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区的浦江郊野公园的西扩区,人迹罕至。推开一扇小小的竹门,里面是一个气质特殊的园子。 我们在这见到了郭陶然,他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虫哥”。在新疆的乡间长大,“虫哥”从小就开始养动物,种植物。 大学时,他选择从“生命科学”转为学习“中国哲学”,因为他发现“世间万物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哲学理念,“和生态修复的思路很像”。 园子里活跃的昆虫 2013年开始,他和同样着迷于生态修复的好友魏羚峰一起创立了“城市荒野”。2019年,他们租下了这片大约17000平米的林地,开始做物种保育的尝试。 保育的对象,是在上海已经生活千万年、称得上“土生土长”的植物、昆虫等等。因为上海这样的特大城市,建设发展得太快,许多本土的动物植物都在逐渐消失。 郭陶然最初拍下的照片,一片绿色中多是喜旱莲子草和白车轴草等入侵植物,它们会无限扩张,挤兑本土植物的生存空间,原本生长在这里的女贞树已经死亡,他说“其实很多公园或者花园都有这样的问题”。有别于普通的公园,这个“荒野植物园”,不会为了追求美观而去刻意修剪、栽培植物,而是让本土物种在这里不受干扰地自由生长。 郭陶然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他们做的第一步就是翻耕:去除入侵植物,为本土植物营造更多的生存空间。 分别为草地(上左)、林下阴生植物群落(上右)、落叶树种群落(下左)、林中小溪(下右)。他们营造出了不同的生态类型,尽可能模拟了上海各地不同的生态 随后,他们把基地分成了七块,分成了常绿树种区、落叶树种区、常绿/落叶树种混交区、灌木区、草地、水系等等,尽可能地把上海不同的生态类型浓缩在这一个园区里。 再之后,他们又根据区域的划分,走访上海各地,寻找本土植物,并分几十批依次引入,尽量任其自由生长。 郭陶然在林中捡到了一个乌鸫的鸟巢 团队做了人工鸟巢,招引远东山雀 而当各种生态类型逐渐完善,自然会吸引许多“客人”前来:“除了少部分珍稀动物需要特意引入,大多数昆虫或鸟类这些,都自然而然会自己过来的。”郭陶然介绍。 这些“客人”迁居过来后,团队也会适应动物的需求对环境做出一些调整。 比如基地外围是垂直的河道,对于动物的饮水并不友好。“曾经看到一只小刺猬想喝水,结果一头栽进去,漂了好久才被捞上来。”于是他们自己动手,挖出了一条小溪,方便更多动物的栖息。 园中逐渐生活于此的鸟类 几年下来,现在这里大约生活了300多种乡土植物、80多种鸟类、5种两栖动物,以及超过500种昆虫,郭陶然几乎能叫得出每一个物种的名字。 郭陶然自己家的小院子。封控在家时,他在这个院子里做植物的观察和记录 郭陶然自己就住在附近的村里,“买不起别墅,但又想有个地能种植物,就在附近村子里找了个小院,里面也种着100多种植物。” 每天,他从自己的小院子来到基地这个大的院子,日复一日地“巡逻”。 郭陶然和“金花哥哥” 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大多都有非常好的学历背景——“蛙哥”周寅,是复旦大学植物学的博士;兼职毛毛则是日本国立遗传研究所的遗传学博士研究生。我们到的那天,还见到了沉浸在昆虫世界中的“金花哥哥”,他是动物生态学硕士。 除了现有的基地,团队也在市区做了一些试验点,希望可以逐渐形成“生态廊道”——让鸟和昆虫可以由此及彼,最后形成一个密织的生态网络。 团队带领小朋友们进行夜间观察 “城市荒野”常会组织一些小朋友的科普活动,郭陶然相信,“观念和知识的普及往往需要一两代人的努力才可能见到一些成效。” 叶片上的鳃金龟、爬行姿势怪异的尺蠖、肚子形状不同的蜘蛛、会被母螳螂吃掉的公螳螂、水系边上的饰纹姬蛙……在科普活动中,团队老师向孩子们介绍这些生物的外貌特征、习性,很少有小朋友会显露出害怕的样子。 带小朋友们设计一个给刺猬的人工巢穴 郭陶然一直期待的是,即使在现代化程度如此高的城市中,人和本土的物种仍然能找到一种平衡的共处。 而当成长在城市中的孩子真正见过、接触过自然,“他们会知道,原来人类对自己生活的环境,还可以有另一种思路、另一种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