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司
明代西南土司众多，由于西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仍有母系氏族社会残余，所以女性的社会地位高，甚至能继承土司之位。但谁能想到，一场狗血家庭乱伦剧，居然引发了西南三年动乱，逼得8万明军围剿，这就是米鲁之乱。但米鲁之乱不是简单的家庭狗血剧，这背后有米鲁个人的野心，绝不是极端女权宣布的女性觉醒。
明朝继承并完善了元朝对西南地区的土司政策，以贵州为例，明朝中央为了控制贵州，设置了完整的土司机构、官阶和继承系统。
机构、官阶设置方面：最有权力的土司受封从三品、宣慰使，这就是俗称的土司王；其次有从四品、宣抚使；正五品、安抚使；从五品、招讨使；从六品、长官司长官。此外，在汉化程度较高或者汉少结合的地方，朝廷设置州府县，长官也由土司担任，俗称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官阶和中原知府等官阶相同，但职位是世袭的。除了地方一把手外，二把手以下地所有职位，什么同知、佥事、通判、县丞等，也都是由世袭土司担任。
西南土司
官阶继承方面：明朝规定土司继位必须经过朝廷同意，受封者还要赴京师朝拜。“土官袭替必奉朝命，虽在万里外，皆赴阙受职”。部落族长由一家一姓世袭，往往是族内选出族长，由族长上书朝廷请求袭封官职，中央予以承认。但实际操作上，由于交通不便，西南十万大山尤其艰难，所以进京朝拜一项基本上流于形式。比如弘治1500年《孝宗实录》记载：“各处土官子孙近年以来，当袭替者各令量出仓粮遥授以职。遇朝觐托故不来，遇圣节称病不出，甚至恃强杀掠侵占地方，盖因不知朝廷恩威，遂积生骄肆”。可见土司的独立性之强。
女土司在明代是允许存在的，因为土司地区保留母系氏族残余，所以土司的继承问题较为混乱，原则上子女、女婿、兄弟、妻子、侄子、养子等都有继承权，归根到底是看谁的拳头更硬。洪武1383年，朱元璋就册封商胜为武定（今云南楚雄武定县）军民府女知府，算是开了女土司先例。在此后的岁月中，女性争夺土司职位愈演愈烈。比如正德1520年，发生了四川芒部府土司争夺战，老土司陇慰庶子陇政和陇慰之妻支禄争夺继承权；万历1582年，又发生了永宁宣抚司宣抚使奢效忠之妻奢世统与奢效忠之妾奢世绪的土司争夺战。
土司
当土司可比当中原皇帝舒服多了！皇帝还有百官对其掣肘，唐太宗能被魏徵怼到墙角；嘉靖想封爹，遭到全体朝臣反对；万历想换太子，也和朝臣对峙了十数年。而土司区实行的是农奴制，甚至是奴隶制，土司对麾下所有人都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他的统治区域内不存在反对的声音。土司集行政、司法、军事于一身，税收只需要象征性地给官府一点，其余全是自己的。而且中原皇帝会更替，而土司可都是千年起步，祖祖辈辈统治这里，所以有句话叫“铁打的土司，流水的皇帝”。一旦成为土司，就等于给后代挣下了长期饭票。因此土司之位往往被人觊觎。
米鲁，沾益州（今云南宣威）土知州安民之女（《孝宗实录》说安民是米鲁的侄子），生年不知。乾隆时的《普安州志》记载，她嫁给普安州（今贵州盘县）土通判（州二号人物）隆畅为“后妻”。今人认为米鲁是隆畅的继室。
米鲁毒杀丈夫后，请求朝廷册封自己“为女土官”，并且自己号称“无敌大王”，后人据此推测米鲁是个吕后、武则天、慈禧式的人物，她毒杀丈夫和造反一开始就带有巨大的政治目的，家庭狗血剧只是导火索。
《明实录》中记载：米鲁貌美如花，是典型的小仙女，嫁给门当户对的隆畅为继室。不久之后，米鲁被隆畅驱逐，“以罪渐逐”。今天认为米鲁犯下的“罪”是她和隆畅的手下阿谷保（也叫阿保）私通，隆畅听到了一些风声，就质问米鲁，结果二人大打出手，米鲁遂回了娘家。
隆畅有三子，前妻生的儿子叫隆礼，妾乌适生的叫隆珀、隆瑢。随着隆畅年老，他就让隆礼为代理通判。但隆礼受到阿谷保的离间，和老爹隆畅日渐疏远。
其后，米鲁给隆礼写小作文，如同今天的小作文一样，将自己“通奸”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抛开事实不谈，难道隆畅一点错都没有吗？如果隆畅没有错，那为什么他没有为自己发声？难道我的权益没有受到侵害，我就不用去维权了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隆礼真就将米鲁请了回来。
但米鲁回到普安州后，不仅和隆礼私通，还和老情人阿谷保私通，终于被隆畅发现。隆畅大怒，杀死了隆礼，带兵攻打阿谷保的山寨。阿谷保在米鲁的支持下反攻，结果隆畅战败，逃往云南。但米鲁叛军没有停歇，反而四处攻伐，终于酿成了米鲁之乱。
明军
《普安州志》记载，弘治十一年（1498年）三月一日，米鲁让阿谷保的儿子鲊莫及阿歹儿攻打新兴站。米鲁之乱，原本是土司间的冲突，但是至此已经升级到攻打朝廷。
此时米鲁已经毒杀了丈夫隆畅，攻下了隆畅一方的数个寨子，米鲁居寨改名“承天”，自号无敌大王，并继续攻打普安州其他地方，小仙女的野心着实不小！
随后，乌适请求朝廷出兵，同年贵州官军出动十卫兵马和13000名土司兵分道进剿。明制，1卫有军士5600人，10卫就有56000人，加上协剿的土兵13000人，明军第一次进剿米鲁叛军就有近7万人。随后米鲁战败，继续逃回娘家，“亡入沾益州”。小仙女受气了，这怎么行，所以娘家资助米鲁500人，“阴资鲁兵五百”。米鲁借着这500人潜伏回普安州，趁夜屠尽隆畅家满门，然后米鲁纵兵洗劫普乐州各城。
至1501年7月，贵州总兵发兵二次进剿，但遭到米鲁埋伏，大败而归，此后米鲁更加嚣张，“拥众万余，劫官军营，虏统兵镇守太监杨友以去”，按察使、指挥使等多人遇害。
这次战败后，贵州巡抚钱钺、被释放的镇守太监杨友、总兵曹恺联名上奏，请求朝廷发云、川、桂、湖广四省官军，结合贵州本部一起围剿普乐州。最终朝廷同意，发四川酉阳、两江口土司兵各2000，贵州本部2万，播州土司兵5000，云南兵马5000，共3.4万人，三剿米鲁。但进剿不顺，其后，朝廷增发湖广、云南兵马各3000，继续围剿。谁能想到啊，如此劳师动众，战局仍然不顺。
至1502年，朝廷任命王轼赴贵州提督军务，并继续增兵，至此平米鲁叛军已有贵州、云南、广西、湖广、四川五省兵马共8万多人，封堵了米鲁占领区的各条通道。官军步步为营，迫使米鲁占领区不断缩小。3月，官军攻破了米鲁姘头阿谷保的山寨；之后，又歼灭了米鲁主力。其后是断断续续的善后战争，至5月，终于彻底剿灭了米鲁叛乱。1503年，相关战犯全部被捉拿，明正典型，米鲁之乱终于结束。
米鲁之乱的起因是狗血的乱伦剧，米鲁造反给普安州造成巨大的经济破坏，“毒流千里，屯堡为之丘墟；祸及两藩，生灵为之涂炭”，为了平叛，朝廷出动5省官军8万多人，消耗钱粮巨大。但平定米鲁之乱，明朝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跟从米鲁附逆或间接附逆的土司众多，这些人在事后都被拉了清单，朝廷由此在普安州一带开启了一轮改土归流，增强了中央对贵州的控制。
参考文献
刘砚月《“内在边陲”与权利博弈：十六世纪贵州土司的变迁研究》，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
廖孟迪：《博弈与制衡：明代普安州治理视野中的“米鲁之乱”》，贵州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0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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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2 02: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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