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有我花不起这个钱？”

源济

“难道只有我花不起这个钱？”

Original Alicia Adamczyk 财富FORTUNE 2023-07-15 08:18 Posted on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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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一代”迫于社交压力，不得不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和单身派对等应酬活动，但也因此而背上了人均数千美元的债务。图片来源：MORSA IMAGES/GETTY IMAGES 

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凯特参加了19场婚礼，其中有12次是新娘团的成员。参加婚礼当然是不能草率的，她必须准备相配的衣服和鞋子，礼物自然也不能少。既然连婚礼都参加了，好友们的婚前派对、订婚仪式这些固定流程当然也不能错过，婚礼当天更是绝对的重头戏，必须亲临现场。凯特现在住在加州，但她是在东海岸长大的，所以要参加一次好友的婚礼，路上也得折腾很长时间。

而且近些年，单身派对这种东西又流行了起来。今年31岁的凯特已经至少参加了7次单身派对，而且它们都是在奥斯汀、纳什维尔、棕榈泉和圣地亚哥这些热门旅游目的地举行的。

凯特开玩笑道：“我打卡了所有的网红目的地。”她现在在创意行业工作，而且是一名相当挑剔的造价师，年薪在7万美元左右。不过在她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她的日子还远没有这样滋润，当时她的年收入只有4.5万美元左右，比她的很多朋友都要低，当然也不足以支撑她每年花几千美元去旅游。

尽管如此，凯特还是完成了每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自掏腰包支付了机票、民宿、租车和参加庆祝宴会的钱。据她本人估计，这些年来，她在参加别人的婚礼和宴会上一共花了1.8万美元，其中大约8000到1万美元都是靠透支信用卡。

很多“千禧一代”人应该都能理解凯特。千禧一代是比较“想得开”的一代，随着这一代人结婚、生子、奔三，现在又在集体奔四，单身派对、婚礼甚至生日派对这些活动都变得更加奢侈和放纵了。以前大家的婚前派对可能就是出去住一个晚上，最多租个豪车体验一把白富美的感觉，但现在的标配就是在全美各地享乐四天四晚。

“看看我那些稍微年长的朋友，或者哥哥姐姐们，他们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会这样做吗？绝对不会。他们不会像我这样旅游，也不期望做所有这些事情。但是自从我10年前第一次参加婚礼到现在，我的期望就变得不一样了。”

​凯特在棕榈泉参加单身之旅时拍摄的照片。照片来源：凯特

但是对很多人来说，这种对精致生活的高预期很可能会导致负债。根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数据，到2022年底，美国30至40岁的中年人的债务总额已达3.8万亿美元，创历史纪录。这些债务大部分是抵押贷款债务，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信用卡债，而且后者还在持续上升。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千禧一代”的信用卡债平均为6750美元，较三年前高出26%。根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和《自由街经济》的数据，美国30至40岁的中年人的信用卡债逾期率也超过了其他所有年龄段。

当然，整整一代人的债务问题，不能简单归咎于生日派对和单身派对这种东西。“千禧一代”的债务问题也与一些他们控制不了的因素有关——比如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日益离谱的育儿成本、巨额的学生贷款债务、越来越高的信用卡还款利率，更不用说很多“80后”正处在买房买车等“大件”物品的人生阶段。“千禧一代”并非第一批得了“错过恐惧症”的人，不过Bankrate公司的高级分析师泰德·罗斯曼表示，很多80后确实是迫于社会压力而不得不参加这些社交活动，而且它们的成本也确实在上升。

另一方面，年轻一代开始越来越看重“体验性消费”，这也是他们的债务问题越来越严重的原因之一。特别是在疫情防控时代结束后，人们的体验性消费需求急剧增加——不管是看明星演唱会还是暑期的旅行，而且这种消费热情至今仍未消退。罗斯曼表示：“这是一个越来越明显的趋势，这是整整一代人的问题。”他指出，“Z世代”也面临着同样的消费压力。毕竟“年轻人就是喜欢体验。”

凯特表示，我们很容易为学生贷款或者通胀这种事表示同情，但是如果你连最好的朋友的生日宴都参加不了，貌似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为什么没人敢说：‘伙计们，我不能这么做，我的钱不能这么用。’你肯定不想成为人群中的异类，所以只能随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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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只有我花不起这个钱？”

凯特说，体验性消费的滥觞与社交媒体不无关系。TikTok上有大量关于举办单身派对的理想地点的短视频，Instagram上大家都在秀自己举办的活动，因此如何把婚礼这种“一生一次”的大事办得更风光，每个人都倍感压力。凯特表示：“对于每一件人生大事，每件事都必须压榨到极致。”

社交媒体上的精致生活，都是晒给手机屏幕背后素未谋面的广大网友们看的，但是要想营造这种精致，却需要付出真金白银的代价。虽然凯特在一次次旅途中玩得很开心，但她也有一些遗憾。她表示，如果她没有旅游这么多次，那么她攒的养老钱肯定会比现在多很多。

理论上讲，买不起的东西就不要买，这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如果是需要出席好友的人生大事时，想要拒绝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这很容易暴露你的真实收入情况和消费习惯。不过凯特还是希望她年轻的时候能够更多克制一下自己就好了。

“最让我感到压力的就是大家压根不会谈论这件事。钱是一个很难讨论的话题，尤其是在你二十几岁的时候。”凯特说：“人们会想：难道大家不觉得受不了了吗？难道只有我花不起这个钱吗？还有没有人跟我有同样的压力？还是朋友圈里只有我自己的财务状况这么捉襟见肘？”

凯特表示，当消费主义变成一种常态，人们就很容易陷入消费主义陷阱。比如在一些朋友圈子里，新娘根本不存在会不会办单身派对的问题，问题只在于在哪里办。（当然，未必所有人都是这样，但奢靡的单身派对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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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害怕谈钱

单身派对是消费主义最明显的一个例子，但这种势头正在向一些更简单的活动渗透，比如社区烤肉和一些小型节日等等。今年30岁的布林娜·史密斯表示，最近有个朋友在情人节那天给她送了一份礼物，这让她深感不知所措——她在想，未来几年里，她是不是还得在同样的日子给那个朋友回赠礼物呢？

最近，有个朋友邀请史密斯去菲律宾参加婚礼，她纠结再三，最终在算了一笔账后，还是拒绝了——特别是考虑到自己还有养娃这笔日常支出。

史密斯表示：“随着这些社交期望发生变化，每个人对社交圈的期望值和对某些事的接受度都会有自己的标准，而它们未必总是符合你的期望。所以当这种情况出现时，你必须非常有技巧性地婉拒。你肯定不想因为你的缘故，使他们正在计划的某件事扫了兴。”

​布林娜·史密斯与孩子的合影。她最近因为预算原因而不得不拒绝出席一场在菲律宾举行的婚礼。图片来源：布林娜·史密斯

​为了减少开支，史密斯选择在一年中各种打折的日子购买礼物和卡片。这样的话，她参加生日宴（尤其是朋友的孩子的生日宴）等各种活动时就可以少承受些经济压力。

凯特则鼓励人们“不要害怕谈钱的问题”，虽然很多人不敢这样做。你朋友圈里的其他人很可能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他们没有勇气说出来。如果一个朋友因此而冒犯了你，或者让你感到内疚，“那你就应该重新审视你们的友情了。”真正的朋友是不会拿钱来羞辱对方的。

凯特表示，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对这些活动的看法也有了变化。这样你就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来假装你可以负担得起所有这些东西了。

凯特表示：“最近有的新娘已经会跟我们讨论：‘这些费用是我们负责的，你最多能花多少钱’。这简直太好了。在23岁的时候，我们根本不会说这些话。”（财富中文网）

译者:朴成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