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生物学

源济

便是对于骨灰级球迷来说，胜利也不代表一切。事实上，胜利甚至并不总是最好的结果。

近期的球迷行为调查就说明了这一点。体育界的研究往往关注比赛本身所带来的益处，但是研究人员也开始关注重大比赛中球迷体内所发生的变化。例如，数百万球迷将观看美国大学橄榄球联赛本赛季中最重要的两场比赛：11月7日斯坦福大学与俄勒冈大学的一决高下，11月9日阿拉巴马大学与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的势均力敌之争（注：本文发表于10月中旬）。

Charles Krupa/Associated Press

波士顿红袜(Boston Red Sox)队的球迷周六参加职业棒球世界系列赛(World Series)游行庆祝。

最奇怪的发现之一是：相比于一方以大比分获胜的比赛，球迷在小分差惜败的结果中会获得更多快感。俄亥俄州立大学(Ohio State University)传播学教授西尔维娅·克诺布洛赫-韦斯特威克(Silvia Knobloch-Westerwick)说：“比赛的确定性越低，悬念就越大，乐趣也就越大。”她在对中西部113名大学生进行调研后得出了这项结论。

在这项研究中，她对40名俄亥俄州立大学学生进行了追踪，关注他们如何观看其所喜爱的七叶树队(Buckeyes)与老对头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的比赛。研究成果发表在2009年的《传播学杂志》(the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上。结果显示，尽管球迷对结果感到失望，但他们认为比赛的紧张激烈还是使它值得一看。

另一项研究发表于2012年的《媒介心理学杂志》(the Journal of Media Psychology)上，作者是俄勒冈州立大学(Oregon State University)市场营销学副教授科琳·比(Colleen Bee)，研究中共有133名参与者观看了一场充满悬念的速度滑冰比赛。比赛以“英雄”对“反派”（例如某个以帮助患病儿童为人所熟知的人和某个被查出服用违禁药物的人）的模式呈现给观众。

当“英雄”落败时，观看者表现出了失望，但是不管谁最终获胜，观看者的享受程度并无实质性的差别。比教授说，这种享受来自于比赛双方不相上下带来的激烈程度。

由于情绪波动与心血管健康之间存在着所谓的“大脑──心脏联系”，严格来说，球队的表现甚至能影响一些最为投入的球迷的生死。 南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心脏病学教授罗伯特·科隆内尔(Robert Kloner)说，当2009年匹兹堡钢人(Pittsburgh Steelers)队在“超级碗”(Super Bowl)的一场经典战役中赢下亚利桑那之后，匹兹堡地区的医生发现在接下来的八天里，该地区与心血管疾病相关的死亡病例较平均值减少了25%。

图片：球迷生物学

但是当纽约巨人队(Giants)在2008年的“超级碗”中阻止了之前拥有不败战绩的爱国者队(Patriots)之后，马萨诸塞州与心血管疾病相关的死亡病例在接下来的八天里上升了20%。科隆内尔的这项研究发表在2013 年的《心脏病临床研究》(Clinical Research in Cardiology)杂志上。他说，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不该再看体育比赛。但是他建议球迷们对于情绪刺激对身体的负面影响要有一定认识，尽量不要过分激动。

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市场营销教授斯泰茜·伍德(Stacy Wood)发现，当本地大学队和专业的橄榄球队与篮球队刚刚在主场比赛中险胜时，比赛所在城市的车祸死亡人数会增多。即便控制了酒精摄入量这一变量，这条规律依然适用。（一些研究表明8%的球迷在比赛后会达到法律界定的醉酒状态。）

研究者们将271场比赛的激烈程度划分为一至五个等级，一级代表某一方大获全胜，五级代表两支队伍僵持到最后一秒。伍德说，比赛越激烈，车祸造成的死亡就越多。激烈程度每上升一级，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数量就上升21.2%，从一级至五级总共上升了133%。她说，每进行四场激烈的比赛，赛场附近就会多一起死亡事故。她的这项研究发表在2011年的《消费者研究杂志》(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上。

伍德推测，球迷在扣人心弦的比赛中会释放更多的睾丸酮，这是一种能够引起攻击性的激素。比赛之后，胜方的球迷睾丸酮水平上升，负方的则下降。

“设想你是刚刚在搏斗中取胜的动物，你感觉自己可以到别处继续施展你的支配力，巩固你的胜者地位，你会变得有些鲁莽，”她说。“失败者则处于低落的状态，躲起来舔伤口去了。”

伍德说，她在观看北卡罗来纳州的体育赛事时，会特别注意在赛后耐心等待，直到交通拥堵减缓之后再离开场馆，特别是在狼群队(Wolfpack)获胜之后。

激烈的比赛中，球迷对世界的看法似乎也会随着终场哨响而改变。俄勒冈州的比教授说，相较于让人打瞌睡的比赛，球迷在激动人心的比赛之后更容易对于看到的广告产生共鸣。

她说，“充满悬念的比赛会使人情绪积压，在赛后的生理和心理活跃度都更高。这会影响到之后的判断。”观众的情绪在紧张激烈的比赛中被调动起来，他们更容易将这种兴奋情绪传递到他们之后看到的广告上，会比在悬殊的比赛之后看到的广告给予更高的评价。

体育如此重要是因为对体育的喜好也与社会地位密切相关，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VU University Amsterdam) 研究激素水平与行为之间联系的心理学副教授利安德·范德梅赫(Leander van der Meij)说。他还说：“观看比赛时，人们的社会自尊面临考验，一旦输掉比赛，自尊就会受到威胁，所以你会觉得有压力。”2010年世界杯期间，他在西班牙选取了58名观看足球比赛的球迷，并检测了他们唾液样本中的激素水平。

参与者或在家中观看比赛，或由研究者组织起来在公共场所观看。所有的参与者都是最终的冠军西班牙队的球迷，然而所有人的皮质醇（一种与压力相关的激素）和睾丸酮水平在比赛中都有所升高。“那些自认最铁杆的球迷分泌的皮质醇最多，他们也最紧张，部分原因在于他们无法控制比赛结果，”范德梅赫说。他的这项研究于2012年发表在在线杂志PLOS ONE上。

感到无法把握比赛结果的球迷还可能在比赛失利后失去自我控制力，比如无法对一大盘玉米片说“不”。据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的扬·科尼尔(Yann Cornil)和皮埃尔·尚东(Pierre Chandon)研究，球迷在喜爱的美国橄榄球联盟(简称NFL)球队输掉比赛之后，饱和脂肪的摄入量会上升16%。而在胜利之后，脂肪摄入量会减少9%，卡路里的总体摄入量会减少5%。他们研究了美国家庭在NFL 2004及2005赛季间的饮食数据，研究结果于今年8月发表于《心理科学》(Psychological Science)杂志的网络版上。

“有研究显示，当你的生活中有好事发生时，你会更着眼于未来，”专长研究消费行为与肥胖之间关系的科尼尔说。“所以如果你有好事发生并且对自己感到满意，你会想保持这种良好的感觉，节食、锻炼、去健身房的动力就会增加。”感觉糟糕则会助长一些短期的需求，例如胡乱吃东西以自我安慰。

迈克·塞里奥(Mike Serio)是新奥尔良Serio's Po-Boys and Deli餐厅的老板，他不需要任何学术研究就能证实自己每逢秋季的周末，情绪就大起大落。62岁的他在过去的31年里对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的比赛场场不落，包括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袭击之后的几场。他还记得2007赛季，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遇到弱旅肯塔基大学队时的情形。

“赛前我们保持不败，但结果却输掉了，我发誓，我觉得就像自己去打了那场比赛一样，身心俱疲，”他说，“那种兴奋和紧张令人疯狂，令人难以承受。” 塞里奥当然希望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能够常胜，但是他说，正是像肯塔基队大爆冷门这样的比赛，让他不得不在比赛间隙坐下来放松自己。（后来猛虎队(Tigers)最终在赛季末获得了全国冠军，才减轻了他的痛苦。）

这样的事情并不会让塞里奥不再观看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的比赛。对他来说，“橄榄球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里。如果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的比赛在下午6点，我会在早上9点离家，花八个小时在赛场外的停车场参加聚会。我已经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了许多朋友，这是我爱这项活动的原因。”

Angela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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