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居东南的中国台湾省，山东含量为何这么高？

源济

偏居东南的中国台湾省，山东含量为何这么高？

Original 云川 国家人文历史  2022-08-10 01:09 Posted on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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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中国台湾省的一家山东饺子馆火了。大饺子连带山东省，热度噌噌上升。还别说，中国台湾省的山东含量真挺高。打开百度地图，检索“山东饺子馆”，仅台北就有30多家。不仅如此，许多我们熟知的中国台湾省籍明星中有许多祖籍为山东，如“甜心教主”王心凌、“古装男神”焦恩俊。邓丽君的母亲也是山东人，她本人说的山东话也是相当标准——

问题来了，从地理位置来看，中国台湾省与闽粤地区距离较近，与山东省相对疏远，为何其山东含量会这么高？

兄弟省份的历史渊源

回答这一问题前，先来看看历史上中国的台湾省与山东省的渊源。

中国台湾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明清之际，中国台湾地区与山东两地的联系较为密切。明朝万历年间，荷兰人侵占中国台湾地区，郑成功率两万五千多将士及数百艘战舰，成功收复台湾。后明郑海商集团设立“五商十行”，促进台鲁两地贸易往来。康熙收复台湾后，设置台湾府，隶属福建省。此后，台鲁之间除了贸易往来，还多了一层联系——官员交流。

清代，不少山东籍官员前往台湾府为官。从方志记载来看，清代前往台湾为官的山东官员多达上百位，一些还是知府级别的官员。光绪《台湾通志》记载，乾隆三十七年（1772），李师敏任台湾知府。李师敏为山东惠民人（今山东省滨州市惠民县），为人廉明方正。任内，李师敏努力避免蕃汉冲突，禁结社、夜聚轰饮，有效地维护了地方治安。与此同时，他还降低商人税收，使商业运行毫无停滞，促进了地方商业发展。

师敏廉明方正，所至苞苴不行，奸豪歛迹营卒有不法，必按律以治，大帅惮之任岁余卒于官。

——光绪《台湾通志》

其他较为有名的台湾山东籍官员还有“两署台湾道”的盖方泌，台湾同知洪毓琛等。当然，台湾府辖县中许多佐贰官员也来自山东省。下表仅举几例鲁人莅台为官的情况作简要说明：

参考光绪《台湾通志》，来源/作者自制

总的来看，明清之际，中国台湾与山东两地人民多以贸易往来和官员交流为主，没有出现大规模移民的行为。

为何是山东含量高？

为何今天的中国台湾省有如此多的山东元素？这主要与1949年国民党的败退有关。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正当人们认为可以远离硝烟、安居乐业之时，国民党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协议，发动内战，将人民群众再次拉入战争的深渊。解放战争爆发后，山东地区的人民解放军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在胶济路方向作战。1947年，人民解放军在陈毅、粟裕指挥下，进行了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和孟良崮战役，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于山东解放区的进攻。

莱芜战役战前做战斗动员的指战员。来源/中国近代影像资料库

此后，人民解放军的战争进入战略进攻阶段。在陈毅等人的带领下，解放军发动了胶河战役、春季攻势、夏季攻势。到1948年7月，解放军解放了山东省大部分城镇。国民党军队被围困在济南、青岛等少数大城市之中，大势已去。

1948年9月，济南战役爆发。济南战役也拉开了战略决战的序幕。经过八个昼夜的激烈攻坚战斗，解放军成功解放山东省会济南，歼敌11万人。战争之后，山东地区的国民党大军只能蜷缩于青岛一隅。

国民党方面，当时负责青岛防务的是刘安祺。刘安祺，字寿如，山东峄县人，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曾参加北伐战争、淞沪会战、辽沈战役。1948年5月，刘安祺接任第十一绥靖区司令官兼青岛警备司令，驻屯青岛。

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军队开始“抓壮丁”以补充军队。许多山东籍农民被迫拿起枪参与战争。民国人物研究学者柳已青在其著作中写道，1948年，青岛市警察局以清查户口的名义挨家挨户搜查，将那些符合年龄而无保人的壮丁都抓捕到警察局，成为征募的兵员。这样的“抓壮丁”行为不仅发生在青岛，山东省的诸多农村也受到波及。士兵吴崇先就曾回忆过他被抓壮丁的往事。他曾与即墨、即东两县被抓的壮丁一道，莫名被推向济南战役的战场。

夜幕降临，吴崇先等被抓的壮丁，一天之间就成了国民党的军人，多么荒谬啊。当天早晨他们还是即墨县、即东县的农民，睡在自己家的床铺或者炕头上，而晚上就不知栖身何处了。

—— 柳已青《耕耘：老兵吴崇先的这一辈子》

在国民党溃败之际，以抓壮丁入伍这种方式“增援”军队的现象司空见惯。数据显示，1946年，国民党的征兵总额为50万人，1947年征兵150万人，1948年征兵100万人，真实数量还不止于此。一开始，人们对“壮丁”还有一定的年龄要求，临近撤退时，国民党征募的人员已经包括十几岁的孩子和五六十岁的老人。抓壮丁的行为，对当时农村经济造成了较大影响，群众极为不安。

1949年5月14日，刘安祺接到撤离密令，密令要求其撤离青岛，赴台待命。于是，1949年6月中旬，刘安祺率所部残余官兵、家眷以及部分党政人员仓皇撤出青岛。与他们一同撤退的，还有许多迫于形势的士兵。一些跟随老师的山东学生与孤苦无依的难民也在混乱之际踏上前往异乡的行船。

中国台湾新闻学者李瞻（祖籍山东市潍坊市寿光）曾主编过《山东人在台湾》一书。李瞻主笔的序言中也提到这段山东人前往中国台湾的历史：

“1949年，也就是在52年前，大约有30万山东人，在炮火漫天，兵荒马乱中，经过各种不同的途径来到台湾……”

前往中国台湾省的山东人数量有多少？学术界目前还没有明确结论。中国台湾学者林桶法在其著作《1949大撤退》中提到了迁台人员的一些情况，他们主要来自福建、浙江、江苏、广东、山东五省。当时，迁移到中国台湾的总人数约有120万人，山东迁移人口就有9万，从数据看，山东人所占比例较高。

来源/台湾省政府户口普查处 《中华民国四十五年户口普查报告书》（台中：台湾省政府，1957）（说明：该数据未含约三十万未设籍之军事人口）

败退中国台湾省后，国民党当局为了安置军政人员及家属，兴建了近800座简陋的村舍，这些民居也被称为“眷村”。现在中国大陆一些商铺以“眷村”作为店名，如小吃店“桃园眷村”、奶茶店“厝内小眷村”，许多食客在品尝美食时虽然能够分辨出台湾美食，但却鲜少了解“眷村”背后的那段往事。

而来到中国台湾省的普通民众却没有获得安置。面对战后满目疮痍的土地，山东人冒险犯难，坚忍图成，开始建设新的家园。这些来自异乡的山东人时时刻刻在思念故土与故乡的亲人。1987年，两岸同胞打破隔绝状态，许多山东籍台胞奔赴中国大陆寻亲。2000年以来，中国的台湾省与山东省保持着密切往来。2006年青岛成为台胞落地签注城市，2008年成为首批两岸海空直航城市，2013年成为赴台自由行试点城市。2018年，台湾大陆同乡会文献数据库正式运行，促进了两岸交流合作。

中国台湾省有哪些山东元素？

山东省与中国台湾地区历史渊源深厚，宝岛之中蕴藏着大量山东元素。

台湾省的山东明星

台湾明星中有许多明星祖籍为山东，如演员焦恩俊。焦恩俊祖籍山东青岛，代表作《小李飞刀》（饰李寻欢）、《宝莲灯》（饰二郎神杨戬）。焦恩俊从不掩饰自己的拳拳爱国之心，每年的国庆节，他都会发文祝福祖国。有一年，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还说出几句山东话，“大家到青岛哈啤酒、吃蛤蜊”，话虽不长，口音却很地道，引来众多网友点赞。

突然“接地气”的“古装男神”。来源/《影视风云榜》截图

又如歌手、演员王心凌。王心凌祖籍山东青岛，代表作《爱你》《彩虹的微笑》。近日因参加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人气攀升。

王心凌演唱歌曲《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来源/央视七夕晚会截图

再如演员王耀庆。王耀庆祖籍山东青岛，代表作有《失恋33天》（饰凤凰男魏依然）、《浮沉》（饰陆帆）。前几日，央视七夕晚会王耀庆演唱的国风歌曲《怎叹》也是当晚的收视亮点。

王耀庆演唱国风歌曲《怎叹》。来源/央视七夕晚会截图

此外，还有演员姜育恒。姜育恒祖籍山东荣成，代表作《再回首》；歌手、演员伊能静，祖籍山东济南，代表作《好男好女》《国道封闭》《失恋高跟鞋》等。

前几日祖籍山东的台湾明星带话题#只有一个中国#转发微博

中国台湾省的山东美食

打开美食APP，在台湾搜索“山东”关键词，大量山东美食店铺便映入眼帘。

不能错过的，当然是山东大饺子。在中国台湾省的店铺中，山东大饺子有蒸饺、煎饺、水饺多种吃法。于山东人而言，饺子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山东保存有许多与饺子相关的习俗与俗语。如“出门饺子落脚面”。在山东鲁西地区，遇上亲人远行，临行时大部分家庭会选择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逢年过节，山东人餐桌上也少不了饺子。擀面皮，包饺子，对山东人而言，饺子不仅是一道美食，也意味着团圆。

此外，中国台湾省还有很多其他美食，如山东大馒头。

位于台湾省宜兰县的一家馒头铺的价目表，其中有山东馒头。来源/网友gina，已获授权

圆实白胖的山东大馒头是山东的特色美食。山东的馒头以个头和口感闻名。散文家林清玄就曾记录过附近居民买山东大馒头的故事：

后面市场里的馒头摊，做的山东大馒头非常地道，饱满结实，有浓烈的麦香。每天下午四点，馒头开笼的时间，闻名而来的人就会在馒头摊前排队，等候着山东老乡把蒸笼掀开。掀开馒头的那一刻最感人，白色的烟雾阵阵浮出，馒头或者说是麦子的香味就随烟四溢了。

——林清玄《和时间赛跑》

对许多漂泊海外的人来说，吃上一口有着家乡味道的馒头也是一种独特的幸福。

对了，还有山东烧鸡。在中国台湾省的山东菜馆中，也能看到一些店家在售卖山东烧鸡。坐长途火车经过山东的小伙伴，一定对乘务员喜爱推销的德州扒鸡不陌生。山东烧鸡属于鲁菜系，色泽枣红，肉质软烂，葱香四溢，深受大众喜爱。

中国台湾省的山东地名

最后，还要说一说台湾省街头的那些山东地名，比如济南路、青岛路、临沂街、泰安街，可以说，不少街巷道路在命名时都取了山东各县（市）的专名。

台北市的“山东味”街道。来源/百度地图

当然，中国台湾省街头道路名称中不止有山东地名。许多网友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家乡也出现在了台北的街道中，如广州街、长沙街、南京路、重庆路……这些道路的命名与江苏设计师郑定邦有关。1947年，郑定邦奉命为台北的街道命名，在他的推动下，中国大陆城市名称得以出现在中国台湾省街头。

地名研究专家曾说过，“一个地名承载着一方的历史记忆，一个地名‘照亮游子回家的路’”。如今，中国台湾省地图上看到的这些中国大陆地名何尝不是一种乡愁的表达?

其实，中国大陆也有许多地方使用了台湾地名命名道路。山东青岛市中有许多，如台南路、彰化路、台北路、花莲路、基隆路、台湾路、高雄路和嘉义路，这些道路名称也蕴藏着祖国对游子归家的期待。

中国台湾省出现诸多中国大陆美食、地名、方言，再一次体现了两岸同胞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两岸同根同源，纵使相隔千里，远行的孩子也终要归家。

参考文献：

《中国共产党的一百年·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党史出版社，2022年。

柳已青：《耕耘：老兵吴崇先的这一辈子》，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17年。

刘德增：《山东移民史》，山东人民出版社，2011年。

《中国经济发展史1840-1949》，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16年。

林桶法：《1949大撤退》，九州出版社，2010年。

山东省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山东省志·侨务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8年。

华林甫：《开启地名管理新征程 谱写地名文化新篇章》，《人民日报》2022年04月27日。

段芳：《1949年山东人迁台历史与两岸记忆》，厦门大学博士论文，2020年。

END

作者 | 云川

编辑 | 詹茜卉

校对 | 古月 苗祎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