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向芋泥献上啵啵,希望它带着甜蜜爱意在我的餐桌与我天天见。』
如果说黄桃罐头是东北包治百病的甜蜜蜜,那我封闽菜里的芋泥为我的灵丹妙药一点也不过分。大众熟知的芋泥常常在奶茶里,与珍珠、仙草、红豆结伴而出,它也是贯穿我整个成长过程的一道甜品。
北方朋友常常说,你们福州人未免也太爱放糖了,炒蛋放糖、青菜放糖,荤不荤、素不素,对味觉很是考验。芋泥也是如此,倒不是甜甜的芋泥里倒入了盐巴,而是芋泥越要香,越是要放入越多的猪油,也许快乐就是碳水和脂肪的反复叠加。
每年过年时节,我爸才会背着几颗大芋头回来。一是自制芋泥工序繁琐,我爸躲懒,只肯在过年时候才煮上大大一锅;二是这个季节的芋头品质上佳,煮熟后筋状少,十分粉糯。削芋头皮是我的活,得戴上手套,芋头皮上的汁液很容易让人过敏,等我吭哧吭哧削完皮,就可以请出大力心细的厨师老爸,切条后哐当当倒入高压锅,接着将一大锅的高压煮烂的芋头用锅铲压成泥。
▲芋泥越要香,越是要放入越多的猪油,也许快乐就是碳水和脂肪的反复叠加(林自喜 摄)
同时,另起一锅倒入猪油,泥油混合一起开始不停搅拌,糖当然是要加的,铲子就像魔法棒,一铲更比一铲香。我早在初中就给芋泥起了一个花名,叫“我跳墙”,我想闽菜佛跳墙典故里的那位和尚师父,也许是常年吃素吃了太多的芋头,产生了边际效应,否则闻名全国的闽菜佛跳墙,非刚出锅的福州芋泥不可。
刚出锅的芋泥,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烟,外表是低饱和的粉紫色,更接近粉白色,香气自是早早将你萦绕了,猪油的腻味一点闻不着,只觉得无比香甜。很快,芋泥表层就会微微凝固,颜色变得深了一些,烟气也消散不见。每每挽起袖子想偷吃的时候,就要听妈妈反复唠叨一个关于芋泥不能着急吃的小故事。
说是晚清时期,被誉为“中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林则徐,被派往受鸦片腐蚀严重的广东一带禁烟。突然被砸了饭碗的外国人肯定是不肯的,凡事都得商量着来,于是外国人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林则徐先生赴宴。宴会之上,为展示自己的先进发达,立一个下马威,洋人特意送来了一个冰淇淋让林则徐品尝,广东天气炎热,冰淇淋会在高温下散发冷气,林则徐之前从未见过冰淇淋,便送到嘴边吹了一吹,引得哄堂大笑。于是,闽人林则徐派人端来闽菜——芋泥,洋人乍一看以为是糕点,舀起一勺送入嘴中,被烫得够呛。
所以说,芋泥可千万别偷吃,立马把上颚烫起泡。我点头如捣蒜,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的美食自信百分百坚定,我的勺子舀上芋泥的速度绝对不会落于人后。以我十多年的偷吃芋泥经验,我深谙如何一边含着芋泥一边疯狂呼吸气降温的办法,嘶哈嘶哈之间,感觉不仅上颚烫的不行,心里都暖乎乎的。
今年过年,年夜饭的饭桌上依然上了这盘芋泥,但负责掌勺芋泥的大厨已经变成了我妹和我,老爸退居技术指导,糖尿病人不肯再煮这盘淀粉、糖、油三合一的大菜了,只好由我妹上场,芋头从五颗缩减到一颗,说是走“小而精”路线,然而炒芋泥的时候还是手忙脚乱要粘锅,但我妹十分淡定地顺便输出人生鸡汤,说人生在世有三心:拥有开心、平常心只是一般般的功力,最重要的是有自信心,反正粘锅了就立刻拍照上传豆瓣炸厨房组,搞不好还能创造一道新菜色。
东坡先生的猪肉颂刚好很应景——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美不美,当然美,童年的甜蜜得以延续,其乐融融团座一桌谈天说地,从年夜饭的准备再到最后一口甜点的下肚,都是满满的充实,中间有一点点焦味,强行升华它为成长的苦涩吧!
然而在福州的街头巷尾,这种美食却在逐渐消失,只在宴席或者逢年过节才能遇到,有速食的芋泥和八宝饭并排摆在超市冰箱冰柜里,但芋头的香味主要靠香精提起来,少有年轻人愿意买回家吃。也许芋泥想重新在闽菜届、甜品界闯出个名堂,也得走“小而精”路线,但芋泥小甜品该搭配上哪种饮品才或者搭配上什么包装、设计出什么朗朗上口的广告语,才能让大家驻足坐下,我这个芋泥精神股东,时不时也为这个大项目苦恼一番。
这几年,美食届仿佛掀起了“糯叽叽美学”风潮,芋泥啵啵奶茶出现在你我手中,在寒冬的街上传递温暖,在表白的土味情话中充当重要配角,十几年前大家说着“你是我的优乐美奶茶,这样我就能把你捧在手中啦。”现在大家说着“你好我要一杯芋泥啵啵奶茶,不加芋泥和奶茶哦。”
在每家奶茶店里,她好像已经找到了拍档,芋泥和啵啵,奶茶天天见。那我要对芋泥狂热表白,做她的狂热粉丝,希望她能独当一面,偷袭爱甜品星人的心,席卷甜品国的大街小巷,成为成功的甜品女王。我也要向芋泥献上啵啵,希望它带着甜蜜爱意在我的餐桌与我天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