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大火的韩剧《仁粹大妃》中，仁粹大妃在各派势力之中纵横捭阖，一生充满传奇。这是李氏朝鲜残酷的王位斗争的缩影。在明朝时期，朝鲜是中原王朝的直接藩属国，明朝廷能直接影响朝鲜政坛的局势，许多朝鲜君主和权臣也秉持“事大主义”，利用宗主国来为自己夺权增加砝码，朝鲜的清州韩氏家族便是其中的代表，他们利用和大明宫廷微弱的联系，逐渐攫取了朝鲜的最高政权，成为盛极一时的权臣大族。
清州韩氏原本是高丽王朝末年盛极一时的大族，先后出了配享宗庙的重臣韩渥、血战沙场的名将韩方信等风云人物。但是，韩方信之子韩安却卷入了朝鲜王室斗争，并因为弑杀恭愍王之事被捕。随后，一代名将韩方信及其另外三个儿子韩休、韩宁、韩烈随同韩安一同被杀，韩氏开始走向衰落。所幸，除了韩方信及其四子以外，韩氏家族其他人并没有连坐而死。
韩宁之孙韩确因韩氏家族的威望，在成年后谋得了副司正之职。1417年，明成祖朱棣派人前往朝鲜择选秀女。韩确的妹妹被选中，朱棣对她十分满意，封为丽妃。此时，韩确作为长兄也随同前往北京，被朱棣大加封赏，授予其光禄寺少卿之职。
恰巧此时，朝鲜发生了王位变更。朝鲜世宗通过“禅让”的方式从太宗手中夺得王位，朱棣便命令韩确为使节，前往朝鲜代表大明朝廷行册封礼。从此以后，韩确在朝鲜政坛的地位迅速提升，韩氏家族重新崛起。
明成祖朱棣驾崩后，韩确之妹被迫殉葬。韩确为了能继续稳固韩氏家族在明朝与朝鲜之间的特殊地位，将自己的野心寄望于另一个妹妹——韩桂兰。明宣宗继位后，听从宦官之言，想再纳韩确之妹为妃。但是，当使臣来到朝鲜时，韩桂兰因哥哥这种出卖自己换取荣华富贵的行为幽愤成疾，选妃之事遂暂缓。但是第二年，即1427年，韩桂兰还是被送入大明皇宫。和位列妃位的姐姐不同，韩桂兰没有成为有正式封号的妃嫔，而是以宫人或女官的身份留在后宫，并曾帮助抚育过后来的明宪宗。
通过吃自己两个妹妹的软饭，韩确在明朝获得了较高的职位，他先后任资宪大夫、中枢院副使、兵曹判书、中枢院使、京畿道都观察使等要职，而且屡次作为正使出使朝鲜，册封朝鲜国王。因此，韩确在朝鲜国中也担任了右议政等要职，一度左右朝鲜王室的废立。
正是由于韩确八面玲珑的手段，清州韩氏梅开二度，中兴繁盛。不仅如此，韩确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还将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朝鲜的王子，其中就有后来权倾一时的仁粹大妃。
说到朝鲜韩氏家族的巅峰时刻，不得不提韩确之女——仁粹大妃，或者称为“昭惠王后”。仁粹大妃一生也颇有戏剧性，其上位史更多的是一系列历史事件带来的偶然性结果。
1437年9月8日，韩氏出生。父亲韩确当时在大明和朝鲜两国身任要职，两位姑母也先后入明朝后宫。可以说，韩氏几乎是当时朝鲜最显贵的官家小姐，加入王室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韩氏长大后，她果然奉命嫁给朝鲜宗室桃源君李暲。彼时的李暲不过只是一名宗室旁系，与王位继承本毫无关联。但是，他的父亲、首阳大君李瑈于1453年发动“癸酉靖难”，肃清朝内反对势力，并于1455年逼迫自己的侄子朝鲜端宗禅位，登基成为朝鲜国王。因此，韩氏的丈夫李暲则从普通的宗室变成了朝鲜的王世子，韩氏则为王世子嫔。然而，当韩氏生下次子李娎后，丈夫李暲就不幸病逝，本十分确定的王位继承顺序突然被打断，韩氏也无缘成为王后。当新王睿宗（按辈分算是韩氏的侄子）即位后，虽然对韩氏“事之如母”，但她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有趣，睿宗早早离世，韩氏的次子李娎被册立为朝鲜的王位继承人，韩氏也被册立为“粹妃”。当时，资历最深的贞熹王后虽然有让粹妃听政之意，但群臣反对，只好作罢。1471年，李娎继位，是为成宗。成宗继位后，韩氏在她的小姑姑，即上文提到的被送到大明后宫抚养了明宪宗的女官的进言下，被明宪宗册立为“仁粹王妃”。1457年，朝鲜成宗正式尊她为“仁粹王大妃”，韩氏的地位一路水涨船高，终于正位朝鲜中宫。
仁粹大妃稳固自身地位后，开始左右儿子成宗的后宫与朝鲜朝堂。仁粹大妃和成宗的爱妃尹氏的婆媳关系可谓“水火不容”，因此，她以“行为不检”等理由废黜了尹氏，并直接促使成宗将她赐死。这件事可以被理解为仁粹大妃树立权威的首件大事，但也为她悲惨的晚年埋下了伏笔。
除此之外，1471年开始，仁粹大妃重修正因寺、海印寺等佛寺，这与朝鲜朝臣中尊崇儒教的观点形成激烈冲突。仁粹大妃凭借娘家韩氏家族在朝鲜王国中的权势以及贞熹王后的罩护，直接压制朝内尊儒反佛的势力，并借此扶持亲信，排除异己，韩氏家族的势力达到顶峰。
但，好景不长，成宗离世，他与废妃尹氏的孩子燕山君继位。燕山君继位之始，虽也按照礼法册立祖母仁粹大妃为大王大妃，但不满仁粹大妃揽尽王纲的专权行为。
1504年，燕山君得知其母废妃尹氏死亡的真相，直接带着当时的罪臣到仁粹大妃的寝殿逼问，并用头撞击仁粹大妃，仁粹大妃盛怒之下急火攻心，竟然一病不起，最终在一个月后含恨离世。
燕山君更是以“大行大妃虽临朝已久，于国别无可称之事，但以慈亲事之而已”为由，降低仁粹大妃的葬礼规格，尊谥号为“昭惠”。仁粹大妃传奇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而朝鲜韩氏家族的权势也逐渐下降。
李氏朝鲜的开国君主李成桂之所以能篡权成功，重要的依靠就是当时明朝皇帝朱元璋的认可，故而他也确立了朝鲜王朝之后五百余年的外交倾向——“事大主义”，即尊奉中原王朝，以天朝上国的册封和认可来为李氏王族建立统治合法性。朱元璋也将朝鲜列为“不征之国”，以宗主国的身份照顾藩国的安危，中原王朝和朝鲜建立了一种典型的宗藩关系。
只有得到明朝的认可，朝鲜的君主、世子、王妃、大妃等人的地位才能稳固；同样，只要能得到大明的支持，夺权斗争便无往而不胜。比如说，朝鲜宣祖认为长子临海君无能，偏爱聪明能干的次子光海君，但是大明朝臣经过讨论后认为废长立幼是取乱之道，不同意立光海君为世子，光海君虽然摄政数年，仍然无法获得名分。
又比如我们上面介绍的，仁粹大妃在继承权混乱、自己身份尴尬的情况下，之所以能确立一国之母的正宫地位，靠的就是明宪宗的册封。归根结底，还是其姑姑韩氏曾经抚养过宪宗，结下了一丝善缘。可以说，朝鲜的贵族女性，只是在明朝宫廷担任了一个没有正式位份的女官，竟然就能使得其母家在朝鲜国内权倾一时。大明对朝鲜的影响之巨大可见一斑。
作为小国的朝鲜，其内政外交都难以自立自主，只能为“天朝上国”所左右，事大崇明。而有野心者如韩确、仁粹大妃，则会利用朝鲜与大明的关系，为自己的夺权之路扫清障碍。可悲的是，那些被送到紫禁城的朝鲜“贡女”，一生远离故土，死于深宫。
参考文献
孙卫国:《论事大主义与朝鲜王朝对明关系》，《南开学报》2002年第4期。
叶群英:《永乐、宣德朝的朝鲜籍“皇亲”与明鲜关系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2014年第4期。
（作者：浩然文史·史海寻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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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7 11: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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