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布：一定要揭穿政治家们的谎言

源济

原创 2015-11-08 钟布 大家

摘要ID：ipress

最近几周，卡森的支持率节节攀升，在这个节骨眼上，美国媒体突然爆出他多个不诚实的自夸细节，令选民错愕不已。

进入11月，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本·卡森的支持率首次超过长期领先民调的川普，成为共和党现有10位总统候选人中的领跑者。支持卡森的重要基础是选民认为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他说话语气和缓，但在一系列国内问题上态度坚决。现年64岁的卡森本科毕业于耶鲁（是小布什总统的校友），后入密歇根大学医学院就读，获医学博士学位。

卡森参选前是一位成就卓著的儿科神经外科医师，更是创伤性脑损伤，大脑及脊髓瘤等方面的专家。他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教授，长期从事儿科神经学研究，在33岁时开始担任该大学医院的儿科神经学主任，成为这家著名医院大科室中最年轻的主任。他在医学上的成就为他赢得了2008年美国自由勋章，这也是美国平民的最高荣誉。

2015年宣布参选总统前，卡森没有任何从政经历，但这反而让他获得了不少美国民众的拥戴，认为他没有一般政治人物的圆滑与世故。最近几周，卡森的支持率节节攀升，开始在爱荷华、密歇根等州领先本党其他候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美国媒体突然爆出他多个不诚实的自夸细节，令选民错愕不已。

讨论这些自夸细节之前，先来了解一下卡森的背景。这位今年两党唯一的黑人候选人最早是一位民主党人，1981-1999年转而成为共和党人，1999-2014年声称自己是独立人士不从属于任何党派，在2015年决定参选总统后宣称自己是共和党人。

卡森出生在底特律一个贫困的单亲家庭，靠母亲抚养长大。他的父亲原是当地黑人浸信会教堂的牧师，后来成为凯迪拉克汽车厂的工人。卡森母亲结婚时年仅13岁，但她后来发现丈夫早已另有家室。卡森8岁时，父母终于离婚。从此卡森与哥哥由母亲抚养成人，而他母亲常常同时做两、三份工作，但全家依然非常贫困。幼年时，卡森因家境贫寒常常愤懑。他回忆说，常读圣经《箴言》令自己性情和缓，从此不再容易被激怒。

美国媒体11月6日报道说，卡森对于自己年轻时的一些说法很难自圆其说。首先，他在接受电视采访和自传中都提到，他曾经被西点军校录取，并获得“全额奖学金”。美国著名网络政治报道媒体Politico通过独家采访西点军校发现，卡森根本没有报考过西点军校，获得奖学金一说自然子虚乌有。

卡森描述的西点军校录取过程也与事实不符。要进入西点军校，学生必须首先获得国会参、众议员或美国副总统提名。其次父母曾服役八年以上，或父母服役期间死亡、伤残或获得过荣誉勋章的子女可以申请西点。另外现役官兵包括初级和高级预备役军官培训基地的学员如果获得军事科学教授推荐也可以报考西点。卡森在1990年的自传中说，他在高中时，参加初级预备役军官培训，在1969年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后被介绍给该培训中心的威廉·韦斯特摩兰将军，但卡森并没有提及是否获得该将军推荐。

记者调查后发现，韦斯特摩兰在1968-1972年间是一位现役四星将军，不具有文职职务才有的推荐资格，因此不可能推荐卡森就读西点军校。更为离奇的是，记者调阅美国陆军档案后发现，1969年阵亡将士纪念日那天，这位将军根本不在卡森所在的底特律。另外，卡森提到的“全额奖学金”也有问题，因为西点军校从来不使用“奖学金”一词，也不提供奖学金。西点军校的学生都不交学费，因为他们毕业后需服役五年。

此外，记者们还发现了卡森自传中的另外一些疑点。卡森在上个月接受《华尔街时报》记者采访时说，1968年马丁·路德金被谋杀后的一天，卡森的黑人同学在他就读的底特律“西南高中”校内对白人同学采取了过激的报复行为。卡森当时为该校高三年级学生（美国高中为四年制），由于在校生物实验室打工，他有该实验室钥匙。卡森对记者说，他曾经让几个白人同学躲藏在他的实验室，以免遭到黑人学生的攻击。在当时环境下，这样值得称道的行为需要相当的勇气，也反映了卡森的善良个性。但记者在采访了多名卡森的高中同学后却无法证实这一说法。

另外他叙述自己14岁时曾因受到欺凌而想用刀杀人，还说在耶鲁大学时与老师对抗并被校刊记者拍照，在巴尔的摩被打劫等，但这些描述都无法从耶鲁校刊档案及警方档案中获得证实。

那么，政治人物的这类言行是否值得选民的关注？

从卡森遭遇质疑这个具体案例来看，媒体质疑的不过是他半个多世纪前经历的往事，这些与他今天竞选美国总统又有多大的关联？另一个方面，卡森赢得选民支持的关键是他的诚信，他被认为是共和党候选人中最为诚实的人。他的自传成为不少美国青少年的励志读物。我的几个美国学生告诉我，他们开始支持卡森正是读了他的自传，因为这是一本给他们带来“深远影响”的书。

我认为，新闻媒体在报道卡森事件上履行了自己的专业职责。

首先，卡森声称被西点军校录取并获得奖学金，但他根本没有申请过西点军校。这是新闻，Politico记者凯尔·切尼（Kyle Cheney）的报道及时满足了公众对政治人物的知情权。

其次，政治人物的个人传记、回忆录等是否与他们竞选公职无关呢？当然不是。不过，我们也必须考虑到，主要根据个人的回忆而写作的自传及回忆录等很难做到百分之百的准确。它们和新闻报道不一样。新闻记者及其编辑常常需要多方采访各种信源，查阅档案然后才有可能核实政治人物提供的信息，包括个人逸闻等,而个人写自传常常无法遵循新闻从业者奉为惯例的“事实核对”（fact checking）流程。

第三，政治人物和我们一样，是否也会出现记忆偏差？再以卡森为例。他目前的错误是否源于他对自己年轻时行为的夸大其词？政治人物的自传也常有捉刀人。很难排除代笔者的添油加醋。多年之后，政治人物多次重复这类似是而非的逸闻后，也可能相信了它们的真实性？选民一般对这类记忆错误还是会原谅的，但如果政治人物故意撒谎，那将是一种社会公害，绝不应该得到姑息。

无论如何，新闻媒体对政治人物的监督不能缺位。在报道卡森事件中，记者再次展现了他们的专业训练及素质，而这些正是维护社会公正不可或缺的保障。和普通市民的谎言不同，政治人物的谎言是一种社会公害。而让政治人物以不诚实的遁辞蒙混过关，不仅是政坛的耻辱，也是新闻业及所属社会机制的耻辱。

【注】本文原标题《政治人物的谎言是一种公害》。

作者：钟布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