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背母打工

源济

新浪图片  2015.07.22 10:37:00

戴训武背着年过八旬的母亲走在下山的吊桥上。他是一名70后普通农民，12年来一直在家照顾瘫痪的母亲。为了给上高中的女儿挣学费，他决定背起母亲，进城打工。摄影：刘教清/桂林日报





戴训武的老家在广西桂林市龙胜各族自治县江底乡李江村的大山里，19年前，女儿刚出生9个月，他的妻子就离家出走了；紧接着，年迈的父亲撒手离世；12年前，当时68岁的母亲不慎摔倒，双腿骨折，从那以后便下身瘫痪，卧床至今。





母亲的双手肌肉逐渐萎缩，筷子都拿不住，生活起居需要戴训武随时照顾。他不敢出门太久，每次离开三四个小时就必须回家。戴训武兄弟姐妹一共六人，他排行老五，按当地的习俗，父母年老后会和最小的儿子一起生活。





戴训武给母亲剪指甲。为补贴家庭开支，戴训武在山上种罗汉果和辣椒，还养了几头猪，挣的钱都花在了母亲和女儿身上。2014年，他的女儿戴艳桃考上了县城里的高中。他为了给她凑学费，也为了方便照顾她，便决定背着母亲下山，到县城去打工。





2015年3月22日，下山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村民听说了戴训武要带母亲下山打工的事，便打着伞来送了他一段路。





从戴训武家到县城距离约60公里，他背着母亲走了3个多小时，来到了山下的车站。等待进城的班车时，他把母亲抱着怀里，就像十多年前，他抱着年幼的女儿一样。





戴训武的女儿已经长大了，现在龙胜中学读高一，她高中的学费和每个月600元左右的生活费，给戴训武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压力。她从小成绩还不错，可进入高中后，成绩一路下滑，这也成了戴训武的一块心病。





来到县城后，戴训武与3个朋友合租了两间平房，厨房和客厅就是公用的院子。他与母亲住在一间20平米的房间里，每月租金250元。母亲起初睡在一张弹簧床上，但她觉得太软，戴训武便找来一块硬木板垫在上边。





女儿有空时，也会来出租房，帮父亲照顾奶奶。“我从小没有妈，爸爸要养我、养奶奶，把好吃的都给了我和奶奶。现在我18岁了，成年了，我想出去打工。”她几次跟戴训武提起帮他养家的想法，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要她安心读书。





母亲上年纪之后，牙齿慢慢掉光了，每顿饭前，戴训武要用剪刀将饭菜中大块的肉和蔬菜剪碎，再喂到母亲嘴里。

源济

戴训武喂母亲吃饭。“一个人要尽孝，更要懂得感恩，母亲把我们兄妹养大成人不容易，她老了，我就得帮她洗衣送饭。”





在县城里安顿好之后，他开始着手找工作。每天早上，戴训武出门前，要帮母亲穿好衣裳，把电视打开，把药备好，让母亲半躺半坐在床上休息。





戴训武在县城4天，仍然没有找到工作。没有文化、没有特长，他去饭店、夜宵摊、沙场等地方，希望找到一份工作，但都碰壁而归。





经人介绍，戴训武得到了一份帮人送水的工作。每送一桶水，他可以挣到2元钱。工友听说了他的故事，都劝他少送几次水，多陪陪母亲。戴训武一笑：“这是我家唯一的收入，还是多送几桶吧。”





龙胜各族自治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很多居民楼建在山坡上，戴训武经常要扛着近20公斤的水桶走“云梯”。





两个多月后，戴训武还是因为送水出了错，被老板辞退了。他又找了半个多月，才找到一份装修门面的临时工作。装修场地扬起的灰尘落了戴训武一身，他顺手拿起水管往脸上冲了冲。





每晚睡觉前，戴训武都要陪母亲聊一会天。母亲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我这病好又好不了，死又死不了，连累人啊。”戴训武赶紧劝她别想太多，而他却总是担心，怕母亲哪一天躺下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





2014年母亲生日那天，戴训武特意买了染发剂，将母亲的满头白发染成黑色。母亲说自己一下子年轻了20岁，还拿出他在路上捡来的一幅墨镜戴上，母子俩用一部旧手机拍了一张合影。





在出租房门口，戴训武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合影。他说，活了几十年，还没正式拍过一张真正的全家福。妻子离开后，他一直不想再婚，“生怕再娶的老婆对母亲不好。”然而，祖孙三人还能在一起多久，戴训武自己也说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