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企业家》：兰世立

源济

一个曾经在20多个行业里玩转自由、获取财富的民间富豪，在民航这个领域跌了跟头；并非不了解民航业的特殊性，而是因为赌性太强“玩大了”；他好勇斗狠，又事必躬亲；“官”得不够紧密，“民”得不够纯粹；有人形容他为破垄断者，也有人称他为搅局者。





2005年是兰世立最风光的时候，这年他以20亿的个人资产排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70位，也是新一任湖北首富。我们很难说清兰世立的主业是什么，他在过去十几年中，他插足过电脑、餐饮、房地产、广告、交通、投资、旅游、航空、电信等20多个行业，几乎涉及了所有不同时期的热闹行当。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为什么要有主业，当一个行业还没有起步的时候，我介入，等把它做到一定的高度，我就会把资金撤出来，盈利就可以了。”





2005年11月27日上午，兰世立在武汉香格里拉饭店的汉阳厅正式宣布，将租赁、购买20架空客A320飞机，总资金达120亿元，并且不需要国内任何银行的哪怕一分钱担保。此番豪举让各级政府部门和众多同行目瞪口呆。





起初注册资金只有8000万元的东星航空，撬动了逾百亿元的飞机租购合约，且为卖方贷款，兰世立毋需担保，不用抵押，亦无首付，国内同行一片惊讶。彼时中国经济一片大好，生性张扬的兰世立也忙于四处演讲，丝毫没预料到不久之后正是被飞机租赁方——美国GE诉至破产。





2006年5月，为配合东星航空首航，兰世立发起了“999元港澳双飞5日游”的“终极”促销：只要花999元就可以得到东星航空公司从武汉往返深圳的机票，还能获得免费的港澳双飞5日游，这比一般市场价低了近1000元。“兰世立疯了！这种促销手段令同行对他咬牙切齿。





对这个扰乱游戏规则、触及市场底线的“搅局者”，驻武汉的8大国有航空公司发起了一场反击：国航、南航、东航、海航、上航、深航、厦航和山东航空等8家航空公司，以及武汉地区销售量最大的30个机票代理商联合宣布：各代理点不准销售东星机票；不允许东星航空机票签转联程；各旅行社不允许帮东星订票；各景区驻汉办事处不得帮东星订票。





八大航对阵东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个“价格战狂人”——苏宁当年与八大国有商场的对峙，可是航空业不同于家电卖场，一个被国有企业垄断几十年的行业，一个几年前才被国家政策撕开口子的行业，一个至少需要8000万进入门槛的行业，这个行业的生存法则正如春秋航空王正华所说，“我们的原则是尽量少把老大哥公司弄得鸡飞狗跳。”





兰世立在做企业决策时很少采纳团队高管的意见，他会亲自参与到集团管理的每个细节，他甚至直接干预每个产品的定价。





兰世立的构想是用旗下其它业务支持航空业务，但是2008年东星集团的主营业务旅游以及房地产业在全球性金融危机影响之下遭遇到困境，航空市场当然也遭受打击，同时2008年航油价格也开始飞涨，过度扩张之后，东星集团资金链面临崩盘。当然，如果东星撑过经济危机，以最近几年的房价走势，并非不能翻盘。





2008开始，GE商业航空服务公司多次向兰世立追索东星所欠的飞机租金，均未果；东星航空拖欠飞机租赁费、机场起降费、航油费、保险费数额超过1亿元；由于东星航空拖欠中航油方面大量油款，对方提出“不见现金不加油”，曾有飞行员不得不用铁皮箱子装着现金飞行。东星租了9架飞机，由于航材紧缺，只有8架正常飞，另外一架拆零件用。2008年12月开始，飞行人员的飞行补贴就已停发，2009年1月份的工资也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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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兰世立第一次接触谢小青。兰世立“地产+航空”模式中的关键——建筑面积20万平方米的光谷中心花园项目，开工之后因为缺钱不得不数次停工，兰急需资金盘活这笔资产。而资本高手谢小青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给兰世立的融资条件非常苛刻，以至于后来兰世立举报信中称之为“高利贷”。“条件这么苛刻，精明的兰世立不会不懂，估计他是缺钱被逼得快疯了。”有法律界人士称。





按照融众和兰世立签署协议，若兰不能到期还款，则需将光谷中心花园项目无偿转让给融众，并变更法人。而到期后，兰世立没能完成最后一搏，只好与谢小青签订股权转让协议，只不过转让价从最初的100元变成了3.15亿元，但即使如此考虑到光谷项目的市值，融众仍然能赚不少。





谢小青称支付兰世立首笔8550万元后，发现光谷花园项目的股权并非全在掌握之中，有的已经被质押出去，有的已经被法院冻结，而且这个楼盘因为“一房多卖”和违约延期交房惹来的官司就有200多起。于是融众拒绝支付余款，这也成了加速东星航空破产的“稻草”之一，以至于后来代理兰世立处理后续事宜的其侄女兰剑敏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果当初融众把钱全付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麻烦。”兰世立也将融众告上了法庭，此案目前正在审理中，兰世立因为减刑，有望在今年出狱。





如今，曾经的武汉地标——“东星双子楼”，已经换成了“融众国际”的牌子。





武汉市政府、融众集团都支持中航集团接手东星。对政府来说，武汉当然欢迎实力雄厚的央企国航（中航集团为国航的控股方）进驻，而且先前帮东星协调垫付给民航局的9000万元机场建设费也可妥善解决；对谢小青来说，如果东星航空被顺利重组，他作为第二大股东（接手光谷花园项目后成为东星航空第二股东），可以变现也可以继续持股；而中航集团在交通枢纽武汉一直没有分公司。这项收购似乎是共赢，除了兰世立不满意。





当时，在东星航空股权结构中，原来东星集团占40%的股份，已由农行冻结，后来政府出面协调找来另一家国企接手；原来东盛地产公司（光谷项目）所占32.7%的股份，因为官司未了被法院查封；东星国旅所占20%的股份，抵押给了郑州机场；剩余7.3%的股份也已经抵押给了融众。





在政府部门的推动下，兰世立与中航集团终于达成收购协议：中航集团以象征性的1元人民币价格，收购100%东星航空的股权，同时承担东星航空约4.5亿元的债务；再以归还借款的名义，向兰世立支付先前他投入到东星航空上的1.4亿元。这就是外界炒作的“国航1元收购东星”，这个收购价格是否太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2009年3月13日，就是预定签署协议的这一天，当时的武汉市常务副市长袁善腊（后来被兰世立实名举报）收到消息，兰世立要抬高价码：要求一块地皮的开发权。袁善腊以土地需要公开招拍挂为由拒绝兰，当晚，兰世立单方面发布声明，拒绝与中航合作。第二天一早，武汉市委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参加者已经不仅限于袁善腊这一级别的领导。会议决定，当晚零点，东星航空停航。





2011年9月1日，兰世立举报了武汉市现任常务副市长袁善腊，长达8页的检举材料中共罗列袁善腊六项“违法违纪”行为，时间地点甚至人物等细节都很详细，包括生活作风问题、受贿、索贿及纵容黑社会等。





在兰世立写的申诉材料《卿本无罪》里，他详细描述了自己于2009年2月11至15日（与中航集团达成协议前期），一周之内被政府“四抓四放”。而袁善腊称，“我只是担心他撂下个烂摊子跑了，就让维稳办公室派俩人24小时跟着他，并没有过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