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世界帝国”问题意味着要在理论上区分“帝国”与“国家”,从而提出一套帝国理论,进而探讨“帝国古今”问题。这会遇到两个巨大的理论障碍。其一,主流政法理论都建立在主权国家的想象之上,由此形成“国内”与“国际”两个相互分离的思考,加之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分离带来的专业化分工和技术主义的理论路径,不仅导致帝国、文明这些“整全”政治图景的丧失,而且导致整全研究路径和理论方法面临巨大障碍:“帝国”“文明”问题属于哪个专业领域?其二,伴随着政治与经济的分离,古典秩序中的政治思考从属于经济社会思考,政治问题甚至被化约为经济问题,由此政治建构的“世界帝国”问题就变成从经济社会秩序思考的“帝国主义”问题。曾经欧洲人和美国人都为在政治上建构“自由帝国”(liberal imperalism or empire of liberty)而感到自豪,然而面对从霍布森到列宁以来持续从经济学视角围绕不平等问题展开的“帝国主义”批判,“帝国”概念成为道德上的贬义词,导致精明的学者都不会触碰“帝国”概念,甚至“二战”后美国也很少使用“帝国”概念来描述自己,欧洲的帝国研究传统在美国这里也变成了中性的“区域研究”。直至冷战结束和美国成功建构起单极世界,“帝国”话语才普遍复兴,以至建构“新罗马帝国”成为官方默许的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