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哥斯拉”(Godzilla)以3D和IMAX格式重回影院时,其电脑特效想必一定会引来诸多关注的目光。怪兽分析师们会测量一下他比在以往电影中大了多少(350英尺的身高是有史以来最高的)。粉丝们会讨论视觉特效大师们是如何成功做到既让这个变异的大蜥蜴足够地吓人、又不至于太偏离我们都钟爱的日本原型(导演罗兰·艾默里奇(Roland Emmerich)1998年版的《哥斯拉》之所以受到嘲笑,原因之一就是他把哥斯拉弄得像只真恐龙)。最早的哥斯拉是人穿上橡胶戏服装扮的。
  Everett Collection 图片:哥斯拉之外的10大卖座怪兽 不过,这里有一个电影制作者面临的挑战很容易被人忽略。你如何创作第31部哥斯拉电影剧本?你如何重新演绎又一段人类第一次遇上东方怪兽的故事?在一部耗资约1.6亿美元的电影中重新讲述这只60岁怪兽的故事,这个任务很大一部分落在了不知名的导演加里斯·爱德华斯(Gareth Edwards)和同样不知名的编剧麦克斯·伯恩斯坦(Max Borenstein)身上。他们选择从探究哥斯拉的深层蕴意、以及自它1954年首次攻击日本以来就一直存在的真相入手。他不仅仅是一只蜥蜴、一台毁灭机器,更是我们所有人的恐惧。伯恩斯坦说:“他代表着超出人类控制范围的东西。”
传奇电影公司(Legendary Pictures,因《黑暗骑士》(Dark Knight)等片子而出名)从日本东宝株式会社(Toho Pictures)获得了拍摄权后,与一些编剧策划了新的哥斯拉剧本,后来又把爱德华斯和伯恩斯坦加入进来一起合作,并全权委托他们从零开始筹划该片。38岁的爱德华斯之前只制作过一部故事片:2010年出品的低成本影片《怪兽》(Monsters),讲述的是外星人入侵的幸存者们如何应对这些永远留在地球上的巨大生物的故事。33岁的伯恩斯坦说,他13岁的时候就曾试图投身电影行业,当时他给奥利弗·斯通(Oliver Stone)的电影公司打电话申请做实习生(他没有成功,但认识了一些人并得到一堆电影剧本来学习)。在耶鲁(Yale)念书的最后一两年伯恩斯坦制作了自己的首部故事片,后来又搬到洛杉矶发展编剧事业,并最终被传奇电影公司看中。
这两位电影人携手合作之后做出了两个重要决定。首先,他们的哥斯拉要回归传统套路,和另外一个怪兽战斗;更重要的是,他们决心要按照最早一部哥斯拉的精神创作一部“严肃”的、注重角色塑造的哥斯拉电影,不仅要避免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愚笨的哥斯拉形象处理,甚至也要摒弃1998年版中俏皮的人物形象,1998年版《哥斯拉》的主演是马修·波特历(Matthew Broderick)。
伯恩斯坦说:“我们想让这部片子接地气、真实,当然前提是你接受了这个假设:一只350英尺长的大蜥蜴从海里冒出来了。”影片邀请到布莱恩·科兰斯顿(Bryan Cranston)扮演一位核工程师、渡边谦(Ken Watanabe,代表作有《盗梦空间》(Inception)和《硫磺岛家书》(Letters from Iwo Jima))扮演一位科学家,他们为影片添加了凝重的气氛。影片中,科兰斯顿拼命要披露有关核电站事故的真相,他的妻子在事故中丧生,而他知道那并非是地震,在那些催人泪下的画面中,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Warner Bros. Pictures 第31部哥斯拉电影的编剧们必须重新挖掘他所代表的人类内心的恐惧。 其实有两版“第一部”哥斯拉电影:1954年日本影片《哥斯拉》(Gojira)和1956年经过改头换面的版面,也就是美国人所看到的《怪兽王哥斯拉》(Godzilla: King of the Monsters)。美国版本中约有2/3的画面来自日本版《哥斯拉》,加了英文配音;剩下的雷蒙德·伯尔(Raymond Burr)的镜头、以及他的画外音都是后来在好莱坞录制的,然后被拼接到影片中去,看起来就好像他和日本演员以及怪兽有互动。美国版本就是一部纯粹的怪兽来袭片,而日本原版还带有政治的寓意。这部片子制作的时候,日本依然还在舔舐着二战遗留下来的伤口,电影里有些是表现在满目疮痍的东京一些难民家庭的画面,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被原子弹轰炸后日本的情形。哥斯拉从海底深处复活正是放射性尘降物带来的副产品,一位科学家警告说,更多的原子能试验还会催生另一个怪兽。
伯恩斯坦说:“在第一部影片中,哥斯拉显然是核战争的化身。随着人物性格的发展,他变得越来越造作夸张。60年代,他打败了外星入侵者(《太空大战争》(Invasion of Astro-Monster));70年代,他体现了人类对环境灾害的恐惧(《哥斯拉对黑多拉》(Godzilla vs. The Smog Monster));而到了80年代和90年代,他又与生物工程方面的威胁有关。这些影片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他总是代表着一种人类无法掌控的力量。这也是我们想到自然灾害这一题材的原因,这些自然灾害因为人类自己的活动而被加重。无论是卡特里娜飓风(Hurricane Katrina)、还是带来核泄漏的海啸,这些灾难或多或少都因人类自己的傲慢而被加剧。”
日本文化研究学者、《我心中的哥斯拉》(Godzilla on My Mind)一书作者威廉· 筒井(William Tsutsui,他还是南方卫理公会大学(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戴德曼人文学院(Dedman College of Humanities)的院长))说:“在日本,随着时间的推移,哥斯拉系列电影的基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面向成人、表现和平主义又相当阴郁的电影变成了轻松的儿童片,矛盾冲突也变成了六、七十年代的校园欺凌这样的事情,然后到了新千禧年前后,我们看到的则是瞄准了日本重整军备之类问题的有趣的哥斯拉电影。”
在最新的这部片子中,哥斯拉更多地被塑造成一种自然的力量而不是一个人物。伯恩斯坦指出:“其他怪物总会以某种方式与人类发生关系,而哥斯拉和人类的关系就是他只管去踩踏人类,看都不看他们。” 1933年,金刚(King Kong)引起了观众的共鸣,因为他爱上了女主角安·达罗(Ann Darrow),他的魅力就在于他最后的坠落。(“是美女杀死了野兽。”)你如何把一个大怪物放置在一部极力追求严肃人类主题的影片中?把哥斯拉放到自然灾害环境下,这个故事就变成了人类在危机下如何相处的问题。
新版《哥斯拉》的故事缘起于日本一次核电站事故,这极有可能会让人不恰当地联想起2011年福岛核泄漏事件。伯恩斯坦说,制片者们讨论了如何处理这一敏感问题。
他说:“我认为最后的决定是:如果第一部影片可以在两枚原子弹在日本投下后的第九年拍摄完成、并且可以毫不避讳地谈论它们(而且,拍摄该片的那年,一颗氢弹的爆炸导致日本渔民遭到辐射,酿成重大丑闻并造成了人员伤亡);如果他们可以用一个怪物的隐喻去触及那个时刻非常黑暗的真相,那么我们同样也可以这样做。”
“这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困难,我们并没有特别指向福岛,但确实存在这样的联想。我想,这应该有,也可以有。最棒的怪兽电影总是能够展示一些真实、合理的恐惧。”
Don Steinbe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