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第4期：出没风波里：漫谈台风与舰机事故

源济

澎湃防务  2015-06-26 18:20

随着今年第8号热带台风“鲸鱼”袭来，沿海各省区开始了紧张的抗台风工作。以台风为代表的诸多自然灾害不仅是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巨大威胁，对于高度复杂的战争机器来说同样是一个难以战胜的敌人。《观棋》讲述中外军队历史上因自然灾害导致的诸多事故。





作为各国海军历史上最常打交道的自然灾害类型，台风的威力历来惊人，即使已经进入钢铁战舰时代，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还是很渺小的。在近现代海军史上，曾经逞威亚太的旧日本海军堪称对抗击台风做系统研究的第一人，而这正是源于一次惨痛事故的教训。





1935年9月，旧日本海军准备举行秋季大演习，参演的第四舰队接到第二号台风警报时正在向着演习海域进发。由于对巨浪的威力估计出现了严重误差，舰队司令在遇到台风前锋时仍认为这次台风正好是一次锻炼部队的好机会，下令继续前进，之后悲剧就发生了。





在这次史称“第四舰队事件”的悲剧中，“龙骧”号航母甲板被砸塌，大量海水涌入；数艘巡洋舰和驱逐舰的甲板和船壳严重变形；被寄以厚望的特型驱逐舰“吹雪”号和“夕雾”号更是整个舰艏都被拍掉，另有四艘旧驱逐舰的舰桥被拍垮，让日本造船界大为震动。





事件后，日本海军对其全部战舰进行了增加强度提高稳性的大规模改装，这次事件之后新造和改造的日本军舰在稳性和结构强度上有很大改善，恶劣海况下的复原性也大大提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基本上再也没有发生因气候恶劣而导致舰船损失的事故。





日本是学乖了，但他们在太平洋上的对手美国人此时显然对台风的威力并没有真正认识。1944年12月，担负莱特湾战役掩护任务的美国海军第38特遣舰队在有着“蛮牛”之称的哈尔西海军上将的指挥下遭遇了“眼镜蛇”台风，可“蛮牛”对“眼镜蛇”却满不在乎。





在他要求顶着台风前进的命令下（因此这次台风也常被称作“哈尔西台风”），3艘驱逐舰沉没，800多名官兵葬身大海，大量航母的舰艏和甲板部位损毁严重，146架舰载机报废或直接被吹进海里。为此哈尔西被停职四个月，并接受海军法庭的严格调查。





1945年6月，“记吃不记打”的哈尔西舰队在冲绳附近再次遭遇强台风。名叫“科尼”的它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强度丝毫不亚于上一次。这回有36艘舰船受到中等程度的破坏，所有航母的甲板再次被毁坏无法出动飞机，重巡洋舰“匹兹堡”的舰艏更是被整个切掉。





实际上这次台风造成的最大麻烦是，刚经过苦战占领冲绳滩头阵地的美军尚未来得及运往内陆的大部分补给物资都被吹走了。这下子一天前还是“阔少爷”做派的美国大兵们瞬间陷入和难民抢食物挤帐篷的境地，这本事当时已经风雨飘摇的日本陆海军可真没有。





所以虽然太平洋战争在8月15日之后就彻底结束了，但台风和美国海军的这场战争还没有打完。1945年10月9日，威力更大的“露易丝”席卷冲绳，导致12艘军舰沉没、222艘搁浅，另有32艘严重受损，损毁近200架飞机，另外还有107艘登陆舰搁浅或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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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当时日本已经投降，如果他们还在负隅顽抗，那么“露易丝”很可能将对届时正在这里集结准备发起“落日”行动的成百上千艘美军舰艇和几十万准备登陆日本本土作战的美国军人造成严重的损失，而日军无疑将把它当做真正的“神风”再现而变得更加疯狂......





之所以战争期间美日海军面对台风时的遭遇不同，和战前日本认真吸取教训，强调精确预报，明确什么级别的台风仍可继续航行，什么级别的台风需要规避有关。而对牛仔性格十足的美国海军来说，哈尔西上将对台风十足的蔑视就是全军当时心态的真实写照。





吃了三次大亏的美国海军从此对天气预报的要求变得极其严格，同时在军舰设计上更多考虑了抗台风袭击的因素，这在战后第一批服役的“中途岛”级航空母舰（全封闭机库结构）和“谢尔曼”级驱逐舰（增大舰体，降低武器密度）的诸多设计细节上均有所体现。





年轻的解放军海军第一次领教强台风的威力是1956年，当时东海舰队多艘护卫舰和坦克登陆舰在浙江象山港躲避台风时，因为没有准确估计威力，导致多舰搁浅触礁，其中一艘老旧护卫舰“武昌”舰触礁后当即报废。对于底子薄弱的人民海军来说这损失不小。





1985年8月，053H型护卫舰520舰在旅顺锚地抵御台风时，由于准备不足，官兵操作失误等原因导致触礁搁浅。全舰包括机舱在内大部进水，大量设备被泡，彻底失去战斗力。为什么在舰队已经向该舰提供准确的天气预报之后仍然发生了这场让人痛心的事故呢？





这是因为舰长接到防台风命令后毫无警惕，下舰吃饭休息了；而政委又在休假，只留下没有指挥经验的值更官和二十几名战士值班。结果台风真正来临的时候，年轻的干部战士由于紧张等原因操作失误，导致战舰触礁报废，只能作为旅顺基地的仓库船使用。





1996年9月的超强台风“莎莉”给广东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而这次导致全省遭受重大损失的灾难，对广州军区空军乃至整个空军来说，同样是一次让人刻骨铭心的记忆。9日中午11时，有着“南霸天”之称的空军航空兵第2师某机场突遭12级以上强风正面袭击。





此时在露天停机坪上，整齐地停放着刚转场交付仅数月的24架苏-27战机。虽然它们均按照以往的抗台风标准进行了加固系留，但十几吨重的战机仍然被强风吹离跑道，遭受严重损失。全团战机均受到损伤，其中6架情况较为严重，难以在本场完成修复。





这次事故仅直接经济损失就达2700万，而当时全空军不过仅有50架苏-27战机，每一架都被视若珍宝，有着“一架苏-27就是十万下岗工人一年的生活费”的说法。因此事故后损伤较为严重的6架苏-27都被送往俄罗斯原厂完成修理，并回到这支部队继续服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故后原本就计划修建的坚固的混凝土机堡建造速度大大加快，而台风似乎也没有拖延这支苏-27部队的改装进程。这个英雄的团体不仅克服种种困难按时形成了战斗力，还多次执行重大任务，表现出色，并涌现出一大批优秀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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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这次台风，除了空军之外，南海舰队也是重灾区，有50多艘大小舰船因相互碰撞而受损，一些甚至被风浪打到了岸上；正在海上航行的971号小型登陆舰更是直接被掀翻，所幸舰上官兵全部获救，整个舰队用于恢复设施和修理装备的经费高达数亿元。





和外军的遭遇类似，在这次超强台风中解放军交出的巨额“学费”没有白交，为之后部队组织防灾工作积累了宝贵经验。不仅改善了天气预报机制使得舰机能够及时转移避风，还在沿海附近的机场修建了机棚和机堡等抗风设施，即使无法转移也能保证飞机安全。





在其他灾害中，地震及其引发的海啸要比台风罕见很多，但其烈度使其破坏能力也更大。作为一个著名的地震多发国，日本可以说是地震导致武器“受灾”的例子最为集中的地方。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中，当时多艘在船坞内进行例行维护的舰艇都遭受了损伤。





就连还在船台上建造的长达250多米的“天城”号航母（由战列巡洋舰改建而来）也严重受损，勘查后认定无修复价值只得拆毁，改由建造中的“加贺”号战列舰改装为航母。而同样在建造中的“那珂”号轻巡洋舰更是直接在船台上起火焚毁，震后解体重新建造。





将近九十年后，2011年的3.11大地震虽然没有影响到海上自卫队舰艇，但其引发的海啸却席卷了航空自卫队松岛基地，基地内大量军机受灾，其中就包括18架宝贵的F-2B型双座战斗机。其中5架经鉴定彻底报废没法修了，剩下13架拖了两年之后才开始修理。





和财大气粗的海自相比，空自的“苦逼”在这次修理项目中尽显无遗，拖了两年就证明预算吃紧，而预算昂贵的修理工作本身又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直到今年4月第一架飞机才宣布彻底修好。从空自这编列预算的速度上看，13架F-2B都修好起码要到2016年了。





比台风更常见的雷电虽然不会对军舰造成什么损害，但却是飞行的大敌，解放军空军历史上有惨痛教训。1994年6月成空某团进行跨区机动训练，在准备返航时收到了返航机场即将有强雷雨大风天气的预警，安全起飞窗口几乎为零，按理不应允许其起飞返航。





但缺乏经验又急躁的地面指挥员不仅强行要求机群起飞导致机群进入特大雷雨区；而在主着陆场和备降场均处于雷雨区时，又犹豫不决没有下返航命令。当机群准备着陆时，地面却已经无法观察指挥，各机只能在极差的目视条件下自行依靠简陋的仪表着陆。





最终有三架歼-6甲坠毁或冲出跑道，2名飞行员牺牲，1名受伤，其他11架成功降落的飞机也因雷击而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在对事故相关责任人严肃处理之后，空军对如何组织在雷雨天气下大机群转场训练有了更加规范严格的程序，此类事件此后再无发生。





通过严格做好平时的防灾准备和战时的抗灾预案，新世纪以来解放军再未出现因自然灾害而导致的重特大装备事故，同时还在各次灾害中多次做出快速反应积极救援，起到了“任凭天灾狂肆虐，国有砥柱坚如铁”的作用。本期《观棋》就到这里，下周我们再见！', timg: 'http://image1.thepaper.cn/image/4/432/261.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