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咬”出来的人生

源济

新浪图片  2015.07.13  15:44:57

用嘴“咬”出来的人生

文 储永志

　　6月24日，浙江省衢州市柯城区沟溪乡后坞村一幢傍山的二层楼房里，32岁的许燕华，躺在特制床上，床铺的左边立着一根支架，架子上绑着一只触屏电脑和一只触屏手机，嘴里叼着一尺多长的触屏笔娴熟地操作电脑，上网、打字、发微博、发微信，他嘴唇边的小水泡灭了又生，触屏笔已被他咬得瘪陷下去，上面“烙”下无数的牙印。这个画面，让前来探访的人们心如过电。

　　2009年初，从事水电工的许燕华在施工时，不慎从高处摔下，造成脊柱损伤，颈部以下全无知觉。活生生的人瞬间如同僵尸，他万念俱灰，经过咆哮、抱怨、绝食自杀等折腾方式后，他渐渐平静下来。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吧。一次，许燕华看到别人玩触屏手机，也想试试。于是亲友们齐动手，有了眼前的电脑支架。

　　2012年7月，许燕华发了第一条微博。“觉得生活充实一点了，躺在家里也能知道外面的世界，还交到了一批朋友。” 最让他难忘的是，一条微博帮家里修了一条路。当时村里正好要修路，许燕华很想把家门口的路修起来。他把自己的情况发给了柯城区区委书记祝晓农。第二天，乡镇和村里就找到他家了解情况。半个月后，路就修好了。

　　首次网上 达成心中的愿望，如同闪电刺破他心底的灰暗。

　　通过网络，我能为家里做点事情的。57岁的母亲黄金兰也说，三四年了，第一次看到儿子那么高兴。在他出事的三年前，他的父亲在一场交通事故中突然离世，一家人没了主心骨。还是儿子安慰她，说他会代替父亲挑起这个家。“你想想，那时候他是一个正想要当家的大小伙啊！”黄金兰背着儿子，又一次悄悄抹眼泪。

　　今年年初，在热心人士的帮教下，许燕华注册了自己的微店“华子 许”，微店于4月19日开张，截止目前，该店已有商品50来件，成功交易296单。“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他的价值。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我活着的价值。哪怕只是尽己所能为我的9旬爷爷、母亲和妹妹分担一点。”许燕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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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岁的许燕华躺在特制的床上，嘴里叼着一尺多长的触屏笔，架子上绑着一台平板电脑和一部触屏手机。他用嘴进行着操作，因为他的双手和双脚全都无法活动。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六年。摄影：储永志/浙江日报





许燕华是浙江衢州人，2009年初，他在慈溪一家电影院做水电施工时，不慎从三楼阳台摔下来昏迷了过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颈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全身都无法活动。医生告诉他，他的脊椎受损，现在无法治疗，等将来医学进步了，或许会有再站起来的希望。





“这比死刑还残酷，我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在病房里，许燕华歇斯底里地喊叫、咒骂，母亲黄金兰一边悉心照顾，一边默默垂泪。许燕华说他当时一心求死，却发现他能选择的“自杀”方式只有绝食。母亲见他连着几天不吃饭，便叫来医生给他输上了营养液。





“既然死不了，那就坚强地活吧。”摔伤之后，许燕华住院治疗了两个多月，前后花了60多万元，他的包工头给了他家50万元作为赔偿。出院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这些水电工工具。





许燕华的爷爷今年已经92岁了，祖孙俩在一起，爷爷总是鼓励他要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2007年，在他出事的三年前，他的父亲在一场交通事故中突然离世，他安慰母亲，说他会代替父亲挑起这个家，没想到几年之后，自己却瘫痪在床上。






许燕华的妹妹为了贴补家庭外出打工，为了照顾许燕华，57岁的母亲将自己的床铺搬到他的床边。“我母亲年过半百，却像坐牢一样地每天守着我，我妹妹才高中毕业，就要外出打工，省吃俭用贴补家用。我是他们的拖累……”





许燕华下床、洗脸、吃饭、按摩、接尿等都需要母亲寸步不离地照顾。过年时，远房亲戚来家中看望他。许燕华看到他们玩触屏手机，就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试，用手机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亲友们一齐动手，帮他做了一个能放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支架。





许燕华慢慢学会了用嘴咬着触屏笔进行操作。2012年7月，他发出了自己的第一条微博。“觉得生活充实一点了，躺在家里也能知道外面的世界，还交到了一批朋友。”在和别人聊天的过程中，他想到了自己可以开网店。2015年4月，在热心人士的帮助下，他的网店终于开张了。





躺在床上，许燕华用嘴打字、聊天、发微博、刷微信，触屏笔的一端已经被咬扁了。他说，网店开张当天，就有来自北京、广州、宁波、杭州等地的订单。“我大概是最幸福的微商了，货源是别人帮我联系的，图片是别人帮我拍的，货是别人帮我发的，就连广告都是别人帮我打的。”





眼睛发痒时，许燕华只好用嘴吹风。长期用嘴咬触屏笔，他的嘴唇总是起泡溃烂。“我曾经看着一只蚊子停在我身上，看着它刺进我的皮肤，看着它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然后飞走。我有手有脚，却拍不死一只蚊子。我是一个连死都没法自己选择的人。”





由于身体原因，许燕华每天要喝大量温开水，母亲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为他倒一次尿。许燕华坦言，就在2014年初，他有时还是会想到死，“觉得家人太辛苦了。”





母亲帮许燕华剃胡子，她对剃须刀掌控不到位，电量不足时，常常夹住他的胡子，疼得他脸部变形。





母亲每天都会给许燕华擦洗身体、整理床褥，以防他生褥疮。抱起他的时候，母亲显得有些吃力。





为了减轻母亲照顾自己的负担，许燕华现在每天吃的很少，而且以素食为主。他最爱吃的是炒黄豆，每一口饭菜都需要母亲用勺子喂到他嘴里。





家中的水电都是6年前许燕华摔伤之前安装的，母亲常常触景生情。“你想想，那时候他是一个正想要当家的大小伙啊！”不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时候，母亲悄悄抹眼泪。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他的价值。我最大的想法，就是找到我活着的价值。哪怕只是尽己所能为我的母亲和妹妹分担一点。”许燕华说。现在的他，每天都会对着父亲的遗像，默默的提醒自己，要替父亲挑起这个家，好好活着，等待自己重新站起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