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武力是硬道理，但舆论是第二战场，看魏蜀吴如何争夺舆论高地

源济

乱世武力是硬道理，但舆论是第二战场，看魏蜀吴如何争夺舆论高地

Original 文史君 浩然文史 2023-06-27 18:31 Posted on 山东

日月同辉，天地异象

读二十四史时，总会发现一些传奇人物出生时，往往伴随种种“天地异象”。有的是周围的环境发生异变，比如朱元璋出生时满屋子红光，邻居们都误以为着火了。也有的是人物本身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项羽重瞳、李渊三乳等等。

重瞳

奇异传说往往是帝王将相的标配，有的是凭空捏造，有的是对一定事实的歪曲理解和附会。这样的行为无非是给自己的身份渡上一层神秘色彩，以烘托他们的权威性。单纯地看待这些传说故事，就会发现其中有许多相似之处。而水井在这些奇异传说当中多次出现，背后有什么特殊原因呢？

水井

一、井出符命，王莽代汉

两汉之间，夹着王莽的一个“新”。虽然后人对王莽的合法性提出质疑，但是王莽的的确确统治了大汉31年。王莽为自己能够合法地继承大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其中关键的一环就是“天降符命，红字白石，出于水井”。

王莽代汉

西汉后期，国运衰微，王莽依靠家族势力和个人才能，大权独揽。汉哀帝在位7年，25岁便英年早逝。王莽同自己的姑妈，当时的太皇太后，立9岁的刘衎为帝——汉平帝。皇帝年幼，王莽被立为“安汉公”辅政。5年之后平帝早夭，王莽在刘家上百位后代中选择了年仅2岁的“孺子婴”为帝。奇怪的事情也同时上演。

太皇太后王政君

据《汉书》记载，在孺子婴成为皇帝的那个月，有人上奏，地方在淘洗水井的时候发现一块上圆下方的洁白玉石，上面用红字写着“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说自此开始。

王莽的意图太过明显，别说后来人，即便他的姑妈也说这是“惘诬天下”。但是此时皇权旁落，明眼人都知道王莽已有皇帝之实。皇太后下诏说皇帝尚在襁褓之中，当今天下缺乏一位至德君子，安汉公与周公异世同风，正是天下所需要的。如今又天降符命，应当让他摄行皇帝之事。

汉末群雄并起，天下大乱

当了3年的摄皇帝，王莽觉得不过瘾，于是故技重施。这时候又有人上奏，临淄有位亭长多次梦见“天公使者”，这位使者说“摄皇帝当作真皇帝，如若不信，亭中会出现新井，自为凭证”。第二天，这个亭长果然发现了一口入地百尺的深井。

天意不可违！王莽就顺水推舟，在高祖庙中接受了“禅让”，定国号为“新”，以应天意。而这天降深井，也成了通神之地，被重点保护。

王莽

二、青龙在井，继承大统

曹操纵横驰骋一生，建立霸业，儿子曹丕直接当皇帝。曹丕死后，其子曹睿继位，是为魏明帝，年号太和。按理说，曹魏继承汉天子的禅让，自然是正统。但是三国时代，从来不缺乏挑战者，曹魏政权的合法性也受到了孙吴和蜀国的挑战。曹睿为此上演了一出青龙出井的好戏，争夺舆论高地。

魏明帝曹睿（右）

《三国志·明帝纪》中记载：“青龙元年春，正月甲申，青龙见郏之摩陂井中。二月丁酉，幸摩陂观龙，于是改年；改摩陂为龙陂，赐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无出今年租赋。”大意是说，青龙元年的正月，河南摩陂的一口水井里发现了青龙。二月份，魏明帝亲自到摩陂观看，于是就把年号改为“青龙”；把地名也改了，并给治下成年男子赐予爵位，下令免除全国穷苦百姓的租税。

青龙？

这个故事乍听起来，觉得很无厘头。其实因为发现青龙而改年号只不过是个幌子，这背后有深刻的历史背景和原因。

当时三国鼎立，各不相让。蜀汉以皇室血统自居；东吴手握传国玉玺，曹魏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通过天子禅让继承大统。所以三国到底谁是真龙天子？三方互相指斥。乱世期间，虽然军事实力是第一要素，但是在理论合法性上吴国从来没有放弃。面对东吴的挑战，魏国自然不会将舆论阵地拱手让人。

孙权称帝之后，因为“黄龙见于夏口，于是权称尊号，因瑞改元”。龙在古代社会是地位和正统的象征，孙权以黄龙为年号，就是对曹魏政权的最大挑战。魏明帝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听说“青龙显现”，便大张旗鼓地前往观看龙瑞，以青龙战胜孙权的黄龙。

孙权称帝

三、龙困于井，天下大乱

史书记载中，有一种很不吉利的现象：龙困于井。《汉书》记载，惠帝二年正月，兰陵廷东里温井当中有两龙困于其中，直至深夜消失。龙是富贵的象征，困于普通水井，意味着将有大富大贵之人遭受灾祸。之后不久，吕后诛杀赵王，而诸吕在此之后又被诛灭。理论和现实得到了印证。

《美人心计》中的吕太后

后来到了三国时期，魏明帝还亲自去看井中青龙，这种行为真的非常愚蠢，曹魏政权落于司马氏手中也就不奇怪了。

这很明显都是牵言附会之词，但是历史上这样的现象屡屡发生。

西晋太康五年（284年），京城附近一水井中惊现两条巨龙，晋武帝司马炎非常兴奋，认为这是天降吉兆，百官上表庆贺。然而却有大臣援引前面的例子，说这是不祥之兆，引发了一波官员的争斗。晋武帝多少保持着理智，及时下令禁止讨论这件事，一场政治风波得以避免。

东晋十六国之一的后凉，建都于甘肃武威。《晋书》记载：“龙出东厢井中，到其殿前蟠卧。”皇帝吕纂认为这是祥瑞，而有人则指出这是作乱前兆。3年后吕纂果然就被部下杀了。

北齐高纬称帝时，在邯郸一处水井当中发现了龙的踪迹，后来落入了枯井当中。后来在唐代修的《隋书》当中，隋的前身也就是北周出兵屯兵北齐，将邯郸真龙落于枯井之中视为北齐灭亡的先兆。

南朝梁也发生了类似的故事。《隋书》记载，梁武帝大同十年夏天的某个夜晚，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有龙坠入延陵一户居民的水井当中。几年后就发生了侯景之乱，南梁宗室被屠戮殆尽，国运也走向衰亡。

诸如此类的事迹在史书当中不胜枚举。古代封建社会，龙是帝王的象征，所谓真龙天子是也。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之下，将井中之龙视作帝王厄运，其中炒作附会煞有介事，也因此上演了一幕幕滑稽的宫廷闹剧。

文史君说

圣人异相，是古代帝王自我造神，宣传君权神授的拿手好戏。大臣士人也乐此不彼地附会上意，达到自己的政治目标。这其中许多传说以今天的科学眼光来看，显得荒谬之极。但是用今天的眼光去看历史，也是今人的荒谬。毕竟，历史的荒谬背后，往往有着深刻的文化背景。水井在中国北方社会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挖地打井在传统社会中有着非常庄严的意义。因此古代历史上的圣人异相多与水井重合，便是借助水井的象征意义来为自己的传奇故事增加权威性。

参考文献

班固：《汉书》，中华书局2016年版。

吴裕成：《中国的井文化》，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10年版。

（作者：浩然文史·玉米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