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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味小吃] 一碗酸汤,酸爽了整个黔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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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7 10: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碗酸汤,酸爽了整个黔东南

 小笨王珊 三联美食 2022-03-05 07:00

*本文为「三联美食」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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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里酸汤的“酸味”并不是为了压制鱼的味道,而是让鱼和酸汤互相成就


作者 / 王珊


记忆

在去贵州之前,我的脑海里对酸汤鱼是有一段记忆的。这段记忆因为时间有些久,只剩下一段模模糊糊的框架。事情发生在2013年,那时我研究生即将毕业,还没有拿到单位的正式offer,被派去贵州出差。

去的是中科院地球化学研究所,具体的采访内容已不记得了。只记得中午吃饭,跟着单位的同事,还有研究所一大姐等人去了一家吃酸汤鱼的馆子。

想起来有些意思,我的记忆对这家馆子的印象就剩下我们这一个桌子和一锅鱼,也许是因为吃鱼太过专心了。我们应该是坐的矮桌矮凳,低头就是清清澈澈一锅汤,能看见锅底,上面漂浮着几片葱姜蒜,但是鱼是真鲜啊,鱼肉在水里翻滚着上上下下,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筷子,夹一块,夹一块,等同事应付完酒局,想要吃鱼时,锅里已经捞不起东西了。

几年后,我去北京的贵州大厦中餐厅吃酸汤鱼,锅一端上来,我有些愕然,跟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锅底是黏稠、鲜艳的橘红色汤汁,看不见底,应该是加了番茄或者是番茄酱,用料倒也不吝啬。

唯一熟悉的是浓浓的木姜子的味道。木姜子是云贵地区一种高大树木的果实,长得圆圆的,成熟时是蓝黑色,样子有一点像花椒,它提供的是一种浓浓的辛辣味,让人的舌尖又爽又麻,比花椒更为直接。新鲜的鱼刚杀好放进锅里,我跟朋友边聊天边吃着别的小菜,等着鱼烧好。

在聊天的间隙里,我问了自己许多回,贵州那一锅清汤是我错误的印象,是酒醉后的幻影,或者我意识里对美味进行了再创造?想的工夫,鱼烧熟了,汤汁浓郁,味道也不错。就是这鱼,掩不住一股北方鱼类自带的土腥味,有些受不了。

尽管如此,后来还是又去了两次,不为鱼,只为吃吃木姜子煮菜的味道,是一种迷人的气味。

这一次来到贵州,到了凯里亮欢寨之后,我才发现记忆并没有骗我。亮欢寨是凯里最大的酸汤鱼馆子,开在一座苗家吊脚楼里,小雨中看着古朴婉约,服务员都是穿着苗服的姑娘,店铺里充满了民族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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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酸汤和稻花鱼是酸汤鱼的最佳搭配


我眼前的酸汤如我记忆中一样清澈见底,汤上面漂浮着几根豆芽、葱叶,还有一种叫广菜的当地蔬菜。亮欢寨的老板娘吴笃琴让人拿来一小块白白的猪油搁进锅里,汤里这才漂起了一点涟漪似的油花。

小董是亮欢寨的店长,他告诉我,在凯里,酸汤有白酸汤和红酸汤之分,我们此时吃的白酸汤是糯米发酵出来的。

蓝色的小火苗炖着酸汤,锅里沸了起来,小董给在座的食客每人盛了一碗。“第一碗酸汤叫开胃汤。”他示意大家。雨天热气腾腾的水汽在碗里升起来,看着都暖和。我小心抿了一口,“是那个味”:迷人的木姜子伴着温润的酸,汗毛都要舒展开了。我连喝了两碗,觉得偏头痛都好了不少。

小董是重庆人,微胖,原本在重庆做火锅市场推广,几年前来到贵州,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他提到自己在重庆生活时,一周至少一顿重庆火锅,重油重辣,味蕾都变得迟钝了,“去沿海一带考察,试菜时总是觉得吃不到味,觉得淡,来了贵州几年,辣椒吃得少,酸汤喝得多,又能吃到食物原本的味道了”。

小董给我们描述酸汤的好,说自己媳妇来凯里见到了老板娘,觉得对方皮肤特别光滑,一直追着问原因,老板娘说多吃酸汤。“她回去时背了两大桶。”他比画着,“在贵州女性多喜欢酸汤,我们的酸汤用户70%都是女性。”

小董说如果我们早来一个月,就能看到苗家13年一次的鼓藏节。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服装,戴着满头银饰唱山歌、跳舞、开篝火晚会。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斗牛,“牛很高大,两头牛迎头冲撞过来时大家就会欢呼,你们没到现场,我形容不出那种现场的宏伟,那种喧嚣,那种热闹,就像在足球场上一样”。小董兴高采烈地描述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场景。

胜利的牛被封为牛王,会被供养起来,第二年再参加斗牛大会,失败的则会被当场宰杀,一家分上几斤。他建议我们体验一下苗家的“高山流水”,是苗族敬酒的一种方式,一群年轻的姑娘唱着歌,每个人端着一碗酒,自上而下倒,客人捧着酒碗在下面接着喝,斟酒不停,喝酒不止,“酒一直流下来,你只考虑怎么把酒吞下去,根本没机会考虑喝不喝这个问题”。

小董热情洋溢的描述,让我对这次凯里之行充满了期待。

酸汤、稻花鱼

第一碗酸汤下肚之后,锅里的鱼已经煮好,只见鱼皮半露,纹理分明。夹一块入口,鱼肉又鲜又甜,并没有被酸汤抢去味道。

亮欢寨的老板娘吴笃琴是苗族人,头戴花饰,妆化得很精致。她逢人就爱跟人讲她的酸汤,这段时间因为疫情,客人少了许多,一片冷清,我见到她时,她正张罗着请人拍抖音,介绍自己的酸汤鱼。她告诉我,凯里酸汤的“酸味”并不是为了压制鱼的味道,而是让鱼和酸汤互相成就。

如果有人口味重,可以蘸着蘸水提味。我早就看到桌上的蘸水了,里面有糟辣椒、胡辣椒,还有鱼腥草,可就因为有鱼腥草,我有点打怵,那个腥味,真是我这个外来人不敢触碰的。犹记得那次在贵阳,入口以后觉得自己吃了一颗炸弹,躲也躲不掉地想跳脚。在他们的再三鼓励下,我勉强试了下,在辣和咸的包裹下,像是比上次味道平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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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笃琴是在凯里最早卖酸汤鱼的人,她喜欢自己的酸汤能被更多人知道和了解

我已经觉得鱼肉足够鲜美,吴笃琴却告诉我,这是养殖的鱼,如果早来三个月,能吃到稻田里的鲤鱼,他们叫作稻花鱼。村民3月份将鱼苗放进去,待到9月,鲤鱼摇头摆尾将稻花撞下来,吃饱了稻花,恰是最肥最甜时。我对稻花鱼是印象极为深刻的。去年8月,我到贵州黔东南侗寨旅游,住到了一家民宿里。

下午老板一家人要去稻田抓稻花鱼,问我去不去,我是第一次听说稻田里也可以养鱼,觉得新奇就跟去瞧。还记得那是一块半亩见方的田,在半山坡上,绿油油的稻谷都已经结起了穗。

老板的孩子让我观察稻田里的水泡,说是鲤鱼在呼吸。抓鱼也简单,老板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小竹筐,看到鱼就往里面铲,我们觉得麻烦,瞅着鱼就下手去抓,刚开始会扑空,次数多了,能准确地抓到。

鱼很肥,看着得有两斤多。不过在侗寨,人们并不吃酸汤鱼,而是将鱼当场宰杀,用山上流下的泉水洗干净,抹上红辣椒粉、生姜丝、五香粉、甜酒糟等制成的酱料,在火上烤熟。

火坑是临时搭建的,用几块大点的鹅卵石垒着,在蓝天下、溪水前,那种宁静和惬意是一辈子都能印刻在心里的。

在凯里,稻花鱼的处理方式有些不一样。鱼逮到家里后要先用清水养几天,排除胃里的脏东西。等杀的时候,不用剖膛开肚,只需在鱼鳃边上的第三片鳞上划一刀取掉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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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酸汤牛肉还是酸汤鱼,都要用到蘸水,里面有鱼腥草、胡辣椒等,非常有特色


吴笃琴说,在她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酸汤煮鱼就是最好的招待。“现在我们的鱼都是找专门的人养的,不用鱼饲料,食物里会给它们加点苞谷面,这样肉质才好。”酸汤还是原来的配方。

吴笃琴店里的员工潘胜兰告诉我,凯里人喜欢酸汤,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锅里有没有酸汤,喝上一口,或者煮上一些素菜,放点瘦肉,就是一顿饭。“三天不喝酸,走路打蹿蹿(形容没力气);顿顿若有酸,日行一百三。”这句谚语说的就是凯里。

凯里人对酸汤的热爱表现在他们对酸汤的态度上。不止一个人跟我说酸汤是有生命力,是需要交流的。

潘胜兰告诉我,在她小时候,家里的酸汤罐子是由母亲和她看管的,每隔一段时间她和母亲就要往里加一些原料。这就是煮米水,米下到煮开的水里煮上两分钟,将水捞出倒进酸汤缸里,里面的老母是糯米发酵的。

煮米水加进去,一起发酵六七天,就可以用了。“父亲和哥哥们从不管酸汤,如果突然有一天改成他们添加,酸汤就会坏。”潘胜兰告诉我,有时家里酸汤坏了,到别家借酸汤的老母,不能说借,一定要付点钱,不然借来的酸汤也会坏,“酸汤是很小气的”。

吴笃琴卖酸汤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的。那时她下岗,带着两个孩子,在环城路上开了一家小饭店,只有一张桌子,只卖炒菜,一个菜一两毛钱。酸汤是搭配炒菜的赠品,来者就给一碗,“苗家人家家有酸汤,是不敢拿来卖的,觉得太过轻贱”。吴笃琴说,没想到客人吃得特别舒服,争着吃,她这才开始做酸汤鱼。

当时,用的全是白酸汤,红酸汤是很久以后才有的品类。有了鱼之后,客人逐渐多起来,一张桌子变成了五六张桌子,“店里坐不下了,就往门口摆,桌子被占满了,只要有个炉子,客人也愿意停下来吃上一餐。以前没有相片,如果照下来就能看到当时的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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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辣汤是凯里人极为喜欢的食物,里面涮上蔬菜,早上就能开吃


到了1996年,吴笃琴租下了1000平方米的门面,装修成当时凯里市最大的饭店,她还把苗族的民族歌舞表演融合到餐饮业中。酸汤鱼在凯里彻底火了起来,整个一条巷子都模仿她做酸汤鱼、开馆子,算起来有几十家,一条街上都是酸汤的香味。

然而,很多馆子很快黄了。“吃酸汤鱼,大家只认‘吴三妹’。”吴笃琴告诉我,自己的名字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被人记起来的,“以前大家只知道吴三妹。”

为了推广酸汤,吴笃琴带着酸汤和自己组织的歌舞队全国各地参加美食节,她记得有一年当时的世界旅游组织秘书长弗朗西斯科·弗朗加利吃了酸汤鱼之后,称赞这是他一生中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说自己以后要去贵州,去凯里。“可能是恭维的话,但我心里可高兴了。我到处去宣传,总是得金奖。”

在推广的过程中,红酸汤也顺势而出。红酸汤是毛辣果和糟辣椒各自发酵之后,调配在一起的产品,比白酸汤味道更浓郁、更辛辣,更符合现代人的味蕾体验。汤汁却也是清亮透彻的,不会去争抢食物本来的味道,还能盖住一些腥气。红酸汤最重要的配料是毛辣果,我这次到贵州是第一次见,是小版的西红柿,比鸡蛋还要小一些。

之前在贵阳,一直听人们讲起,说果肉紧致,有些酸涩,不适合生食。这一次在凯里游走,正好在一个小摊前看到一大姐在处理毛辣果,去蒂、削掉青色的一面,直接放进土坛子里,放到快满时,在上面加少许盐、酒糟,盖上盖子闷上半个月,毛辣果就能发酵好。我要了一个尝尝,还挺新鲜的,味道其实比西红柿更浓郁,汁水也多。

小董说,红酸汤要想好吃,煮鱼的时候还是要加一点白酸汤,有米香味。

如今,吴笃琴的店已经开到了贵阳,可酸汤却仍需要从凯里运过去,她试过在贵阳发酵酸汤,总是味道不对,缺了些什么。她慢慢意识到,是凯里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温度成就了酸汤,“就像茅台酒,同样的配方离开了贵州就做不出那个味道”。

她在凯里建造了一个酸汤厂,所有店铺的酸汤都来自厂里,厂里摆满了一米多高的大坛子,里面全是发酵的糟辣椒、毛辣果和白酸汤,她刚引进了一套全自动的生产工艺,说是年初就要试运行了。和以往一样,她想把凯里酸汤卖到更遥远的地方去,让更多的人认识。

酸汤牛肉

在凯里听人讲了两天酸汤煮牛肉后,我们就来到了苗阿哥。老板陈军,40多岁,安顺人,汉族,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连帽子都是黑色的。他告诉我,另一个合伙人是苗族阿哥,所以取名“苗阿哥”。

我跟摄影师到时,刚10点,店里的员工正在吃早餐。人很多,五六张桌子围得满满的,中间是糟辣酸煮菜,红红绿绿的一盆,锅里的热气萦绕在屋子内外,看得暖意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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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阿哥的酸汤牛肉,牛肉来自高山上自然生长的牛,非常筋道,入口有奶香


苗阿哥用的是矮桌子,矮板凳,我一坐下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有种换个高度看这个世界的感觉,觉得店里的空间都大了起来。陈军告诉我,在黔东南地区,人们都喜欢使用这样的桌椅,接地气,也放松,“我们会觉得坐在常规的桌椅上拘谨”。

能从人流量上看到这家店铺的火爆,我们来时,有一桌客人已经上桌了,瞅桌上的菜应该是吃到了一半。刚过11点,一群一群涌入的客人就把店里十来张桌子占满了。

沿着桌子往里走,最里面是厨师切肉的地方,两副硕大的牛骨直直地悬挂下来,厨师将肉从骨头上剔下来,一片片切好,肉眼可见的新鲜。

陈军说,如果是昨天来,就能看见他们杀牛。“疫情前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用两头牛,现在这段时间三天用两头。”陈军指着门口的道路说,忙的时候,门口摆起小桌子,一直摆到十多米外的篮球场边上。想一想杀牛的血腥,我觉得老老实实当个食客也挺好。

2014年,陈军开了酸汤牛肉店。他原本是在大酒店里当厨师,做得久了发现当地人喜欢宴请,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孩子上学、家里乔迁都喜欢请客,普通的人家也能请四五十桌,再多能有上百桌。

他就跟朋友从酒店出来,开了一个专门做宴席的餐厅。陈军告诉我,凯里人喜食酸,宴席一般有18个菜,其中四五个菜都是酸的。酸辣蹄膀和糟辣鱼是一定要有的,最后还要上一个素酸菜汤,豆芽、南瓜丝、莲花白、小青菜下到酸汤锅里与西红柿一起煮,解腻开胃。

陈军开酸汤火锅店是看准了一个小机会——随着食客增多,稻田鱼越来越少,只能用养殖鱼,这对于对食材有严苛要求的凯里人来说,是不愿意接受的,可人们又不爱吃猪肉,牛肉自然成了上选。

陈军的店刚一开就火了,他从来没有为客流量发过愁。他租在体育馆下面,原本只有一家门店,后来人越来越多,他就把隔壁的门店也盘了三个。我们所在的这个门店的旁边原本是一个洗车行,看陈军生意做得红火,就像模像样地也卖起了酸汤牛肉,取名“苗阿娘”。

可生意一直不济,我们在的这天,就没看到有顾客走进去。陈军向我讲起他的“镇店秘诀”,一点都不遮掩:牛好。他家的牛是从旁边的县里运来的,来回一趟要四五个小时,是农户散养的牛,生活在海拔2900米的高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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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阿哥家的生意非常好,疫情之前,一天要用掉两头牛,现在三天用两头牛


春耕之后,老百姓就把牛放到山上去,再也不管了,牛自己找草吃,避风避雨,等到冬天再去收回来,这时候有的牛已经下了仔,所谓“放一头,收两头”。这样的牛拉回来,肉连带着皮一起切成片,筋道又紧致。

陈军跟我讲去买牛的故事,他说当地人卖牛从来不上称,要由买家看了之后估秤给价格。如果觉得合适就成交。这让我想到小时候电影里看到的一个场景,两个穿着长衫的人讲价,不用说一句话,两个人的袖筒对在一起,用手指比画就完成了交易,是不可多得的技能。

“我们买牛的人是家里做屠宰许多年的,很有经验,所以一般价格差不了多少。”陈军说他们原本是自己养牛。他跟合伙人去山东的牛场学习,回来就租了地方搭了牛棚,可是没养多久,他就觉得不对。“我们虽然是种草给牛吃,但说到底还是圈养,虽然牛肉的口感差别不大,但我们知道这不是原生态的牛肉。”

我们聊着天,酸汤牛肉火锅就已经端了上来,切得大小均匀整整齐齐的牛肉摆了几盘。其中一盘就是带皮牛肉。

因为皮厚,汤煮沸了之后,肉下进去,要煮10分钟。“黔东南对好食材判断的一个标准,就是要有嚼劲。”没一会儿,香味飘了出来。捞出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肉皮煮得半透明状,连着肉,筋道有嚼头。

再仔细品,能够感受到舌根处有一股奶香味。陈军又开始毫无保留地讲处理秘诀,“我们在宰杀前,要提前把牛从山上拉下来,喂养一阵,用的是南瓜、玉米粉和红薯熬粥,人都能喝,喂上半个月,牛的毛色都会光滑许多,肉质也更细嫩。以前老家杀年猪前都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陈军示意我用上蘸水。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每张桌子上都摆着蘸水和霉豆腐。陈军说,这可是酸汤牛肉的灵魂。蘸水里有自己炒的灯笼辣椒,也有擂辣椒,用的是青红小米辣,有一丝丝清香味,再加上萝卜菜跟霉豆腐混在一起,浇上一勺酸汤,是丰富的滋味。

陈军告诉我,如果严格来说,要用凯里本地的腐乳,但当地腐乳汁水不够,腌得也不透,保证不了出品,就换了老家安顺的霉豆腐。蘸了蘸水的牛肉放进嘴里,味道的层次感一下子就出来了,很难形容,只能多吃几口来表达自己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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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酱酸炒炸酥肉。鱼酱酸橙红鲜亮,酥肉软糯,酸辣适口


陈军给我盛了碗汤。“刚做出的酸汤是不饱满的,一定要用肉类和蔬菜煮过之后,呈现出来的味道才完美,蔬菜的清香和肉的鲜甜都在汤里,喝过之后嘴里会回甘。”陈军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这几年他出去考察,一直想着如何提升店铺的出品。

他讲起去潮汕的见闻,“他们用的牛肉很多是我们这里过去的,食材上我们不比别人差,主要是在加工工艺上,潮汕牛肉吃之前都要排酸,不同部位涮的时间和摆盘都很讲究。”

陈军指着眼前切成片摆在盘子里的带皮牛肉告诉我,“以前我们都是用大碗装,要多少给切多少,非常粗糙。”这一下,又让我联想到了《水浒传》里武松在景阳冈冲着店小二喊“切二斤牛肉下酒”,够豪爽!

鱼酱酸

我跟摄影师本来是想去吃一种叫“腌汤”的东西,“腌”在当地发音为“暗”,听着就像是黑色料理。这是当地一个美食达人推荐的。

在贵州,要想吃到正宗的、地道的当地菜,靠网络搜索踩雷的概率很大,必须要依靠熟人推荐。我也是踩了几个雷区后才发现的。腌汤的原理跟酸汤有些类似,也是发酵而来。

将青菜放蔫之后洗净、拧干,放进坛底,将老汤倒入坛内,加上米汤直到发酵,闻起来有明显的臭味。再跟肉片、肥肠、响皮、蛋卷、毛肚、酥肉、血旺、藕片一起煮,有点像乱炖,但据说煮开之后臭味会逐渐消淡,醇香四溢,这就是腌汤了。

美食达人说,如果嫌味大,可以去餐馆里的外廊上吃,有许多座位。我听后,有点心疼自己的衣服,前两天在贵阳吃臭酸,衣服挂了三天,味道都没散尽。在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我们来到了指定的地点,没想到,关门了!或许又是疫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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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鱼酱酸做干锅,也是一道家常菜


吃了闭门羹之后,我们直接奔赴了下一个目的地:老腾鱼酱酸。在凯里一路走下来,吃了许多酸汤,素净的白酸汤、厚重的糟辣酸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红酸汤,但倘若据此就说已经了解酸汤了,就太大意了。

这不,老板白坐腾给我们端上了他家秘制的鱼酱酸,白色的酱碗里,橙红艳丽的颜色,让人联想到了秋日天边的晚霞。做鱼酱酸也很容易,把鱼和辣椒用料拌好以后,封坛三个月,时不时开坛搅拌一下,让两者融合均匀,完全没有红白酸汤的讲究,听起来更有日常生活气息。

我用筷子挑了一点尝了尝,咸里面带着鱼的鲜味,有点像独山虾酸,但味道没有那么重。白坐腾说自己小时候就直接用鱼酱酸拌饭吃。

白坐腾是“80后”,家在凯里下面的雷山县,2003年到凯里读医专。他说家里有几个亲戚就在凯里开饭店,他没事经常过去玩,自己也跟着学了点手艺,时间长了他觉得厨师不仅烧菜好吃,还挺赚钱,就萌生了开饭店的想法。做什么呢?

他想到了雷山的鱼酱酸。他打小就看着爷爷做。用料是一种叫爬岩鱼的小鱼,拇指长,且长不大,最喜欢生活在阳光充沛的溪流中,每年4到10月是抓爬岩鱼的好时机。

白坐腾经常跟爷爷带着竹背篓去抓鱼,找一个水流大的地方守着就行。“现在吃的人多了,鱼不够,我们是生态养殖,鱼的品质也很好。”

2003年,白坐腾在雷山县开了一个火锅店,100多平方米,他自己负责炒酸,配火锅料,没多久就倒闭了,“虽然用料很好,但是出品不稳定,今天一个味道,明天一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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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腾鱼酱酸老板白坐腾是"80后",原先学医,因为爱好厨艺,转行开了饭店


白坐腾觉得自己失败的原因在于没有管理经验,他就北京上海各大城市地跑,在饭店边打工边学习。

再次准备开店前,他最先改变的就是菜的品相:在雷山县,鱼酱酸不讲究品相,颜色也不好看,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琢磨鱼、辣椒、盐的配比,做出的鱼酱酸红灿灿,颜色上就赢了第一步;另外,老家直接拿鱼酱酸来炒菜,做火锅,锅里辣椒皮随处可见,他将鱼酱酸先打成茸再使用,菜品也变得整洁利索。

“辣椒的使用现在也讲究了,以前不管颜色青红,都拿来用,现在只使用红透了的辣椒。”白坐腾说,现在鱼酱酸每年生产几千吨,大多数都是通过网络销售出去,“‘80后’‘90后’很喜欢买,觉得新鲜”。

白坐腾要给我们煮鱼酱酸火锅,说下了鱼酱酸以后,鱼和牛肉一起入锅,这样既有鱼的鲜味,又有肉的香气。鉴于我已经吃了太多的酸汤火锅,心里有些抗拒,便问白坐腾,能不能用鱼酱酸炒菜。

“当然能。”白坐腾拿出菜单给我们看上面的菜式,果真有不少,可以烧鱼,可以炒牛肉,做干锅。白坐腾说,以前在家的时候,鱼酱酸最简单的食用方法就是拌饭。

负责炒菜的厨师是白坐腾的表弟。看起来不到30岁,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手腕却是健壮的,拎起一个十多斤的铁锅毫不费力气。他做了一个鱼酱酥肉,酥肉是头天晚上就炸好的。

开始炒时,红色鲜亮的鱼酱在锅里散开,煞是好看,酥肉紧接着放进去,炒匀出锅。这道菜吃的是酸辣的口感,辣味开道,鲜味紧跟着,酸味在最后,层次很丰富。酥肉的皮不是焦脆,而是软糯,配合着酸辣的味道,一点都不油腻。

我又吃了一筷子,辣味更重了,胃里有小火苗升起来。白坐腾告诉我:“辣椒是雷山特有的,味道足。”厨师又做了一个干锅牛肉,可能因为酸的食物吃得太多,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品鉴的能力,评价不出来了。


END
  本文作:王珊
     本文摄影:刘有志
       微信编辑:孙孙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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