


《奋斗》其实它更注重于理想主义,我们更强化现实这个概念,所以看起来可能生活要艰难一点,因为它是理想主义的光辉照耀着全戏,我们(是)现实主义的光辉照耀着全戏。


当然在这个戏里面有我们理想的投射,那个人就是安迪。她更接近于我们希望的、理想中的女性形象,我们给她增添了一点主角光环,让大家能有一个梦想在那里。大家不经常说你们(电视剧)要传达一些什么吗?可能我们更想传达的就是一个像安迪这样,独立自主、聪明、自律甚严,对别人又有善念,这是我们想传达这样的一个人物形象。


我们整个剧应该这样讲,尽可能追求现实,但还没有做到把生活血淋淋地展示在大家面前,只能说是,可能如果说以前隔着三层纱,我们大概只撩了一两层。


我觉得首先考虑到影视作品传递的东西,我们希望说,生活虽然遍地荆棘,还是要高歌欢进。过程颇多波折,我们希望给大家一个光明的尾声。我们的基调本身决定了我们在某些事情上会做一些取舍,我们希望当然表现现实,但是我们还是希望给人以这种往前走的动力,所以这是我们多少还保留了那一层纱的原因。


如果大家看过原著的话,每个人的问题是一直纠缠她一辈子的,就像邱莹莹一傻到底,她后面会越来越让人抓狂,(这)就是她的性格,其实从现实生活来讲,性格是非常难以改变的。但是对于我们(电视剧)而言,希望每个人都能有成长。


我们希望揭露的这个荆棘也好,痛苦也好,不至于让你对人生绝望,但是呢,给出的那个糖也好,麻药也好,不至于让你真的麻痹,看不到眼前的这一切。我觉得这个剧希望大家看完之后,既能看清楚身边的世界,不是韩剧里描述的,也不是婆媳剧里描述的。没有韩剧没有那么梦幻,也没有婆媳剧那么嘈杂和不安。


第二点,我觉得我们(主创)对这些问题也认识得没有那么清楚。这次看评论让我们也大开眼界,比如说刚刚提出阶层,对于这些东西以前没有看得那么清楚,我们就并没有有意去抓这个点。后期大家的这种讨论也帮助我们深化对人物的理解。所以你说为什么不能血淋淋地去揭示,有时候我们可能都没有看清楚这个问题,说句不好听点的,因为我们的眼界也是有局限的。





3


《欢乐颂》原著我是一晚上看完的,看到之后心里确实有一种创作的冲动。因为可能跟我的经历蛮相似的,我在上海打过工嘛,我觉得那个生活非常贴近我,而且我觉得作者阿耐对于人情的这种体察很细腻,也很尖锐。


然后就去见了侯总(侯鸿亮),我们聊得特别快,可能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最多了,就定下来我来写,因为我们特别快达成一致——我们不要做那种浮在上面的都市剧。我当时也是跟侯总说,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太想做都市剧,我觉得真的就两种,要么就是那种完全空虚的那种偶像剧,要么就是那种婆媳剧。


《欢乐颂》让我第一次看到这些人物不是拘禁在一个家庭的状况内,或者拘禁在一个爱情的状况内,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可能生活在我身边。以前可能很多现代剧的人物,我其实不太认可我身边生活着这样的人。但这个书真的我觉得80后、90后会非常有共鸣。


我是80后,在我的年纪里边,我其实没有见过这样活生生在我身边的戏。以前曾经有很多戏记录了我们父辈(的生活),包括知青,我觉得我们这个年代的生活,比较琐碎,也不波澜万丈,但是它确实是有它独特的内容的,就是在现代化大都市和人的小世界的碰撞下,它是有一些特殊状态的生活和一些特殊状态的心理的,而这个世界在中国的电视剧里,是没有被开掘过的。


因为现在的电视剧更多地去承担一个娱乐的功能,那我们还是希望对我们的生活有所反映,上一部走红的都市剧是不是得算《蜗居》了?或者之后《裸婚时代》算是有一个敏感话题?感觉很久没有一个反映我们真实生活的电视剧了。


其实《欢乐颂》原著是以安迪为主的,一百多万字里我估计至少五分之三吧,那我跟侯总说,我想做五线并行,而且还想扩充其他的线,就是使这五个人的戏份更平均。我说这个架构是有风险的,你看中国的收视群对美剧接受不了,跟这个也有关,他不习惯多线叙事的形式。但我特别想通过这五个女孩子就发散到中国,因为中国都市化可能有十年、二十年的历程了,中国的城市改变了很多,很多的非城市人口转变成了城市人口。


虽然我们是一个小缺口的戏,就从一个22楼切出去,我希望能辐射到中国城市的方方面面,就包括我们后来去设计这些人所在的正式的位置,樊胜美是小县城,邱莹莹也是小县城,关关是市,曲筱绡是在上海——中国最大的都市,安迪是海外归来。像这样(不同)的身份交织在一起,其实我们希望是通过这五个女生,包括她们的这种择偶观、爱情观,我觉得一定得保留五条线并行,通过对比,才能看她们不同的性格,对人生不同的追求和选择。你比如说像我其实非常喜欢的一场戏,就是樊胜美这边遭遇了家里的重创,这边是安迪被求婚,特别有意思,就是这两场戏看起来的风格差异之大,我觉得为什么大家去说我们反映了阶层,我觉得可能跟这些有关。(但)城市就是这样子,尤其在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我的感受是能看到最高的生活,你也能触到最惨的生活,就是生活的差异之大。


这五个女生,其实不光光是她们年龄上差异或者什么,我们提供了各种切入口,希望它代表都市病的各种类型,现代都市所造成的人心态的独有特点。


像樊胜美她身上负担的是一个落后的观念与现代都市的冲突问题。她家庭的重男轻女,她的那种虚荣,和这个都市对她的重压使她的这种虚荣扩大化,导致了她既无法正视自己,又无法靠自己独立生存。(再)比如说关关,她其实是怯懦,没有行动力,不敢走出去一步,她也喜欢赵医生,(但)跟曲筱绡形成了非常尖锐的对比,她的喜欢是没有行动的,因为她怕,就是她太乖了。


对于安迪来说,我们这个戏,其实某种程度上弱化了安迪的身世线。安迪的身世只是个由头,只是个影子,那么我们希望她代表的是什么呢?就是有高智商,能够出色地完成工作,却没有办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她如果不住进22楼,她可能就是一个非常孤单的人,我们生活当中像这种其实非常常见,就是越是智商高,可能越是难以敞开心怀去跟普通人去做交际,去打开心灵,她其实是一种典型的一种都市困境。


当时我们找了我们圈内的一拨女生来开会,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大家都说应该把线收拢,就是以安迪和樊胜美为主线,收拢别人的戏,加快矛盾,他们觉得五线并行收视群会接受不了。侯总给了我很大一个信心,侯总说如果只要做安全地带的戏,我们做多少都做出来了,行业内是一定需要有人来打破这个规矩,不是说一切有创作规律的事情才是最好的。


我们的立意就是希望通过五个女孩的生活状态,高高低低的音符组成这个欢乐颂,如果说这个里面只有一两个音符,它不足以成为体现我们时代的篇章,这是为什么这个戏一定要五线并行的原因。





4


写了重大历史题材之后,更容易以比较现实的眼光去看待这些人的活动,比如说一拍脑袋,你就觉得这人应该这样了,是不会产生那种没有任何逻辑思索的联想。你会更深入地去追寻这个人物做这个事儿的就是内在的情感逻辑,还是现实主义的风格吧,会影响比较深,你简直就没法把人偶像化。


我是武大中文系毕业,接受的是一个比较系统的文史哲的教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知识分子,有一定责任去表达观点和给出一些更有分量的作品。像我之前写的《国歌》也好,《郁达夫》也好,包括像我做过实景演出《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我可能接完这个戏,可能还会接重大历史题材,我觉得确实有些事情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之前我爸也说,他说子弹,你会不会觉得写戏挺辛苦的,不是现在这个戏剧的主流,我也不是太戏剧化的人格,我也不太能写那种,一天三大吵的戏,我也不太能写那种特别插科打诨,就是大家图个乐子的戏。我爸说你这样写下去,也可能这一辈子都很难得到认可。但是我是跟他讲,我说其实爸,你不用担心,因为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就是喜欢的兴趣为工作,这本身真的是很大的幸运了。


电视剧最近越来越去承担一个娱乐的功能,追求娱乐性的就彻底处于上风,现在大家都不去承担这个表达的使命,只把故事一讲就结束了,所以观众也习惯了我看个电视就是图一乐。


那天侯总也说,其实我们有这样一个工具去传达一些东西。我特别喜欢侯总他们的《琅琊榜》,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有多精彩,它也有它不足的地方,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种中式的审美了,就是那种节制的、克制的,带着一点不尽兴,不像西方那种淋漓尽致的,你看它的那种两性关系,包括那个留白,中式留白的那个审美,这都是对的。就是这种东西在现代文明,尤其是工业文明的倾轧下,尤其是市场经济的倾轧下,它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者说已经非常势微了,我觉得这是挺可惜的,这其实是我们这个文化特别有特色的部分。


我觉得大众能理解深刻的表达,大众比我们想的深刻,你看这阶层固化,我觉得大众完全能理解。其实以前中国的老的电视剧里面太多能引发思索的东西了,你比如说老派的,你看像《雍正王朝》、《黎明之前》,《士兵突击》,它不引发思索吗,当然引发思索,观众get不到吗?完全get得到。



《欢乐颂》编剧袁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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