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歌：无价国宝被抢记

源济

原创 2015-10-23 荆歌 大家

摘要ID：ipress

它薄薄的，但白白的，嫩嫩的，一点都不张扬，却散发出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看它的风化和沁色，看它的包浆，看它内侧的台阶痕，我想它一定是件真正的红山宝玉。

我一直相信，红山和良渚的玉器，每一件都是国宝。那是玉器的源头，是中华手工艺的发轫与滥觞。四千到七千年前，先民们在生产力极端原始的情况下，制造出如此精美大气的玉器，真是让人感慨。许多时候，我隔着博物馆的橱窗玻璃，看着里面的藏品发呆。这是多么如梦似幻的穿越啊！跨过历史的门槛，那是一个无比静谧而广阔的世界。天特别蓝吧，原野格外的辽阔。玉璧、玉琮、玉环、玉珠，这些庄严而神圣的宝物，被他们制造出来。他们寻找到了比玉石更加坚硬的东西，为玉石塑形，赋予它们灵魂。这些器物，在史前诞生，如日月星辰，照亮了洪荒大地，照亮了蒙昧之心，将人类文明的帷幕，徐徐地拉开。我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它们，身心也被其照耀。我不由得怀疑，这些美器，果真是诞生于那么遥远的年代？果真是以兽皮树叶蔽体的我们的先民制造出来的吗？它们难道不是发达外星文明在史前的遗存吗？

因此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件良渚或红山的东西。但是我知道，要得到一件真正的红山或良渚，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市场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赝品。高古玉的门槛太高了！正因为假货泛滥，难以辨别，所以现在市场上才出现了老玉卖不过新玉的怪现象。一件当代丑陋的玉雕，常常能卖到十几万几十万，价格是高古玉器的好几倍，这真是辱没了古人，辱没了咱们的文明。而那些用现代工具和化学品炮制出来的“古玉”，则实在是叫人恶心！

机会说来就来。前年春天，辽宁的一位卖家来苏州，我看到了他一堆高古珠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块红山双联璧。因为它两璧相联，像个8字，所以人们通常又把它叫做8字璧。它薄薄的，但白白的，嫩嫩的，一点都不张扬，却散发出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看它的风化和沁色，看它的包浆，看它内侧的台阶痕，我想它一定是件真正的红山宝玉。彼时又仰仗苏州玉雕大师蒋喜在场，他绝对是一位高古玉的专家，收藏的良渚红山玉器不计其数。我把8字璧递给他，请他给点暗示。他略加端详，用苏州话悄悄对我说，这件东西百分百开门的。

▲红山双联璧，俗称8字璧

这样，我就拥有了第一件红山玉。谁想到，没几天，它就被朋友抢了去。北京的这位好朋友，说他藏了十多件红山，却没有一个8字璧，非要让我割爱给他。就像被他抢走了情人，那种落寞伤心，凡是经历过失恋煎熬的人，都不难体会到。

好在事隔半年，辽宁的朋友告诉我，他又收到了一个红山双联璧。只不过，这个比上次那一个要小很多。确实是小了很多啊，用来做个耳环还差不多！但是，它毕竟是一件红山玉，它质朴而高贵的气韵，那种删繁就简沉稳空灵的境界，是后来的任何玉雕都无法企及的。它就是文明源头前无古人横空出世的傲慢，有着光耀后世万代的无敌气势。不仅仅因为它小而薄，更是因为太过于珍惜，似乎呵一口气就会令其融化。我一直舍不得戴它，只是把它装在珠宝盒里，不时小心取出，在灯下细细观赏。它的每一部位，每一个细节，都让眼光变得温柔。黄绿色的玉体内，可见棉絮般的沁色。仿佛天上白云，在眼前流连缠绵。

有天接到北京朋友的电话，告知，他去伊朗，竟把他的8字璧“奉献给伟大的清真寺”了！奉献就奉献吧，你别后悔呀！他显然是后悔了，因为他提出了不情之请，希望我能把我的小8再次让给他。

做梦吧你！

再后来，我去北京他家，看到了他以前收藏的十多件“红山玉”，竟没有一件是真的！看来他与真主是有缘，把唯一的一件真品奉献了出来，而所有的赝品，都归自己收藏。愿真主保佑他！

今年，我又收进了一件体形较大的红山玉璧，内圆外方，顶端有小孔可穿系。它的苍老一望而知，大几千年的岁月写在它脸上。它走过了无数的风雨雷电天下兴亡，依然沉默，依然欲说还休。这件东西，和艾丹兄所藏的一件仿佛。他所著《玉器时代》一书中有图。以致该书责任编辑龙冬兄看到我在朋友圈发图，以为是艾丹的收藏慢慢都散出来了。

【注】原标题：红山国宝

作者：荆歌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著有《鼠药》《爱与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