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英语第一课就是《Long Life Chairman Mao》,第一句要学的英语就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但是几个月之后,毛主席就逝世了。粉碎四人帮结束文化大革命以后,中国迎来了一个科学的春天,高考也恢复了,当时是从十几岁的到三十几岁的一块去参加高考,整个社会都好像要把浪费的时间追回来。我很幸运,正好十岁的时候就碰上了这个时代。
这里再讲一下Brandeis大学。刚才饶毅已经讲了好多我们学校的特点,当时去这个学校也是一个偶然。饶毅刚才说了,我大约是第7、第8个进去面试的,面试官问我对什么感兴趣,我回答说gene regulation。面试官听了之后一拍桌子:Why every Chinese is interested in gene regulation?(为什么每一个中国人都对基因调控感兴趣?)我马上给吓住了。由于我笔试成绩还不错,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录取我,并让我选学校,CUSBEA给每个学生提供4所学校选择。当时我也不知道美国有哪些学校,就知道两所,一个是哈佛大学(Harvard),一个是斯坦福大学(Stanford),所以前两个志愿我就选了Harvard和Stanford。当时我还把Harvard这个词拼错了两个字母,所以Harvard自然不可能录取我,Stanford也一样没录取我。我的第三和第四志愿分别是Brandeis和Utah,我知道Utah是美国的一个州,Brandeis之前没听说过,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当时在广州集训的时候,教我们英语的一个男老师,他来自于美国中部的一所学校,给我们说Brandeis好,学校所在的波士顿是个好地方,所以我就选了Brandeis。最终,Brandeis录取了我,我也就来到了Brandeis。
Amyloid蛋白质是一个前体,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果蝇里面发现了它。当时我们老白叫我做一个基因,她觉得这个基因跟早期胚胎发育有关,只有一个突变。于是我们用位置克隆法去找这个基因,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一个基因,它的信使RNA(mRNA)只在神经系统里面表达,当时猜测这可能是跟我们胚胎发育有关的基因。于是我就给这个基因cDNA测序,然后对照cDNA文库,确定出来这个序列是什么,发现是beta-amyloid前体蛋白。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beta-amyloid,也不知道什么是前体,只知道这是个蛋白质。当时对Alzheimer disease一点都不懂,但是查了两天文献后却发现这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因为大家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跟老年痴呆症有关的蛋白会在果蝇里面出现。我们于是开始研究果蝇里这个基因的功能,也不再去找原来那个胚胎基因了,我的整个研究生阶段都花在了这个课题上面。因此,做科学就需要瞪大眼睛发现有趣的事情(keep your eyes open for interesting things)。那时候我还没有对原来想找的那个基因投入太多,也没有任何兴趣,反而对这个新的基因很有兴趣,当然最后我做出的贡献不大。刚才饶毅说得对,我的贡献不大、但是学到很多东西,例如生物化学、神经生物学、疾病等。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大家去美国,远离家乡和父母,朋友就显得很重要,朋友可以给你提供帮助,我在科学界就交了很多朋友。这张照片是我一年级结束时参加一个美国果蝇年会拍的。这个果蝇年会现在已经发展到了3000人了,不过那个时候还很小,只有300人,其中中国大陆去的有整整10个人。我们这10人身在异国他乡,于是就变成了朋友。这张照片拍了一些中国大陆去的朋友,有很多人在科学界很活跃。比如说这个金亦石教授,目前在U.C. San Diego做教授,也是Howard Hughes的研究员,他是北大的校友,北大1979级毕业生,还是天津高考状元。这个是张康,在Utah大学做的MD和PhD,现在是那儿做人体遗传学的教授。这个是林海帆,现在是耶鲁大学的教授,干细胞研究所的所长。这其中最重要的名流就是这个了,这是年轻时候的饶毅院长——现在也蛮年轻的,不过那时候更年轻——还有他更年轻更漂亮的太太吴瑛。那时候饶毅是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UCSF)的研究生,吴瑛是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我跟饶毅是在那次会议上认识的,会后吴瑛坐飞机过来要跟饶毅一块去度假,恰好我是从波士顿开车过去开会的,于是就顺便开车带他们到尼亚加拉大瀑布(Niagara Falls)。在那里我们一起玩了几天,从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骆利群:你们做生物实验的时候,经常要设计对照实验,但生活没有对照(life has no control),所以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们客观分析,我是主观的,比较难分析,但有一点很清楚,我的人文学科知识比较缺乏。我们科大不像北大这样是有文有理的综合性大学,科大都是理科——那时候男孩和女孩比例是6:1——大学期间没有学过文科。我们当时有一个社会科学阅览室,那是我光顾最多的阅览室,每次考试完后我就钻到社会科学阅览室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