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水库边的“孤岛村”

源济

新浪图片  2015.09.23 19:42:26

浙江省文成县黄坦镇上金村，一座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孤岛”。闭塞的交通造就窘迫的经济，年轻人已尽数出走，只剩下鳏寡老弱留在岛上，等待死亡。摄影：思默





雨后，从上金村半山腰俯瞰珊溪水库，眼前的风景像一幅美丽的画。珊溪水库位于温州境内的飞云江干流中游，1997年正式开工。按当时的移民标准，水库周围海拔144米以下的村落进行了移民，而上金村海拔高于144米，村民们便被留在了这里。





被水库包围的上金村成了孤岛，留守的老人们逐渐去世，如今只剩年过七旬的徐加茂夫妇常住。村子与外界的联系只能通过渡船，出行一次的船费要一百元。每隔半个月，徐加茂就要赶一次集，趁着儿子在家方便搬运，尽可能多买些粮食和蔬菜。





从渡口通往山上，只有一条长约一公里的石阶路。75岁的徐加茂挑着货物，和亲戚一起，四人一行沿水泥石阶往上爬。每走两分钟，他就要停下休息一会，一路上，他歇了八次。





村里至今还保留着民国时期，国民政府立给村民的孝节牌坊。一年多前，村中68岁以上的老人尚有7位。随着时间推移，其中两位去世，两位被亲戚接走，另有一位是78岁的鳏寡老人，仍在附近的镇上打零工。





村民大量出走，让村内出现连片破败失修的房屋。三年前，附近的镇与村里接洽，将当地一些楼房以优惠价格卖给上金村民，可徐加茂还是凑不出房款。除每月六七百元的低保和养老金，老两口主要靠饲养的20多头羊和三箱蜜蜂，一年总共只有万元左右的收入。





人少地多的岛上出现了大片闲置土地。但徐加茂夫妇没有精力去打理，他们只在岛上栽种了少量的蔬菜。老两口在山坡上摘完最后一茬豆角之后，准备回家做饭。





初夏一场暴雨之后，徐加茂的妻子吴冬花在上山途中，发现路边坡地里有一株蘑菇，兴奋地采了上来。这对他们来说，已是难得的“佳肴”。





上午劳作之后，徐加茂的午饭只有一盘豆角和咸菜。生活于孤岛之上，更多的蔬菜和粮食要靠外出购买。





徐加茂家中的砧板上，堆着切好的野菜，这是老两口每天最主要的食材之一。

源济

老两口吃过饭后，妻子在屋里洗碗，家中放养的鸡和羊在旁边吃着饲料。





午饭后，徐加茂躺在屋里午睡，旁边是杂乱的柴堆。徐加茂的儿子徐永项想过把父母接到山下。他在温州苍南县买了房子，但“上门女婿”的身份并不允许他将父母接去。他唯一的弟弟仍未成家，更不要说负担老人的生计。





徐加茂用泡制的草药擦拭老伴的身体预防疾病。因为出行不便，偶尔感觉不舒服，他们都靠自己采的草药医治。水库建成的十几年间，村里很多老人因交通不便、未能及时送医而死亡。“如果及时送医院，是能抢救过来的。”一位迁走的村民说。





傍晚时分，徐加茂打着手电，在村里来回搜寻走丢的山羊。放羊是他每天最重要的事之一，家中饲养的20多只山羊，是他与老伴最主要的生计来源。





夜里，徐加茂和老伴在屋里看电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消遣方式。一半集黄金档连续剧后，老两口已昏昏欲睡，于是关上电视休息。整个村落便再无一丝光亮，死寂的夜里，唯有两只土狗偶尔吠叫几声。





岛上村民的大幅撤离，让村里出现了连片的空房。而这些年久失修的房屋，成为山羊们白天最佳的栖息场所。





三年前，附近的巨屿镇与上金村对接了搬迁项目。村长说，全村140多户，只有60户选择了买房，其余村民要么投亲靠友，要么在外租住。可截至2015年6月，三年过去了，房屋仍然没有交付。在一些村民看来，老人已经等不到住进这个房子的那一天了。





97岁的村民夏翠玉被孙子接到岛外居住，却依然想着回岛看看。搬迁的时候，一些村民选择困守孤岛，无非也是源于与徐加茂夫妇同样的原因：“买不起新房”和“怕断了生计”。





“山上虽然穷困，起码还有收入。下山失去土地，经济来源就被切断了。”徐加茂的儿子徐永项说，邻村一些村民前些年搬下山去，可很多人还是选择回村种粮，再把粮食挑下去吃。说到自己还要在村里住多久，徐加茂一笑：“住到死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