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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一名小官员的复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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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23 07: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名小官员的复明之路

无心镜 最爱历史 2025年02月21日 22:35


明末有一个小官叫程正揆,为明崇祯进士、翰林。1644年三月,崇祯帝派他去南京办事,说白了就是赶紧去给一贫如洗的朝廷搞点钱。像他这样被派去的人很多,但这个程正揆比较幸运,刚出北京不久,北京就被李自成攻破了,他没有被俘。


他手里有崇祯帝的谕旨,就利用这个有利条件,在沧州附近组织人员,想要复明,最终失败。他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甲申沧州纪事》一卷。

现在我们就去看看他是如何复明的,他的经历也可以解释为何复明会失败!

下面就根据《甲申沧州纪事》走进程正揆的复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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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程正揆抵达通州。

二十四日,到达沧州。我们都知道,李自成攻入北京是三月十九日,但此时的程正揆尚不知此事。沧州是军事重镇,有太监高某带着重兵驻扎在这里,并且全城戒严。这里的高某,应当是高起潜,崇祯下令让他勤王,他居然带着兵南逃到这里了。

第二天凌晨,程正揆听说高某趁着夜色偷偷逃跑了,士卒也都四散奔逃。程正揆赶紧穿着便服在城内查看,发现街上空无一人,市场也都关闭了。乡绅们把门牌都被摘掉了,商人则纷纷用泥巴封住自己的店铺。程正揆又赶州署,知州罗爌此时已经手足无措,唯有跪在地上边哭边喊:“大事不好了!”他告诉程正揆一个让他惊骇的信息:十九日,北京外城已经被攻破,内城肯定也守不住了。

高某偷跑了之后,早上有几个本地的秀才来抢夺州印,说是要去迎接大顺军。罗爌觉得自己此时能够做的就是等死了。程正揆一听,哪里还敢再次停留,赶紧和他道别,离开沧州。

路上,程正揆遇到从南而来的船只,他们带来消息说德州以上的地方已经被大顺军占领,官员都被抓了。船夫们一听,怎么说也不敢往前开船了,而程正揆的家眷都吓得大哭,甚至有人想投河自尽。程正揆赶紧安慰他们:“哭是没有用的,听说大顺军只杀官员,不掳商人。如果我在,你们这些人肯定都没命。你们可以挑选四个仆人,把家眷和孩子分别托付给他们,伪装成客商,分别坐小船前后出发,或许还能免于灾难。我就一个人走,你们就不用管我往哪里去了。”

说完,就把所有的首饰和器具都毁掉了,把衣服都撕破了,官服、腰带和笏板之类的东西则直接送给船工。然后捡了几件破衣服来穿。

这一天由于太过惊慌,也没有生火做饭,直到下午才喝了点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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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的时候,程正揆舍去了家眷,带了二两碎银和五百文钱,只叫上马夫程贵和自己上岸而行。

两人每天走三十里到四五十里,几天后,就到了德州。此时德州已经被大顺军占领,正在追查明朝官员,程正揆只敢在野外住宿,由于连续步行,脚也跛了,也没有吃的。

有一天,走到一个茶棚,程正揆累得站立都困难,幸亏一个好心的和尚给了他两碗粥。第二天,走了约一里路还没有饭吃,恰好碰到有个乡下人背着米走不动了,程正揆就让程贵帮背米,走了二十里路后,乡下人为感谢两人,送了他们两个面饼,这一天就用这两个面饼充饥。

晚上在四女寺落宿,程正揆坐在树荫下,突然听到旁边一艘船上传来家乡的口音,赶紧上前打听,竟然是是同乡王士誉,刚升任潮州守。

两人见面都很惊讶,两人交流后,程正揆说大顺军正在抓明朝的官员,建议他陆路快点走。王士誉则要送他十两路费,程正揆只收下一串钱,王士誉随即赶路而去。

程正揆继续南行,有一天,到了郑家口,这里有几千户人家,整个都被土墙围着,只留着一个高约三尺的洞口。程正揆从洞口进去,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老者见他穷困潦倒,一身脏污,就问他是不是来乞讨的。程正揆感叹道:也可以算作乞讨吧。老人把程正揆领到馆舍,原来老人是个教书先生,正在教几个学生。程正揆看到案头上有一篇刻印的文章,竟然是自己所写的《孤臣孽子章》。老人问见此就问:“你知道这篇文章吗?”程正揆说:“这是我年轻时写的。”老人很是惊讶惊讶地站起来,立即交来村庄里面的很有威望的苏氏兄弟,两人都是庠生。此时程正揆也不隐瞒了,将身份如实相告。苏氏兄弟随即准备饭菜,程正揆也终于吃上了肉

苏氏兄弟都是大丈夫,有豪侠之气。他们介绍说当地有很多盗贼,他们乘乱抢劫,越来越猖狂。乡村的深沟高垒都是为了防备这些人。只有他们的庄子能够抵抗,盗贼不敢来犯。他们扳着手指头说哪天被围攻了,哪天打仗了,还拿出他们准备的火器和棍棒给程正揆看。苏氏兄弟还把庄里的十几个壮丁都叫过来,介绍说这个擅长射箭,这个擅长拳击,这个能在战场上用飞戟刺人,这个能跳过几丈高的墙在野外抓贼,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显示出他们的可用之处。

程正揆这个时候当然也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你简直可以和范仲淹、韩琦这样的名将相比了。”苏氏兄弟谦虚地推辞了一番。

程正揆还要继续赶路,苏氏兄弟则非常有担当说:“我虽然没啥本事,但也愿意为知己效力。你既然奉王命,就不能停留,应该快点走。你留下书信作为我接待你家人的凭证,等你的家人到了,我会让他们和我母亲一起住。你走后,有北方来的到哪里,就就像他们问郑庄还在不在,只要郑庄还在,你的家人就一定安全。如果苏氏的宅子被烧成平地,我全家一百多口人连同你的家人也会一起化为灰烬,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某虽不才,愿为知己者用。君既以王命不可留,当速去;作手字数行付某,俟宝眷至,当留与老母同住。君去后,但有北行人,问郑庄在,君室自无恙。若苏氏宅化为平地,某阖家百馀口并君室总付壹烬,勿贻君羞。

这一番话让程正揆很感动,千谢万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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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程正揆抵达故城,听说大顺军任命的官员遍布各州县,正在盘查行人,很多人惨遭毒手,所以不敢贸然往前。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出发,大概三更时分,黑林里一个人牵着驴出来,程正揆就跟着他走,并与他搭话,牵驴人说:“闸上有几十艘粮船,因为筑坝不能前进,南方的客人找不到车马,只能改走旱路。我去卖这头驴。”先前,崇祯帝召见抚忻城伯赵之龙,命他守卫南京,并赐给他一百匹马。赵之龙从潞河出发,那牵驴人口中的船只很有可能就是忻城伯赵之龙的船队。

想到这里,程正揆很是兴奋,就赶紧借了他的驴骑上,飞奔了十里,在天快亮时抵达船停靠的地方。之间大大小小的船大概有一百多艘,连绵一两里长。人马杂乱,男女老少都带着行李,有的在赶路,有的躺着,有的病恹恹地呻吟,有的仰天大哭,很多人都没有了生气。人多船多,程正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忻城伯,卖驴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程正揆又看到有七八十辆车,有一半是空的,他就问车夫要把东西运到何处,车夫说:“运到宿迁。”程正揆问路上安全吗,车夫说:“只要有钱就行,谁管路有多远。”

过了很久,程正揆看到一艘船,前面架着一门大炮,旁边有几个壮汉,还有穿着战甲的人在指挥。这艘船就是赵忻城,程正揆来到后舱,看到赵忻城和他的女婿,还有抚宁侯的儿子、两个客人。他们哭着说,守在这里没有希望了,临清的关卡筑了坝,船根本过不去,只能选择坐车。

程正揆说:“如果按照我的建议去做,不仅能免于灾难,还能立下奇功。”

赵忻城催他赶紧快说。

程正揆说:“赐给你们的马还在吗?”

赵说:“在。”

程正揆又问:“兵丁有多少?”

他说:“一百五十人。”

程正揆又问:“各船的水手有多少?”

他说:“将近一千人。”

程正揆这是给出了自己的办法,这个办法极为大胆:“大顺军的大头目都去了北京,只有济南有镇守的兵力,而且都是新投降的山东将领。临清的大顺官有防御使一人、知州一人、守备一人,你给我三十个骑兵,今晚我们就骑马赶到临清,等到五更时分夺门而入,抓住大顺官员。然后你带着七十个骑兵去招抚百姓,为恢复做准备。接着雇船到临清,让一千人挖几丈深的坝,很快就能通水路了。然后日夜兼程,两天两夜就能到达济宁,再找几艘小船,让家属先走。我和你号召山东的义勇之士,可以组成一支军队守城,等待淮泗的史道陵、马瑶草的消息,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赵忻城听了这个计划,吓得吐了吐舌头说:“这种事,你去做吧,我没有这个胆量。”原来这个赵忻城就是一个富家子弟,根本不懂军事。

程正揆骂了他两句就离开了

后来听说赵忻城坐车走了几天就遇到了大顺军,妇女和财物都被抢走了,兵马也都投降了,赵忻城只身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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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程正揆找了一艘野船过夜。


第二天早上,有船从北方来,程正揆问水路安全吗?客人说前几天还算安宁,后来有大顺搜查,他亲眼看到侍郎陈益吾的家眷被拷打得不成人形,后来跳进河里淹死了。而且大顺军还到处搜查程翰林的家眷,很多人的家眷都被遇害了。程正揆听后,吓得胆都裂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家眷情况如何,于是沿着河边打听消息。在这里,程正揆记载了一次龙卷风:

行二十里许,忽闻吼声若雷,林木为动。望之,见西北角白云崒起,宽广百丈,若天际五老奇峰,层峦岳峙历历可数,从东南来如步。渐近,悉成红紫,光若五彩琉璃,屏障中有形似神鸟戈戟状。又近,变黑气横蔽,天日俱隐;砂抱随之,不能开目。予伏土坡下,白昼顿晦;耳边但闻铃铎声,雨电雷雹悉下。少顷过尽,河舟篷桅及居房瓦木皆为壹空,云有飞堕数十里外。

程正揆认为这风是从北方来的杀气。

程正揆继续往北走,去寻找自己的家眷。走了两天,看到一艘船,船上有个破衣服,是程正揆以前做的记号,就让程贵去招手,果然是自己家的船。

上了船,只看到一半的家人。远离在分别的时候,只找了两艘小船,载着大家。走到老君堂的时候,突然遇到三四个贼人,船上的人全都跳到水里逃跑了,只有三个妾室藏在板子下面,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坐在船舱里。贼人上了船,抓住一个船妇,问程翰林在哪里。妇人说不是,贼人不知道。贼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要砍她。妇人说:“哪有载着官员却没有人口和行李的船呢?”贼人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找到,就离开了。原来贼人是从拷问程正揆亲戚的仆人时得到消息,才过来的。如果当时有人伸手掀开板子或者孩子哭出声来,全家人就都没命了。

而另一艘船不知道去哪里了,程正揆因为保住一半的家人而高兴。晚上,程正揆睡在船上,船夫偷偷地跟他的妻子说,他想向官府告发,能得到赏钱。他妻子则制止他说:“你怎么能杀一家人性命呢?不能做这种缺德事!”船夫就没说话了。

程正揆听到这些,哪里还敢在船上,立刻偷偷地走了。

到了德州境内,程正揆找到了以前施舍茶水的僧舍。和尚告诉我德州的大顺知州十分残暴:乡绅富户都被追查财产,要他们交出大部分家产作为军饷,否则就砍掉他们的手指,甚至割掉他们的筋。即便是闭门不出,也会被放火烧死。四散的兵丁,则在要道上拦路抢劫。

和尚的话让程正揆担心自己也会遭殃,和尚人不错,派一个弟子陪程正揆,假装是他的亲戚。程正揆这才得以保全。

而这名德州的大顺知州也是个奇葩。后来德州的义兵(也就是支持南明的队伍)抓住了他,一审问,发现他竟然不识字,他说自己是红旗手,本来是押解一个山西的生员来德州上任的。那个生员不愿意来,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他就替他来了。这名大顺知州的下场也很惨,被剁成了肉酱,吃掉了。

程正揆到了泊头,又遇到了家眷的后船。于是程正揆又回到了沧州,投奔贾家,也算暂时有了安身之处。此地的大顺官员和地方上的人相处还算融洽,互不骚扰。

不久,威武将军白驹(大顺的将军)突然带着一百多名骑兵和步兵来到沧州,他下令要一百个娼妇。防御使大肆搜查也没有凑够一百个,就用良家女子和新寡妇来凑数。他还下令,晚上不许回家。他向原来的巡抚王梅和公弼家索要歌妓,王梅和公弼没有,将军大怒,对他百般凌辱。并且他还贴出告示,说军民如果有被乡宦害的,就可以告发。于是,一群小人就开始以报复和欺诈为乐,沧州城一片混乱。贾大郎曾经用一匹马换了同学生的一间房子,那个同学就对贾大郎说:“你利用乡宦的势力,用一匹瘦马换了我华丽的房子,应该补给我一个好价钱。不然,我就告到将军那里。”贾家兄弟当然没有答应,那个无赖就说:“你藏匿了明朝的官员程某,罪该万死。我去告发。”

贾家兄弟自然害怕得不行,就让程正揆藏到地窖里。程正揆不愿意,也不想连累贾家兄弟,就准备离开,找来方巾和颜色鲜艳的衣服。贾大郎很奇怪说:“逃命的人要这些干什么?”

程正揆说:“仇人知道我已经换了衣服很久了,肯定不会在穿官服的人里面找。这就是所谓的反客为主。”程正揆出城之后,四下张望,没有路可走。他想起古话说“避暑要到汤获里,避难也要到兵火中”,于是直接跑到将军的营地。将军在审问王巡抚,程正揆看到将军留着长胡子,赤着脚,坐在胡床上;王巡抚穿着青袍,坐在他左边。程正揆进去了却出不来,在贿赂了旗鼓手之后,才得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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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五更的时候拔营出发,离开了此地。程正揆于是又回到了贾家,和贾大郎商量说:“告发的人虽然没有行动,但矛盾已经产生了。将军虽然走了,但大顺的官员都还还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挺身而出,去拜见大顺官员。”

贾大郎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大顺的防御使、盐运使、知州都是山西人,程正揆就拿着名帖去拜访他们,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举动,但是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防御使在馆舍迎接程正揆,并且还惊讶地说:“一开始听说有人在找程先生,我以为是陈先生。现在看到你的名帖,才知道我们早就仰慕你了。你的文章我早就熟读了,还能背诵出来。”防御使程正揆似乎有一种相见太晚的感觉。知州和盐运使也是一样。沧州的人都盛传说程正揆和防御使是老朋友。

程正揆暂时安全了,但他还有着自己的任务,他想到自己世代受明朝恩惠,又蒙受崇祯帝的眷顾,却不能为国殉难,所以每次看到庙宇的匾额和碑石上都削去了崇祯的字样,心底就痛恨得骨髓生疼。

有个山东的参将叫王桢,和一个叫刘孔和的游击,他们带着五六百骑兵和步兵要去北京投降,恰好路过沧州。王桢是淄阳人,曾因杀了人去官府自首,被判了刑。程正揆的同年当时任淄县的县令,程正揆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后,王桢被释放。刘孔和是长山相公的二儿子,程正揆家和他家忽悠往来

由于程正揆与这两人有私交,就想借助他们的力量,破坏他们投降大顺的计划。程正揆就对两人说:“听说大顺军攻破北京后,文武官员都被囚禁追查财产,很多人死了。你们这次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如果你们留在这里,可以从容进退。”两位将军同意了,就住在沧州城外十里处暂时扎营。

还有一个绍兴人叫陈捷,他原本带着二百人守卫沧州城,后来投降了大顺军。此人比较讲义气,也颇为勇敢。每次和程正揆谈论时事,他总是表现出愤愤不平。

程正揆就决定试探一下他。有一天,程正揆去找他说:“听说吴平西(吴三桂)入关了,闯王把各路兵马都调到了永平。我们可以趁机向南走,回到故乡。你觉得怎么样?”

陈捷则回答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不敢告诉你。昨天我派人找了一艘海船,十天就能到淮河。我还准备了两辆车,为你的家眷考虑。你可以假装去北京,走天津的水路,很快就能扬帆起航了。”

程正揆说:“虽然这样,与其把性命交给风波,白白喂了鱼,还不如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名垂千古。”

陈捷说:“我是武夫,不懂大计,都听你的。”

程正揆说:“我从临清来,沿河一带设置的官员都是被逼无奈的书生,根本守不住;士兵也是乌合之众。现在沧州的伪官不过五六人,士兵都是你手下的。我们两家的亲信勇士可以凑出二十人,还有王、刘二将作为后援。我们出其不意地一举抓住贼人,肯定能成功。向北勤王,难道不是第一件义举吗?”

陈捷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两人还下了盟约。

有个生员叫王立贤,他也是当初那个大秀才之一,程正揆和他有些交往。王立贤总是夸耀自己是第一个带着印信投降的人。

程正揆也决定去试探下他。

一天,王立贤问:“我们什么时候北上?”

程正揆则故意说:“我打算向南走,哪有时间北上啊!”

王立贤很惊讶,又问了好几次,程正揆故意吞吞吐吐的。

王立贤见他吞吞吐吐的,就说:“那我们出去散散步,慢慢说吧。”两人手出了城,坐在野外,像老朋友一样聊天。

程正揆监事及已经成熟,就问王立贤:“你知道吴平西吗?”

王说:“知道啊。”又接着说:“他怎么能敌得过大顺朝呢?”

程正揆则说:“不对不对。李自成已经被打败了,吴平西拥护太子南征,很快就要到沧州驻兵了。已经有公文下到陈捷那里,让他查各官的职名。”

王立贤很惊听到此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程正揆则说:“你去看看守备处的公文吧。”于是拉着他来到陈捷的住处,陈捷故意:“昨天问的那个王立贤,就是这位先生?”

程正揆则假惺惺地说:“带着印信投降的人不止他一人,如果上报给吴平西,希望你能保全他。”

陈捷假装发怒。王立贤立刻跪下,乞求饶命,说等吴平西到了,他愿意绑着大顺的官员献给他。

程正揆说:“你起来吧,我会告诉他的。已经有太子的密旨,要抓住各地的伪官,大部队很快就到城下了。抓贼的时候,你要大声喊‘奉有诏旨,杀贼不杀民,百姓各自营生,不要惊恐’。这就是你的功劳。不然,先砍你的头。”

王立贤早已经吓破了胆,只得连声答应,不敢做任何的反抗。

程正揆随即派两个人看住他,相当于把他软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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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人员,程正揆和陈捷就就开始密谋搞事情:第二天是初一,属官们按照惯例要到道署参见,程正揆则和陈捷带着十个心腹家丁当场将这些属官拿住,然后将他们带到龙亭的察院,宣读崇祯帝的诏书。

两人商量好之后,程正揆回到贾家,派几个家人出去帮助陈捷。又预先写了两张告示,一张是晓谕剿贼安民,不许惊动百姓;一张是传令文武军民等人都要换上孝服,到龙亭为先皇帝、皇后发丧颁诏。

晚上,贾氏兄弟召集宾客,谈笑到天亮。突然有人来报告说前面鼓噪起来了,又说城门关上了,不开了。在座的客人都跑了。过了一会儿,王立贤推门进来,大声喊道:“贼人已经被抓住了!请先生快点过去。”当时城里一片喧哗,跟着程正揆的人像蜂蚁一样,街市上人山人海,有的甚至从屋顶上走。程正揆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道门,那些大顺官员已经被锁链绑着,挂在竿子上了。程正揆随机拿出袖子里的两张告示挂起来,人心这才安定下来。

程正揆进入道署,立刻传令王桢、刘孔和各带五十个骑兵进城,其余的都扎营在城外听候命令,局势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十几位乡绅、举人、贡生等人都在后堂向程正揆作揖。程正揆此时大呼:“今日之事,实属义举,诸君有异议乎?

众人齐呼道:“誓无二心。

程正揆见大事已定,就要求对崇祯帝进行祭奠,这实际上是要收众人之心,让大家继续支持大明。众人也都答应着退了出去。当天,程正揆在堂上设置了御座,几个秀才赞礼,让文武官员、进士、举人、贡生、监生、生员等,还有里老、百姓都进来,分东西两班站在两边,对着御座行五拜三叩头礼。程正揆则穿着丧服,站在御座东边,拿出崇祯帝给他的诏书,他故意把印着印玺的那一块朝外,让众人看见,并开始宣读:

具官臣某,奉皇帝遗诏、太子敕谕,闯贼李自成悖天行逆,淩逼君后、毒虐臣民,宗社震惊,神人忿怒。平西伯吴三桂奋勇大战,贼覆全军;乘胜追奔,行歼余孽。兹敕尔尚宝司卿程正揆以某衔统领王祯等各路兵马前来会剿,仍招练乡勇,恢复几辅,擒斩伪官;戮力勤王,以奏肤凯。乡宦士庶,咸赦除既往之罪;赴义者录,从逆者诛。务在靖乱安民,勿纵、勿扰,钦哉!特谕。

这一段诏书很显然是程正揆自己伪造的,但为了收复众人之心,他此时也不得不这样做。

宣读完毕,程正揆走下台阶,也按照刚才的礼仪行礼,高呼万岁三次;大臣们也跟着高呼三次。程正揆放声大哭,大臣们也跟着大哭。一时间,从大堂里面到街市上,所有的沧州人都趴在地上,哭声震天,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呜呼哀哉!这是五月初一的事情。

随后,程正揆命令王桢等客兵守关,各衙役守城。原来的州守罗爌仍然管理州里的事务,封了长芦运司库,并追缴了大顺的官印。程正揆回到贾家,给王立贤等四个士人各发了一张朱红的檄文,让他们分别去兴济、东光、清县、献县四处,晓谕那里的士民和书吏,如果能抓住大顺官员送到军前,就会按功论赏。如果隐藏或者放跑,就会发兵追剿。

初三的晚上,所有被抓获的大顺官员都被押送到沧州,全部被处决了。

初六那天,听说大顺军被打败了,他们焚烧了宫室后向西逃跑,还传来消息说太子已经进入吴三桂的军营。又过了几天,突然听说摄政王多尔衮发布了剃头令,人们都次惊恐起来。过了很久,才传来可以免剃头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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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程正揆心知此时已经改朝换代,沧州市守不住的,于是就想离开,沧州的人也没有强行挽留他。程正揆在沧州守城一个月,从来没有动用过一次军饷,没有杀过一个人,也没有动过官库的钱,士兵和百姓都很感激他。

二十八日,程正揆出发,到达临清之后和家人会合。由于之前在老君堂的那次灾难中,程正揆和家眷仓皇南逃,船夫们还没有忘记那场灾难,所以总是对程正揆以及家眷侧目而视。

到了临清坝,河道堵塞,船无法前行。二更时分,家人们走上岸,船夫突然在船上大喊:“将军下令,所有妇女都要抓起来送到官府!你们快逃命吧!”于是把还没下船的人也赶下船。船夫则摇着船离开了。其实这个船夫还是不错,至少没有告发他们。孩子们无法带走,哭声不断;程正揆担心被大顺军发现,只能把他们藏在乱石堆中,妇女们躲到土墙里面。仆人们因为失去了船,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程正揆听到仆人哭声,才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程正揆一行人最终借住在老朋友、徽州人范监生的家里。癸未年的进士凌駉,因为起义驻扎在临清,听说程正揆到了,赶紧来见他,并且高兴得就像又得了一臂一样高兴,对程正揆说:“西北已经完了,东南还可以有所作为!清源是漕运的咽喉之地,有勇猛的标兵可以使用。我负责这里,你去济南召集各郡的义勇之士,可以组成一支军队。我们两人就像左右手一样,不能对这些乱世之事置之不理。”

程正揆头脑还算清晰,说:

度力识时,河以北非我有也。壹木之支,徒费心力;不若渡河议大事,尚有万全。

十天后,两人招募了一百二十名骑兵和八十名步兵,向南出发。

七月,两人过淮河。八月,到达南京,仍然按照之前的诏令行事,详细汇报了沧州的事情,上缴了大顺印和大顺符共十七件。王桢等人被送到有关衙门,受到优待和安排;刘孔和因和刘泽清有交情,被刘泽清邀请饮酒,酒醉后发生争论,被刘泽清杀害!

后记:看了全文,是不是觉得程正揆是一个死心塌地复明的官员?其实不是,他后来降清,官至工部侍郎。

历史总是那么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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