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在15世纪时，欧洲人在非洲这片土地上大肆捕杀黑人充当奴隶。在这期间，数以百万计的黑人被卖往各大洲，开启了长达数百年的黑奴贸易。但其实，早在唐代甚至更早的南北朝时期，就有黑人奴隶被贩至中国，这些黑人奴隶还有个好听的名字——“昆仑奴”。
大多数人在刚听到“昆仑奴”三个字的时候，或许会将其与被称为中国第一神山的昆仑山联系起来，认为“昆仑奴”是昆仑山上的原住民。但实际上，“昆仑奴”与昆仑山无关，当今学界对于“昆仑奴”这个名称从何而来是有争议的，主要分为以下两种：
第一种观点认为，“昆仑奴”就是非洲北部的黑人。根据考证，昆仑是突厥语中Qurum的音译，意思为黑烟灰。所以“昆仑奴”即“黑烟灰似的奴隶”。有说“昆仑”一词来源于印度，是印度人称本国黑奴为“骨仑”，即“昆仑”的翻译来源。而在《旧约》中，希伯来人将非洲黑人称为“古实（Cush）”，意为黑人之国，与“骨仑”在语源上很相似。
第二种观点则认为“昆仑奴”来自东南亚。根据唐代释玄应、释慧琳所编著的训诂学音义类专书《一切经音义》验证：“昆仑”为当时的俗语，指的是南海洲岛。经过今人考证，“昆仑奴”很有可能就是被称为“小黑人”的尼格里托人，这个种族至今仍散居在马来半岛以南的诸海岛上。在一些史书中，凡是这些“小黑人”的国家都被称为“昆仑之类”。
关于“昆仑奴”特征的描述常见于唐代史书中，经过人们整理，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昆仑奴”是体黑卷发的。在唐代诗人张籍的《昆仑儿》一诗中写到：“金环欲落曾穿耳，螺髻长卷不裹头。自爱肌肤黑如漆，行时半脱木绵裘。”在贞元年间还有传说说的是有一个以狮子为坐骑的神人，给人治病时就在“昆仑奴”手掌上研磨。不一会就有黑漆，涂抹至患处还可以使病患痊愈。这说明在唐人眼里，“昆仑奴”多卷发，且体黑到可以染指。
其次，出土的唐代黑人俑大多为上身赤裸，斜披帛带。这一点与唐代僧人义净的《南海寄归内法传》中“昆仑奴”的形象相符。而这些特征在南海黑人身上也是极为常见，与非洲黑人则不太一致。
除此之外，在《太平广记》中对于“昆仑奴”的描述颇多。如在卷一七五中提到“昆仑奴”耳似两张匙。卷二三二中，李德裕在贬官潮州，途经鳄鱼滩时，船被损坏，大量财宝损失，是召集了船上的“昆仑奴”下水搜寻的。在卷三三九中也提到，“昆仑奴”以白字印面作为奴隶的象征。卷四八二中曾描述到，隋炀帝征讨琉球国，获得了数千人口，矮小的如“昆仑奴”一般，这说明“昆仑奴”体形是很矮小的。
以上“昆仑奴”的种种特征都表明第二种观点的可能性更大，因此现如今支持第二种观点的人居多。
在历史上，“昆仑奴”是以奴隶的身份出现，但他们之中也不乏一些出众人物为人所知。
最为出名的是东晋文太后李陵容，她是中国史上唯一一个黑人皇后，是晋简文帝司马昱的妃子，晋孝武帝司马曜的母亲。相传在晋简文帝司马昱为会稽王时，李陵容还只是会稽王宫的一个宫女。当时司马昱生有五个儿子，却有三个儿子早夭，一个遭到废黜，唯一一个能够继承王位的偏偏也是过早去世。而且至此以后将近十年，司马昱的姬妾都没能怀上身孕。司马昱请当时有名的占卜师扈谦帮忙占卜，扈谦占卜后说：“后房中有一女子，当能生育两个富贵男孩，其中一个最终能兴盛晋室。”司马昱对此半信半疑，并没有采纳。
在当时还有个名叫许迈的道士，大家都说他已经得道，因此司马昱便去问他这件事情。许迈认为司马昱应该听从扈谦的话，采妃纳妾。司马昱于是命令善于相面的人召集众爱妾来给他看，却没有一个能被相中。又召来全部奴婢，当时李陵容召来后，相面人说“就是此人”。为了能有一个后代，司马昱便纳李陵容为妾。果然，李陵容不久就为司马昱生下了两个儿子，即后来的晋孝武帝司马曜、会稽文孝王司马道子，李陵容因此地位高涨。在司马昱成为皇帝后，她也成为了中国唯一一位黑人皇后。
而在唐代裴铏创作的唐代传奇《昆仑奴传》（收录于《太平广记》卷一百九十四）中，“昆仑奴”磨勒因其救主的故事在后世广为流传。文中崔生是一个官家子弟，年轻俊美、性格内向。某天他代替父亲前去看望一位生病的高官，却在对方家中遇见了漂亮的家妓红绡。两人临别时，红绡对着崔生比划了一番神秘手势。崔生被迷得神魂颠倒，回家后对她念念不忘，行为极其失常。
而这一切都被家里负有异术的“昆仑奴”磨勒所注意到，磨勒问清了原委，帮助崔生猜出了红绡手势的意思，之后磨勒带着崔生去了那个一品高官家中。高官家中养有恶犬，几乎是见生人就咬，然而磨勒一人便把这条恶犬宰杀。杀了狗后，他又背着崔生翻越高墙，找到红绡住处。红绡向崔生倾诉衷肠，表示愿意离开高官嫁给崔生。而磨勒为了成全他们二人的好事，便背上崔生和红绡，飞越高墙将他们送回家。
红绡就这样在崔生家里隐居了两年，可终究还是被一品高官发现。崔生被迫供出了事情的经过。一品高官便派人追杀磨勒，谁知磨勒技艺高强，在围追堵截之中竟然飞出高墙，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人见过。由于磨勒的形象十分经典，后来还被借鉴，成为许多电影里“昆仑奴”的原型。
在唐朝的上层社会，外国奴隶不只有“昆仑奴”，还有“新罗婢”“菩萨蛮”以及“僧祇奴”。由于路途遥远，这些奴隶能够成功进入中国的人数并不多，这也使得他们的价格高昂，成为唐人用来炫耀自己富有的资本。
“菩萨蛮”，顾名思义，就是打扮成菩萨模样的蛮族人。据史料记载，唐朝附近有一个国家，叫女蛮国，经常向唐朝进献贡物，除了进贡一些稀世珍品外，还有很多年轻貌美的舞女。这些舞女在跳舞时常常梳着很高的发髻，像极了菩萨，因此被唐人称为“菩萨蛮”。
“新罗婢”，是新罗传来的婢女。由于新罗女子性情温顺、心灵手巧，颇受唐代富人的喜欢，久而久之，蓄养新罗女子就成为时尚。大量的新罗女子进入显贵之家充当婢女，统称为“新罗婢”，这种风气持续了百余年，后虽被禁止，却在宋朝时再次风靡，宋人称之为“高丽姬”。
“僧祇奴”，与“昆仑奴”同为黑人奴隶，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经大量学者考证，他们来自非洲东岸地区，被阿拉伯人贩卖至中国，价格昂贵。
“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以及“僧祇奴”等外国奴隶在唐朝时大量传入中国，受到富人的争抢，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这不仅仅体现了唐朝对外交往密切，唐人的思想十分开放，还从另一个方面向世人展现了大唐的国力雄厚。
参考文献
程国赋：《唐代小说中昆仑奴现象考述》，《暨南学报》2002年第5期；
梁静文：《唐代昆仑奴来源刍议》，《海交史研究》2004年第2期；
肖忠纯、苏红：《僧祇奴、昆仑奴简论——唐、宋、元时期的黑人奴隶》，《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3期；
蔡鸿生：《岭南昆仑奴遗事》，《学术研究》2014年第4期。
（作者：浩然文史·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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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3 07: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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