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阳光的纽约地下公园？

源济

两位年轻设计师为纽约构想了一个由废弃地铁站改造而成的“低线公园”：这里借助先进的光学技术引入自然光，使草地、树木、苔藓和阳光在纽约城的地下延展三个街区。

几

年前，我在投资经理博伊金·柯里(Boykin Curry)的度假别墅参加一次晚宴派对，一位名叫詹姆斯·拉姆齐(James Ramsey)的客人在餐桌上安静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们之前在厨房见过一面，当时我是去把给主人带来的一整条西班牙塞拉诺火腿放好。（拉姆齐据介绍是“建筑师”，但最后我们却说起了他们家在田纳西州农场做的熏火腿。）他在电脑上拉开一张张照片，都是纽约废弃的地下中转车站、电车站、封锁和废弃的地铁站——加起来约13英亩（约5.3万平方米），散落着拱顶天花板、贴着瓷砖的 地面以及蜿蜒至远处漆黑隧道的嵌入式轨道。这些空间巨大无比，如洞穴般空旷，图片中的工人和电车宛如乐高积木。接着他点击了一张图片，上面有大量涂鸦，还有如同树枝的垂直Y型铁梁。

Illustration by Patrik Svensson

拉姆齐说：“这个车站已经闲置60年了。我们是上个星期碰巧走到那里去的。”当时我真希望能在散落在桌上的酒瓶之中拨出一条道 进屏幕里去。

他说：“不可思议吧？这是威廉斯堡大桥电车车站(Williamsburg Bridge Trolley Terminal)，地兰西街(Delancey Street)下面整整一英亩的废弃空间，离你的地方只有几个街区。”他说的是我在东村的餐厅Prune。他说：“我们希望能把这些废弃的地方改造成一个公园。和高线公园(High Line)差不多。但是，呃，它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是在地下。”

西曼哈顿的高线公园仿照巴黎颇具创新的绿荫步道(Promenade plantee)设计，建在一条被改造为公用的高架铁轨上，成了融合原有野生植被的大片绿地。公园于2009年开放，为这个城市带来新的居住体验，如同1996年Kmart超市在Astor Place街上开业时人们在那里购物时的“新”体验，令人兴奋，而且觉得理所当然。在曾经高悬的轨道上，Friends of the High Line建造了世界上最为人津津乐道、游览人数最多以及在文化层面被提及最频繁的一座公园。拉姆齐兴致勃勃地说了这么多，但是他说的是在地下，在一个奇怪的钢铁空间里、下雨也不会受到影响的公园。

接着拉姆齐向我们展示了他发明的技术，可以通过遥控天窗获取自然光，通过先进的光学技术将自然光带到原先你以为无法到达的地方——其能量依然足够强大到可以发生光合作用。原来这个穿着人字拖的家伙——这个我在厨房里见到时滔滔不绝谈论熏火腿的家伙——还做过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工程师。他希望不久后人们可以在纽约地下步行三个街区，从克林顿街(Clinton Street)走到埃塞克斯街(Essex Street)，沿途所见的是草地、树木、苔藓和阳光。他和他的合作发明者丹·巴拉什(Dan Barasch)会将其实现，取名叫低线(Lowline)。当时我以为那只是某种夸张的幻想，说的都是酒话，但那的确是让我难忘的一次晚宴派对。

Photo by Cameron R. Neilson courtesy the Lowline

低线公园中一个现已被拆除的现场模型。

拉姆齐那些废弃地下空间的照片有着挥之不去的影响，它们展示了纽约依然可以利用起来的遗迹，这些东西还没有被摧毁，还没有变得无趣和庸俗。就像是看见我仍在缅怀的一个逐渐消失的城市的幽灵，而且它的形象异常生动。那是上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在我即将步入成年时的纽约——我们那代人的纽约城。

那时候，人们住在无电梯公寓里，蜂鸣器已经几十年都不响了。朋友在街上大叫，你把钥匙塞在袜子里卷成一团扔下去。在闷热的夏天，你会在太平梯上打发时间，在厨房的浴缸里洗冷水澡，从 子里伸出湿手去关掉吱吱作响的煮着Cafe Bustelo咖啡的炉子。在第二大道的Jerry's 103的雅座里，你会看到涂鸦艺术家、画家和白天校对晚上开出租的沉默寡言的作家，还有倒腾激光碟片和混音器的古怪极客。你把草坪躺椅拖到第十大道和29街交叉的废弃高架铁轨上（也就是现在的高线公园），在高架桥上布满碎石的茂盛草坪上，沐浴在都市夜幕下橘黑色的空气里，开着临时派对。

我不知道那样是不是更好，或者是不是其他人理想中的纽约，但它是独一无二的。它非同寻常、坚韧不拔、都市感十足。它不同于美国任何其他城市，它不会被误认成除了纽约以外的其他城市。最聪明、最 渴和最鲜活的孩子们都来到这里，成为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与他们的同类相遇，共同塑造这个城市。

这是我从拉姆齐和他的笔记本电脑那里获得的另一种明确无误且挥之不去的强烈感受。

如今的情形可能与30年前不大一样，当时有望创造未来的优秀孩子们会每隔一周在周一晚上到A大道上的金字塔俱乐部(Pyramid Club)聚会，或者晚些时候跑到Kiev去醒醒酒，吃薄卷饼喝咖啡直到天明。但巴拉什是在纽约通过一个朋友认识拉姆齐的，现在他们分别是36岁和35岁。巴拉什喜欢玩电脑游戏，超级聪明，曾在谷歌(Google)和纽约市政府工作，能就“知识仓库”和“监察全球情报”的话题侃侃而谈。他们所做的工作反映了他们那代人情感的政治学和美学，强调的是绿色环保、循环利用、回收改造和通过科技创建社区。但这些和我这代人以及包括常住和短住的所有纽约客的联系是，拉姆齐和巴拉什对科技、绿色空间和社区的偏爱是非常明显的，但又不会太过偏爱以至影响到他们在艺术、都市化和坚韧不拔精神方面的追求。

Photo by Lizzy Zevallos Courtesy the Lowline

公园遥控天窗的一部份。

拉姆齐说：“纽约是一个不迷恋自己历史的城市，这是件好事，否则就会感觉像是查尔斯顿、波士顿或者费城——封在琥珀里的。”巴拉什说：“但如果没有这样很酷很前沿的动议，纽约剩下的就只是7-11和巨型商店了。”

在地上，地兰西街周边的社区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纽约市经济发展局(New York C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Corporation)终于开始启动苏厄德公园(Seward Park)的项目——超过150万平方英尺(约13.9万平方米)的混合型、具体规划尚未确定的开发项目。征集提案的要求已经发出，截止日期也已经敲定。因此，在这片区域被遗忘的地下空间所发生的事情也开始变得非常有趣。

从那年夏天晚宴派对过后到现在的这些年间，拉姆齐和巴拉什对“低线”的构想越来越现实。名为Kickstarter的倡议活动拥有了3,000名支持者。他们在网上募集的15万美元资助了配有遥控天窗和抛物面状反射器的全尺寸模型的诞生。拉姆齐和巴拉什及其专门团队将模型展出了一个月时间。该倡议活动与奥雅纳公司(Arup)合作资助了一项强大的工程研究，后者是设计过悉尼歌剧院(Sydney Opera House)等知名建筑的设计公司。研究包括法律审查、预算和商业计划，还获得了三号社区委员会、市议会、州议会和纽约州参议院的支持。除了5,500万美元的建设经费，他们目前最需要的是大都会运输署(MTA)把这块地方拨给他们。

该项目可能会再花上五年或10年，但由于有政治、资金和社区各方面的支持，“低线”工程有望成为自阿波罗剧院(Apollo Theatre) Double-Dutch联赛之后在纽约市出现的“最纽约”的东西。精明、尖端和独特的“低线”工程是“纽约独有”的概念之一，让“纽约市独一无二”这个濒临死亡的事实得以复活，而且他们并不需要拆除什么东西来证明这一点。

GABRIELLE HAMIL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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