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购物车上的童年

源济

2014年10月，四岁的覃悦鑫随父母第一次来到北京，他不是来看天安门，而是为了看病活下去。背部突发恶性肿瘤，已经导致他神经受损，大小便不能控制。父亲每天抱他去医院，实在吃力，就买了一个简易购物拖车。外出时，悦鑫躺在购物车里，大小刚刚好。摄影：周守静





小悦鑫趴在床上睡觉，身上插着尿管。从发病到无法行走，再到大小便失禁，只过了15天时间。从广西贵港来到北京，父母希望能给孩子一线生机。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飞机，一家人还因为儿子身上插着的尿袋被禁止登机，不得不重新回医院开具证明。





拉开儿子背上的衣服，母亲的眼圈红了。11月做的手术，伤口正在愈合。因为家在农村，周边的医疗条件也不发达，病情被耽搁了。悦鑫的父亲覃龙说，家乡有人劝他放弃这个孩子，但他与妻子无法做到，他们盼望着孩子能够再次站立行走。





下肢瘫痪两个月，悦鑫的小腿已经稍显萎缩。每天，父母会轮流为他按摩，两个大人的全部精力都用来照顾孩子。在老家，覃龙夫妇只做过建筑工人，收入微薄。治疗费用只有一部分在新农合医保范围，也只能报销其中30%。





覃龙在厨房兼过道的狭小空间里看着CT片，邻居带孩子去医院复查。租住屋里，除了他们一家外，还住有另外三户，也都是因为给孩子看病才来到这里，每户入住的时间不一样，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日康复，可以回家。





邻居们在一起时常交流治疗心得，也算有个人说说话。根据医院主治大夫的反馈，化疗会改善小悦鑫下肢瘫痪的情况，但是对恢复控制大小便功能持保留态度，因为神经已被恶性肿瘤压迫过于严重。





屋内台上搁置的物品几户是一家人在北京的所有日常用品。医院附近这样五六平米的房间，月租金2600元。来京两个多月，治疗费用加上各种开销，已经花掉十多万元。覃龙说：“这是全家的积蓄，外加向所有能借钱的亲戚借的。”





悦鑫的父母尽力去照顾，孩子每天都需要补充营养。化疗开始后，头两天里，悦鑫都会呕吐没食欲。比起身体上的辛苦，夫妇俩更担心的是即将花光的钱。如果营养与治疗跟不上，孩子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并不大，然而这两项都需要钱。





母亲收拾一些日常用品，准备带着去医院陪护时用。只要出门，悦鑫必须穿着这件特殊“马夹”，以免脊柱再受伤，平时他只能趴着或者侧躺在床上。悦鑫不会普通话，只会说壮族地方语，没法和其他人交流。他最喜欢的玩具是这把能发出红光的玩具手枪。





第一期的化疗在11月结束，悦鑫还要继续接受治疗。去医院前，母亲把孩子抱进简易的购物拖车内，父亲在一旁帮忙。这辆超市购物小车，让父亲省了不少力。

源济

去医院的路上，只要稍微引起颠簸的路段，夫妇俩都会抬着儿子过去，他们不想让孩子再受伤害。经过第一次化疗，悦鑫的下肢稍微恢复了知觉，夫妇俩人也期待接下来的治疗效果。





在血液科的住院病房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婴儿车，悦鑫的车最为简易。为了治疗，覃龙已经负债累累，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儿童医院的天井，满是患者与患者家属。根据医院的建议，一家人还将在北京居住半年，接收持续的化疗与身体功能恢复的治疗，同时也面临着至少二十万的治疗费用。





住院病房外站立着等待的父母们。他们不是在等待床位，就是等待里面治疗的家属。儿童医院血液病房接收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恶性肿瘤患者，每天都人满为患。





在听到医院发放住院床位号时，覃龙冲向窗口。只有等到床位，儿子才能正式开始化疗。即便他们拿到了住院的床号，也必须等到有空床的时候才能开始治疗。





12月17号，悦鑫开始了第二次化疗。住院病床号上，记录着他的病情与这次住院交的5000元押金。化疗期间，只能母亲黄粉连入院陪护，照顾面对化疗痛苦的悦鑫。





经历过第一次化疗的痛苦后，面对第二次化疗，小悦鑫显得很平静。父亲说：“孩子只有在没人陪伴的时候才会哭。他治疗很配合，化疗也很少哭，就是想能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