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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地人物] 李舒:众老板赶杜月笙party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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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6 08: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5-12-06 李舒 大家




摘要ID:ipress

程砚秋、姜妙香乘人力车;王又宸虽人力车亦不得乘;刘玉泰被汽车撞伤,吴天翁在浦东道中携小孩拉屎,手上淋漓,长衫染作黄金色;杨小楼步行,梅兰芳觅汽车不得竟坐独轮小车。


写日记不难,买个小本,拿支水笔,查查日期,看看天气,记记流水账,抒发点人生感慨,似乎就这么简单。爱写日记的人不少,能坚持的却不多。有一个人,他爱写日记,坚持写日记,一写就是几十年,一写就是四十五本。这本日记横跨民国、北洋、抗日、内战等多个时期,记日记的人,是“四大名旦”之一,著名京剧大师荀慧生

四大名旦,梅兰芳(中后),程砚秋(中前),荀慧生(右),尚小云(左)


近日读了张明扬先生的大作《杜月笙的大party》,一时兴起,重去翻了荀先生的日记,居然有不少新发现。

荀慧生并不是特意从北京来沪参加杜祠落成纪念演出的。事实上,1931年4月11日,他就与言菊朋一起坐火车到了上海。半夜甫到,习惯睡懒觉的荀慧生居然第二天便“偕舍予、仲仁、菊朋往访友凡三十处”,见的人中,有黄金荣、张啸林。接下来数日,虽然大雨滂沱,荀慧生是不断拜访媒体报界,还在晚上八点去

赴张(啸林)师、杜月笙先生之约,至郑毓秀女博士家……座客男女共有七十余人,皆当代名人。主人提议来宾均歌一曲。主人先唱,各女士如杜夫人、张夫人等均次第引吭高歌。菊朋唱《卖马》,仲仁唱《黄鹤楼》,余亦歌《荀灌娘》小生及《元宵谜》两折。

唱完了戏有饭吃,荀慧生根本来不及,因为他又有下一局。

在紧张的演出间隙频繁拜会上海的闻人,这叫“拜码头”。旧时艺人异地唱戏,班社需要先拜望当地的豪绅、要员及帮会头目。拜不好,这一期戏赚不了钱不说,还有可能惹上麻烦。荀慧生和他的团队,都明白这个道理。

杜月笙在上海之地位,杜家祠堂落成纪念演出这样的大事,荀慧生没理由不参加。

浦东高桥杜月笙家祠落成典礼


然而,演出临近,他开始苦恼一件事。

荀慧生在上海的这期演出颇为成功,时常有“满座”、“加凳”之盛况。所以虽然杜家祠堂的派对重要,也不能耽误演出。杜家祠堂位于浦东郊外,那时无公交车可达。从高桥江边码头到祠堂,有8华里路程。为此,杜月笙还专门修了一条柏油路,杜公馆备下15辆奥司汀轿车和150辆人力车,专门负责接送客人。

6月9日首日演出,从下午三点开始,荀慧生被排在第二出,和姜妙香演《鸿鸾禧》;前面一出是他的搭档言菊朋。这个安排可谓用心良苦,对荀慧生颇为照顾,演完仍有足够时间回到浦西再演。“朝里有人好办事”,当时负责戏提调的,乃是另一位沪上大佬张啸林,荀慧生正拜在他的门下。

因为心里有谱,荀慧生一开始还是从容的。这一天他十一点才起床,收拾好,就和言菊朋、马富禄等十馀人,分乘三辆汽车至太古码头。车到码头,是十一点四十分。

一下车,荀慧生惊呆了——“码头上待渡者,数近千人。俄顷,一小轮拖七小船至,众人争先恐后,拥挤不堪。”言菊朋因为要赶戏,随众人捷足先登。荀慧生没有挤上,于是打算等下一次渡轮。左等右等,等到下午两点一刻,居然还是不见船,大家饥肠辘辘,只好回到寓所。

旧上海码头


抵寓才十分钟,杜家派人来报,说已经雇了一艘小船,于是再次乘车开到码头,这时已经两点四十分。不知是因为风浪大还是什么人太多,轮渡居然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浦东。到了彼岸,先坐公共汽车(荀慧生还买了一角钱的车票),开了二十分钟到高桥,司机说“路狭车不能进”,遂下车,雇了一辆人力车。还没坐多久,忽然看到杜家的送客小车,急招停,又开二十分钟,终于到了杜祠,这时,已经四点四十五分了。

荀慧生以为自己要误戏,急急忙忙赶到后台,看见正在吃饼干的言菊朋,才发现这时候还没有开锣。他找到张啸林,说明自己晚上还有演出,如果这时候还没开戏,等到演完,估计要误了晚上的营业戏。张啸林真够意思,居然一口答应。

在折腾了一下午后,荀慧生一行人又往浦西赶——找车,找船,到家已经八点多,急忙忙吃了点东西,终于没误晚上的演出——九点半,买了票的观众们,还是如约看到了荀慧生的拿手戏《妒妇诀》。

演出一直到半夜十二点三刻才结束。演员刚刚演出完,正在兴奋之中,都不会立刻睡觉,或宵夜,或闲聊,荀慧生也不例外。回家后,还和“白党”(作者注:荀慧生艺名“白牡丹”,他的粉丝团体便被称为“白党”)领袖舒舍予(作者注:不是老舍)、名丑王多寿聊天。王多寿从广东赶来参加杜祠演出,他告诉荀慧生,在去浦东路上,他看到不少趣闻:

遇程砚秋、姜妙香乘人力车。又闻王又宸虽人力车亦不得乘,只好步行;又闻途中路窄而曲,有汽车翻身,落水一人,及江中小船被撞,船载二千人大呼救命事,刘玉泰腿被汽车撞伤,吴天翁在浦东道中携眷及小孩而小孩拉屎,天翁手上淋漓,长衫染作黄金色等等趣事。总之路途遥远,转换舟车十分不便,余虽未及演戏,却多若干见闻。据魏三云,杨小楼步行至杜祠,梅兰芳觅汽车不得,竟坐老汉所推之独轮小车,俗称老汉推车是也。

荀慧生听了其他几位角儿的遭遇,这才感慨,自己这一天虽然没能在杜祠演出,但能够坐汽车,又赶上了晚上的营业戏,“实是万幸”。他更应该感到万幸的是,折腾了一天,为了观众而放弃了杜月笙的堂会,杜老板居然没有来找他的麻烦。要知道,他的前辈谭鑫培,即使重病,仍旧被逼着去唱军阀陆荣廷的堂会,最后竟因此而断送了性命,相比之下,杜月笙实在是够意思。

在荀慧生感慨万千的夜晚,浦东高桥的杜家祠堂里灯火通明。张啸林感到很委屈,白天,他无辜挨了一耳光。

张啸林和杜月笙是拜把子兄弟,杜家祠堂落成这样的大事,张啸林当仁不让当起了总负责。堂会阵容豪华,一票难求,前排位置都成了贵宾席。当天,张啸林却发现了一个陌生面孔——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穿着军装的年轻军官,坐在了最前排的贵宾位。张啸林前去驱赶他离席,那人抬手就给了张啸林一记耳光。

张啸林何许人也。上海滩上,和黄金荣、杜月笙齐名的大亨。这等奇耻大辱,如何认得?张老板手下的弟兄刚要发表,却被闻讯赶开的杜月笙喝止,并且赶紧向年轻军官道歉——原来,他是张学良派来的代表。张啸林的耳光,算是白挨了。

杜祠落成合影。左起:杜月笙、黄金荣、王晓籁、虞洽卿、张嘯林;下:雪艳琴、杨小楼、龚云甫


当然,能做大亨的人,绝对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大哥在办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张啸林虽然不满,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第一天人流渡江的问题。于是,杜月笙派出了一艘客轮,从黄浦江外滩直接开往高桥,同时也增加了许多汽车和人力车,用于接送客人往来于高桥码头和杜宅之间。

6月10日,荀慧生显得格外淡定。晚上九点开戏之前,他在正兴饭馆吃了饭,又到著名西餐厅一品香“作弹球戏”。当晚的营业戏是《东吴女丈夫》,演的是孙尚香的故事。据说,因为上海滩绝大多数戏迷都跑去杜宅看堂会了,卖座大受影响,座位居然没有坐满。半夜十二点半,荀慧生一演完,就被杜宅派来的人借去,坐的是杜月笙给自己准备的轮船“月宝小轮”,“装潢设备均甚华丽”。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到达杜祠,吃了一点张啸林准备的西点,立刻化妆。

凌晨五点,荀慧生登场了,台下的观众近万人。这一天的戏码是全部《红鬃烈马》,荀慧生和龚云甫、梅兰芳、马连良合唱《银空山》、《大登殿》,荀慧生扮演代战公主。演完已是六点,荀慧生依旧比别的角儿受到了优待,因为“张师以自卧之床相让,而自睡于门口床上。

6月11日,杜宅堂会第三日。这一天,荀慧生的压力有点大,他必须和时间赛跑,也要和体力抗衡。下午一点起床,两点半在杜祠堂会登台,与周信芳合演《战宛城》。三点戏毕,急急忙忙赶回浦西,已是晚上七点。九点演出营业戏《鸿鸾禧》,十二点半戏毕,再次坐船去杜宅。

这一次,杜月笙亲自招待了荀慧生。杜宅堂会将达到三天中的顶峰,台下的观众翘首盼望——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和荀慧生将合演《五花洞》,配戏的是“四大须生”之一的高庆奎(饰张天师)和著名净角演员金少山(饰包公)。这场戏不过四十分钟,观众们却看得如痴如醉,和往日堂会戏不同的是,另有明星影片公司派人摄制影片。荀慧生记载,“台上置炭精灯八座,摄片时八灯全启,光线射人不能逼视”。

六人演出的《五花洞》。左起:王幼卿、筱翠花、尚小云、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


这一天的戏结束,已经是6月12日清晨七点半。往日唱完还要吃饭聊天打麻将的荀慧生也撑不住了,急急忙忙回浦西,“倦极即寝”,连中午周信芳、赵如泉约的饭局都没有去,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起床——因为夜里还有营业戏。

而杜月笙家的派对依然没有结束,在北方名伶的“内棚演出”结束后,台上的戏仍旧在演,只不过换成了上海本地名角高雪樵、小杨月楼等。杜月笙摆了1200多桌酒席(8人一桌),宴请答谢本地乡亲,这场“流动的盛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觥筹交错中,又有谁能想到,三个月后,“九一八事变”爆发,中国之大,再也没有一个舞台,可以唱如此精彩的大戏。

杜月笙的这场派对,真可谓是绝唱

1931年6月的杜祠堂会几乎请来了全部京剧名家,前左一为荀慧生


本文原标题《荀慧生日记中的杜祠派对》。




作者:李舒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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