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267：浴火后的民办学校

源济

浴火后的民办学校

作者/惊蛰 编辑/邹怡

2月19日，一场毫无征兆突然降临的火灾，烧出了世态人心，也让荣华学校董事长刘正华为自己长年来无原则的仁慈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这天距离学校25日正式开学只剩下五天了，一切都来不及因应。

长期居住在学校教学楼三楼楼顶的六家住户，被认为是这场至今也暂未查清原因火灾的直接隐患。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在官渡区教育局、福德派出所以及官渡区消防大队之间奔走外，刘正华还要苦口婆心哀求住户们搬离校园，当初盛赞“好心人”刘正华以极低价格将房屋出租给自己的住户们，似乎并不情愿搬离。因为出了事，与刘正华龃龉不断的房东更加不愿意把房继续租给她。

“给教育局的领导们添麻烦，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尽心尽力，把学校办好……”2月24日下午，刘正华拨通官渡区教育局一位领导电话，一辈子没有求过人的刘正华，几乎是以求饶的超低姿态向主管部门领导禀明态度，说着说着，点滴泪珠已经滑落眼眶，在她枯黄的脸庞上肆意滑散开来。

这天，距离学校正式开学只剩下一天了，刘正华依然毫无头绪。荣华学校或将因此次火灾面临无法开学的窘境。

2005年，刘正华花了数十万买下了位于官渡区福德村的荣华学校。之所以接手这个并不被看好的民办学校，源于她的一颗朴素的感恩之心。

从1980年代下海经商开始，颇具商业头脑的刘正华积累了百万家财，在经商过程中，刘正华在少管所接触了许多早年失学而步入歧途的少年，“他们之所以会犯错误，就是读书少了，我一直都想办个学校，只要是来我学校读书的孩子，不管有钱没钱，我都收”。

另一个促使她开办民办学校的原因是，“要回报国家当年给的每个月五元的补助”。刘正华是孤儿，受惠于当年国家给的五元/月补助，她一直感恩在心，时时念念不忘找机会回报国家。在办学之前，她回报国家的方式就是积极参加各种公益活动：资助贫困学生、到敬老院看望慰问老人等等。

上世纪九十年来，刘正华的丈夫去世，她独自一人将两个女儿拉扯长大。办学之后，她经常为学生减免学费，每个学年，她都会给全校数百名学生免费发放校服。

这种毫无原则的慈善之举，让刘正华的学校逐渐走入了难以为继的局面，为此，她卖掉两个女儿的房子和自己的三辆货车，甚至连自己的首饰、保险单也被卖掉。也因此，她和两个女儿几近反目。但是，荣华学校还是举步维艰。

2012年，刘正华的事迹引起了省内外媒体关注，通过媒体的善意提醒，刘正华开始反思自己的慈善之路，“我今后要少减免一点学生学费了，即使要减免，也要了解了学生家庭的真实经济状况之后再做。”

减少学费减免的同时，刘正华打算将学校的教学事物交给雇来的黄校长，自己则在外做生意，增加收入。通过这些措施，刘正华坚信，荣华学校将会向好。但2013年2月19日的这场火灾，中断了刘正华的规划。

2月25日，昆明市的民办学校开始注册入学，但荣华学校注定无法正常开学了。此前，官渡区教育局已向荣华学校下达了暂停招生和收费的通知。当天下午2点，按照官渡区教育局的安排,教育局分管领导来到学校，以官方的名义向前来的家长们解释主管部门的安排,建议家长们将孩子送到福德村的另外三所学校就读，由家长们自行选择学校，分流出去的学生将享受公办学校学生待遇，同时，官渡区教育局将协同办好转学手续。

教育局开完会后，刘正华在会场上向家长们通报了她的方案：“家长们，我刘正华对不起你们，我在小街还有一个幼儿园，可以把那边的教室腾出来，孩子们可以去那边读书，我们有校车免费接送大家。”很多在场家长当即表示，愿意跟随刘正华。

经过整改，3月11日，荣华学校开学，95名学生准时来到学校，校园里又传出了孩子们的朗朗书声。对刘正华来说，这场火灾似乎是一个隐喻，涅槃重生的不止是校园，还有办学理念的全面刷新，她已坚定了将教学事务权交给了黄校长的决心，“我考察了一家知名食品商，打算做他们的代理。今后，我就出去做生意，学校的事，全部交给黄校长。”

虽然得以开学，刘正华的荣华学校还将艰难度日。为了整改和发出教师工资，她已经又背上了十多万元的新债务。鉴于发生火灾这种严重安全隐患，房东已经学校的水停掉了，刘正华也颇感无奈。

按照合同，荣华学校的租期将在今年下半年到期，房东对不续签合同的态度十分坚决，“我们签的是排他性合同，这把火又不是我刘正华放的！实在不行我就打官司”，虽这么说，刘正华还是打算抽空出去寻找房子，“唉！现在学生也少，要是有人能够在官渡区范围内给我提供个1000来平米的房子就好了。”

此前打算注资30万与刘正华合作的投资人，目前已变得犹豫不决。刘正华就不抱希望了，为了拿下这家知名食品商的代理权，刘正华已经将住房租抵押给了银行。

这将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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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19日，一场毫无征兆的火灾突然降临昆明荣华学校，此时离学校正式开学只剩下五天。应对不及的荣华学校董事长刘正华，为自己长年来无原则的仁慈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荣华学校或将因此次火灾面临无法开学的窘境。 摄影/惊蛰 编辑/邹怡






裂缝的铁皮门和坑坑洼洼的地板组成的空间，是孩子们学习的教室。2005年，刘正华花了数十万家财接手了并不被看好的民办学校荣华学校，为外来工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学习环境。教室虽然简陋，但充满光线和色彩。






学校的设施虽然简陋，但孩子们在这里享受着童年。他们以影子为界线玩跨步游戏，开心地跳进阳光里。刘正华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要办个学校让这些孩子都能读上书，长大以后，即使不能成才，也要成个人。”






火灾发生时，刘正华正在办公室里，此时的她设想用开学后学生上缴的学费来支付老师们的工资。这场火灾熏黑了荣华学校楼道，同时让学校的各种问题暴露无疑。






这场让学校变成现在这样的大火，原因有过数种说法。但学校把空余房间以低廉的价格出租给贫困的残疾人居住，以及消防通道设施不齐全等问题，被认为引起是火灾的直接隐患。






在大火发生后，还有租客在学校楼顶生火做饭。为了让学校得以继续开办，刘正华苦口婆心哀求住户们搬离校园，但住户们似乎并不情愿搬离。






这几年为了学校，曾经腰财万贯的刘正华现在已家财散尽。但是，荣华学校的经营依然是举步维艰。这个破烂课桌是老师摆放教材的位置，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里上课、学习。






倾资办学的刘正华和农民工子弟们关系亲密，她经常毫无原则地为学生减免学费，并且每个学年会给全校数百名学生免费发放校服。这种毫无原则的慈善之举，也成为了学校种种问题的导火索。






2月底，昆明市的各所学校已经陆续开学。在昆明，仅官渡一个区外来工子弟的民办学校就达160家。火灾之后，因为刘正华的房东不愿意把房继续租给她，官渡区教育局也向荣华学校下达了暂停招生和收费的通知，荣华学校的同学们，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但刘正华并不想放弃，在如今最艰难的时刻，她还在勉力维持。两名老师正在将黑板搬进临时的课堂。由于失火的楼道和教室都还未重新维修，刘校长和学校的老师们只能将仓库和教室办公室腾出来，作为学生们上课的临时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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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学校继续开办，一辈子没有求过人的刘正华，几乎是以求饶的姿态向主管部门领导禀明态度：“给教育局的领导们添麻烦，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尽心尽力，把学校办好……”曾是孤儿的她，把学校里的老师、学生都当做家人一样呵护，不想让孩子们失学。






这天，刘正华看到房东贴出的“停止解除租房协议”的通知书，气愤地把通知从学校门上撕了下来。






门上的通知书被刘正华撕毁后，房东的几个朋友在学校门口发放通知书复印件，试图以此劝家长放弃把孩子送到荣华学校。






官渡区教育局的工作人员还在开学期间，跟家长通报整改措施。按照他们的建议和安排，家长们将孩子送到福德村的另外三所学校就读，由家长们自行选择学校，分流出去的学生将享受公办学校学生待遇，同时，官渡区教育局将协同办好转学手续。






教育局开完会后，刘正华在会场上向家长们通报了她的方案：把自己在小街幼儿园的教室腾出来，给孩子们去那边读书，学校提供校车免费接送孩子们。很多在场家长当即表示，愿意跟随刘正华。






连日来，多方的压力，让刘正华和另一名校长疲于奔命。但他们的努力，仍然不能使学校开学。在火灾发生之前，刘正华的计划是减少学费减免，并将学校的教学事物交给雇来的黄校长，自己则在外做生意，增加收入。






由于有些孩子们去了其他的民办学校，倾尽家财办学的刘正华，也在这个正在复苏的季节陷入迷茫。刘正华的遭遇证明，在中国做一个好人，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想象。世态炎凉与行善资金的捉襟见肘，构成了民间慈善的常态。






3月11日，经过简单维修后，荣华学校开学，95名孩子准时回到了用良心办起来的荣华学校，校园里又传出了孩子们的朗朗书声。对刘正华来说，这场火灾似乎是一个隐喻，浴火重生的不止是校园，还有办学理念的全面刷新。现在，她打算为学校做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