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上阁楼,最好是夜里。”
这阁楼吱呀吱呀地响动,细微入至又撩人心弦,最后竟振聋发聩,从2023年的年尾响到了2024年的年初。
刚进入2024年,跨年神剧《繁花》的开播,让上海人纷纷提前有了新春的气氛,奔走相告,评头论足,每一个细节都能挖地三尺。不响,成了最大的响动,大有当年播出《上海滩》,阿姨爷叔们聚在街心花园,为许文强与冯程程争执叹息的劲头。
从上世纪80年代到今天,半个世纪过去,这个泼天的闹猛(热闹),我们总还是要轧一轧的(参与),宏大叙事且不去谈,不如,就从一碟一盏、一饮一啄,去看一看繁花的精致,再会一会上海的风情。
个是上海宁自家的故事,也是阿拉欢喜的旧辰光。
早饭:叫醒上海人的,
是陶陶的豆浆油条与宝总的泡饭
都说早餐最具人间烟火气,也是最能体现不同地域特色的吃食。
《繁花》第4集,夜东京蹭饭三人组一早碰头,陶陶、葛老师两人,只凭几个动作和手里拎的豆浆油条便知道,这是上海了。
通常六点钟不到,伴随着晨曦从吴淞口撒进来,一晚上“不响”的上海弄堂,要不了半个钟头,闹猛起来。阿婆爷叔,提了竹编的菜篮头、或者网线袋,老里八早就赶好了菜市场,买好一日的小菜,顺便带两只菜馒头、肉馒头,或者两客生煎,慢笃笃的走回来。
也有男人女人们未曾梳洗,最真实或蜡黄或惨白的脸上卷了发卷或叼了烟,包租公和包租婆一般,拿了一小口钢精锅子,买好了豆浆,再抓了两副大饼油条。陶陶、葛老师、菱红这种平日里懒散的蹭饭三人组,吃这个自然是最适合不过。
是的,上海人吃油条,是要和大饼搭配起来,拿咸烧饼中间折起来,包住两段油条,此为一副。所谓沪上早饭四大金刚:大饼、油条、豆腐浆、粢饭团,这里就算是三缺一了。另外那个粢饭团倒是被汪小姐这种上班族拿着边走边吃,走到单位了都还温热着,诉说着打工人的迫切。
而13集的一个镜头,红墙砖上悬挂着的光明随心订奶箱、公交车上的光明横幅广告、主人公们分享的光明鲜奶、冰砖、光明牛奶棚的蝴蝶酥……同样深深刻在了上海人的DNA里,它们不仅仅是道具,更是几代上海人的情怀和记忆。
这个始肇于1911年,建国后51年正式创立的“光明”品牌,实实在在的是上海人的“自家小囡”,17集里范志毅范大将军厉害吧?哇啦哇啦在工厂指点完江山之后,一样要偷背子身,偷偷吃两口大光明冰砖,消消火、压压惊的。
当然,一大清早,上海人最常见的,还是泡饭——只不过也确实没几个人能有宝总这般讲究,要七宝的糟鱼、川沙的鸡爪、朱家角的酱菜、崇明的糕团来伺候。上海寻常人的泡饭,大多是爹爹姆妈拿隔夜的剩饭——一定要是剩饭,啥宁(什么人)拿新鲜米饭烧泡饭,个么(那么)一定是巴子(傻子),要拿了小钢精锅,倒了开水,火上烧烧滚,热气腾腾。
假使家里橱柜里还有剩的素小菜,个么倒了一道,烧烧咸泡饭、菜泡饭吃吃好了。当然,一般会拿两块乳腐、一小碟扬州酱菜,比如乳黄瓜、宝塔菜一类,再来一撮肉松撒在泡饭里,更讲究点么,剥两只皮蛋,用麻油味精酱油拌好,筷子从中夹开,半凝固的皮蛋蛋黄融在酱油里,拿皮蛋酱油拌拌泡饭,哈灵(好极了)。
据说,繁花中为了那一缕泡饭蒸腾的热气,剧组在旁边烧了泡饭,再找了那一套讲究的盖碗,多次把宝总烫了个一激灵——王导看来确实是有上海人的DNA,明白这一碗泡饭的魂魄,全系在这股热气上了。
就这么一顿早饭,从南市区老城厢的弄堂,到南京路上的石库门,再到外滩上的海关大楼门前,几乎也都是一样的,吵吵闹闹、蒸汽腾腾。上海人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