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
董卓入洛阳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大将军何进召唤董卓进洛阳的本意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却没想到董卓入京直接摧毁了汉天子的统治，导致汉朝名存实亡。近代也发生了类似董卓入京的故事，那就是徐树铮引奉系入关。在当时来看，徐树铮给皖系争取了一个盟友，帮助皖系头目段祺瑞主导北京、制霸全国，但从长期来看，到1920年直皖战争，入关的奉系成了直系的盟友，直接颠覆了皖系统治，此后皖系一蹶不振，可以说和董卓入京异曲同工。
袁世凯死后，中国四分五裂，陷入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1917年7月发生了张勋复辟，随后身在天津的段祺瑞组织了讨逆军反攻北京，复辟旋即失败，段祺瑞成了“再造共和”的功臣，宣布就任总理。但段祺瑞拒不恢复《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和召集国会，独裁之心昭然若揭。段祺瑞的皖系虽然入主北京，却只是军阀中的一股，其政令只能在自己的势力内实行。这就出现了一系列麻烦。
首先就是南北矛盾。孙中山为了反对段祺瑞独裁，就在广州宣布建立“中华民国军政府”，号召南方反对段祺瑞，此为“护法运动”。西南军阀出于维护自己既得利益的需要，也宣布不承认段的合法性，比如滇系唐继尧就公开通电不承认段祺瑞，“此次变乱，即段氏酿成，安能再居总理之位”；桂系军阀则宣布“自主”。不公开反段的小军阀也是骑墙状态，比如湖南的谭延闿就游离于南北之间，对段祺瑞政权不听从也不反抗。
其次就是北方军阀内部矛盾。此时入主北京的主力是皖系，但直系作为皖系盟友也分得了蛋糕。当时的北京政府体制是责任内阁制，政府首长是总理，实际管理国家政务，该职由皖系段祺瑞担任，但北京政府所在的直隶省省长却是直系的曹锟，而北京政府的元首（总统）是直系的冯国璋。直皖之间可谓存在微妙平衡，但围绕对待南方问题，二者爆发了矛盾。简而言之，皖系主张“武力统一”，直系主张南北和谈，承认南方利益，以换取他们对中央的认同，“和平混一”。对待南方的政策成了直皖之间的主要矛盾，二者又上演了一出“府院之争”（总统府和国务院之争）。
冯国璋
1917年8月，段祺瑞命令北军发动了对南方势力的进攻，但直系麾下的江苏督军李纯、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被称为“长江三督”），却拒不受命，并公开通电要求段祺瑞撤换主导进攻南方的皖系将领傅良佐。9月18日，原本游离在南北之间的湖南小军阀们见到直皖分歧公开化，马上宣布“自治”，公开反对段政权。段祺瑞无奈，只得强行出兵湖南，镇压“自治”。如此南北战争正式爆发。西南军阀马上集体援助湖南反段；长江三督则加紧唱反调给段祺瑞施压，拒不援助前线皖军，使得北军大败。段祺瑞武力统一的策略暂时失败。冯国璋趁段祺瑞战败也给段施压，迫使段祺瑞于11月22日辞去一切职务（国务总理和陆军总长）。至此皖系势力跌入低谷。
徐树铮，江苏萧县（今归安徽）人，是皖系台柱型将领，是段祺瑞的死忠粉。段祺瑞辞职之时，徐树铮也被迫辞去陆军次长的职务。为了扶保段祺瑞再登总理宝座，下野的徐树铮开始合纵连横，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势力。
首先就是团结内部。前线战败和段祺瑞下野，给了皖系军阀不小的打击，所以徐树铮多方奔走，安抚皖系人心，团结皖系主要战将，保证皖系实力存在。
其次，替皖系刷存在感。1917年12月2日，徐树铮在皖系大本营天津号召诸路军阀召开军阀代表大会，除了长江三督外，北方控制下的各路军阀都派了代表，直系曹锟更是亲自参加。这使得皖系获得了巨大的道义支持。
第三，联系日本。日本是皖系的后台，但日本更喜欢的是东北的奉系，为此徐树铮特意亲自拜访了驻华公使林权助，徐树铮取得了日本的口头支持，说皖系“为政局中心，遇事力尽友谊援助”。
徐树铮上蹿下跳，获得了强大的道义支持，所以连最不听话的长江三督也表示“服从公意”， 12月18日，大总统冯国璋被迫再次任命段祺瑞为参战督办，段祺瑞实际已经再入中央。可不恢复段内阁，皖系掌权就名不正言不顺，对南方战争也不得自由，所以恢复段的总理职位就成了徐树铮的最大目标。
此时直、皖在北方仍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无力让对方在原则问题上让步，为此徐树铮迫切需要引入新势力，打破二者平衡，将直系赶出中央。
张作霖，土匪出身，1917年借张勋复辟之际才统一奉天，同年兼并黑龙江、吉林，崛起成为一股大势力。但此时张作霖的职称仍是奉天督军，没有取得对黑、吉两省法理上的统治权。
张作霖
直皖在北京僵持之时，奉系在关内有6个旅的兵力，奉系势力不可谓不小，而且皖奉之间存在共同的后台日本，二者有很强的合作可能性。所以段祺瑞下野后，徐树铮就频繁联络张作霖。但张作霖此时的目的在于经营东北，对关内尚无野心，所以徐树铮的联络多不得要领。直到1918年2月，中国订购日本的军火到了秦皇岛，秦皇岛是直系的势力，徐树铮就借此和张作霖商谈，让张作霖再派6个旅入关，皖奉合作劫夺军火，事后3/4的军火归奉系算作见面礼，但此后这12个旅的奉军要移往廊坊、天津等地包围北京，威胁直系。张作霖欣然同意。
2月23日，徐树铮劫夺军火成功，此次劫夺的军火共计装载了20节火车车厢。军火劫夺成功，张作霖守信，正式向奉军下达了入关令，张作霖也将司令部移往天津军粮城，徐树铮则被任命为奉军副总司令，代行总司令一切职务。
奉军入关后张作霖即通电宣称：“入关只求一完全巩固之责任政府，共谋国是。”奉军入关给政局的影响是冲击性的，直奉之间的平衡迅速被打破，以张作霖的公开通电为标志，公开了皖奉的合作关系，目标就是推翻直系拥立的总理王士珍。张作霖的通电得到了北方各路军阀的赞同，甚至直系曹锟迫于皖奉的压力也倒向了段祺瑞，开始信奉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3月9日，王士珍辞职，直系总统冯国璋在困境下只得邀请段祺瑞组阁。3月23日，段祺瑞再度组阁，这标志着皖系的全面胜利。
引奉系入关，扶保段祺瑞再次组阁，全赖徐树铮一己之力，这是徐树铮一生政治的光辉点，但这也是饮鸩止渴。正如徐树铮自己所说：“奉军不入关则已，入关一步，与抵京抵津无异。”奉系入关并非皖系想象的那么简单，此后蛋糕分割，张作霖取得了东三省巡阅使的称号，成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东北统一后，张作霖野心更加膨胀，入关称王就成了必然，终于发生了直皖战争，张作霖一下子倒向了直系，此后皖系一蹶不振，彻底失败。
徐树铮不是简单的封建军阀，他有近代思想，他认为“近世国际往还，皆以政府为国家代表，据之者顺，背之者逆”，这是典型的西方政治观念，但其观念又受到传统文化中天下大势分分合合的影响，“目今南北西东，八方傲扰，无非一时嚣尘，不久仍归和合”，中西结合，他认为只有拥有中央政府的段祺瑞才能代表国家，只有拥有中央的段祺瑞才有天命正统，才有资格完成国家统一，所以争夺中央就成了他最重要的目标，为此不惜引狼入室，“为国家维持统一计，非用武不足以止乱”。但可惜他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他鼓动奉系入关，却激发了奉系争夺天下的野心，最终导致直奉结合共同倒皖，直皖大战后，皖系一蹶不振。
参考文献
王彦民：《徐树铮传》，中华书局1985年。
陈菊隐：《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三联书店1978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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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8 12: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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