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中国邻里关系的电影，可能没有比这部更好的了

源济

拍中国邻里关系的电影，可能没有比这部更好的了

Original 能老师 就叫熊太行也行  2021-11-17

有个朋友一直跟我说，熊师傅，能不能拆一下《站直了，别趴下》。

这个好，最近终于腾出手来，给大家拆解一下。

这是1993年的作品，黄建新导演，可能是中国式邻里关系的最好解说素材。

虽然是快30年前的电影作品，过去的小区邻里关系和今天的关系已经有了许多变化，很多基本原则是一致的，我们能从中咂摸出滋味来。

一套房的幸福指数

电影一开头就是滴滴答答的水龙头特写，然后是冯巩老师的床戏。

当然了，这不是为了渲染色情，真要拍那类片子，主角也就不选冯巩了。

高文（冯巩）是一个作家，和家里老人一起居住在六平方米的小屋里，中间没有门，只有一个门帘隔开里外，夫妻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

老太太的起床、开灯、咳嗽和喝水，就交代了高作家的一切困境，这是导演在认真讲故事，你不需要那么多台词的。

丈夫和妻子都苦恼得很，又无计可施。

第二天，高作家来到单位。

这里的城市设定在青岛，不过大家都说北京味普通话，你可以理解为这个故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北方城市。高作家每天都要在这个矮门下低头，爬进办公室。

大眼镜姑娘同事缠着他请客，他斥责对方“应该有更高的追求”，对方则勒令他“回来”，告诉他一个秘密：

这种不好好跟人说话的风格流行于1990年代的北方，所有人都要刺激跋扈一点，显得自己比较厉害。

单位给高作家分了一！套！房！

他冲出门就去买糖请客了。

冯巩老师若干年后还演过《没事偷着乐》，就是《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电影版，张大民因为没地方住，就在树底下盖了个小房子，那个时候很多人住平房或者筒子楼、团结户，一家倘若能分一个正经两居室，那就真的幸福到晕眩了。

他媳妇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了一挂鞭炮之后，同事朋友们帮着高作家把家具搬到了新居，一楼。

90年代的民谣有云：

一楼脏、二楼净、三楼四楼没有水、五楼六楼跑断腿。

再高了就没有了，北方没电梯的房子就盖到五楼或者六楼，有一年我去广州的一位同学家串门，他的第一套房是一个没电梯的老八楼，我才发现还有例外。

高作家的一楼，一般是照顾单位里非领导老同志的楼层，虽然冷、采光不好、卫生不好，但是真的不用跑腿，比顶层好得多。

但是，邻居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

这个感觉很吓人，被这么看一阵，就会觉得心虚。

他们看你，觉得你快死了，但你完全不知道是咋回事。

传达室老大爷过来了，告诉他们，他们的邻居张永武是个恶霸，已经打跑了四家邻居了，刚搬走的那位断了腿。

这事也太吓人了，还没等到俩人反应过来，渴望着和他们结盟的人也出现了。

刘干部（达式常）也住一楼，是最痛恨恶邻张永武的人，看见高作家搬家，就在门镜里暗自观察，他家的防盗门，也是防备张永武攻击的装备。

觉得高作家是个可以讲道理的人之后，他就热情地出来，帮着高作家搬家。

老大爷偷偷告诉高作家，刘干部平时不帮人，他的帮忙，估计有代价，提醒他小心一点。

刘干部听到了，就出来讲了一身正气的大道理。

达式常老师老演那种觉悟不高，后来进步了的知识分子，

在《书剑恩仇录》的电影版里演过乾隆

新的一天开始了。

自己的房子里才能这么换衣服

这就是幸福。

恶邻的下马威

高妻刚准备出门，就惊呼一声逃进了家里。门外被堆上了垃圾。

是恶邻媳妇干的。

高作家不敢发作，只是进屋拿了一罐杀虫剂，去喷外面的垃圾，没想到才伸出手来，就被一把薅住。

张永武正式出场，他的说法是：你的杀虫剂有毒，会把我的花喷死。

高作家壮着胆子答话，张永武问了他的工作单位。

“作协的。”

“鞋厂的？”

听说他是写文章的，非常感兴趣，想要他写文章揭露自来水公司总停水。

特别有意思，别看张永武是个痞子，他对自己的定位却是“老百姓”，觉得自己是对抗邪恶势力的一方守护者。他听说高作家有点用处，就客气了起来。

他吩咐老婆，从今天起垃圾倒进垃圾箱，不倒在高作家门口了。

张永武媳妇和他一唱一和，套路高作家。

简单解释一下这个套路：

张永武从来没有拿任何好处来给高作家，先侵害对方的利益，把垃圾倒在他门口恶心人；

然后话里话外威胁对方，说自己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这时候再用“停止侵害”来当做给对方的恩惠，大多数软弱的人就会忍不住去巴结他，和他同流合污了。

在1990年代的中国楼道里，邻居们会用各种方式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高作家到底有多少斤两、多少水，张胖子还拿不准。

今天的小区里好判断，如果是自住，户型面积差不多，那大家的经济地位不会差太多，但是在那个时代，大家的房子都是公家分的，房子和人的财富和地位不能完全划等号。

那时候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本事，一个标准是看他家吃得怎么样；第二是看他的老婆长得如何。

那时候能娶到漂亮老婆的人，就是那么几种：

爹娘交棒（干部子弟）、吹拉弹唱、能工巧匠、下流孟浪。

高作家就是吹拉弹唱，而张永武就是下流孟浪。

高妻出门去上班，张永武媳妇看见她气质极佳，眼睛都直了。

看高作家惊恐的小眼神儿

张永武摸不太准高作家的路数，跟他客气，让他看上自己的哪盆花，搬到屋子里去，还偷偷告诉高作家，那些花都是他从公家的花坛偷来的。

没几天，有老两口为了女儿招工，跑来给刘干部送礼，刘干部没在家，张永武就把烟酒收下了，还要分两条烟给看到了情况的高作家。

张永武吃准了刘干部不敢跟他要回烟酒——收礼物算不正之风

高作家不愿意收这“赃物”，落荒而逃。这时候来了两个张永武的哥们，给他送了一条德国黑背。

那个穿黄衣服的演员，是《士兵突击》里许三多他爸

狗在楼道里养着，彻夜狂叫，刘干部一怒之下报了警。

在政府面前，恶人其实没有什么战斗力，警察一来，张永武也很老实，狗被带走了。

刘干部家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炖了肉。

庆祝的原由如下：

警察把狗带走之后，张永武就勃然大怒，要和刘干部势不两立，喝得醉醺醺的，要和高作家交心。

即使是恶人，其实也需要邻居之间的支持。

人是群居动物，邻里关系真真的都是政治，他要谴责了刘干部的不义之后，才有立场去找他的晦气。

此外，张永武这个人脑子非常灵活，他也是通过高作家通风给刘干部，如果刘干部早做准备，就不太可能闹得太不可收拾，他其实不敢真把人打坏了。

发现没有，坏人其实也经常感叹世风日下，张永武甚至感叹了一句，说“听我妈说，50年代的人，都特别单纯。”

今天也有好多人说类似的话，有的人觉得80年代单纯，有的人觉得90年代单纯，其实没什么单纯的时代，比如这部电影里，想要办事，给干部送送烟酒不送钱，不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干部清廉，而是因为那时候大家真的都没钱。

张永武走了，高作家在家里关着门自己发狠，骂张永武是混蛋和流氓。

高妻知道丈夫色厉内荏，非常怂，但是你要直接说他怂，他脸上挂不住，所以高妻把门打开，把他推到门外去骂，他自然就不骂了。

高作家的妻子是个很睿智、很温柔的女人。

源济

不得不选的阵营

张永武媳妇想出了一个蛮酷的主意，她录了一段骂街的话，准备明天吵架的时候，直接外放就可以了。

拍电影不能录真正的脏话，现实中可不是这么客气的

张永武在争取高作家，刘干部当然也要积极活动，刘干部是个蹲过牛棚的老同志，路数高明含蓄得多，他带着自己家高三的闺女小美过来，托高作家来给她指导作文，见了高作家两口子，不断地称赞两个年轻人的优秀，让女儿跟叔叔阿姨学习。

高妻嘴上客气，其实也很受用

有的时候想要和一个人拉近距离，请对方帮一点不太辛苦的小忙是可以的。两个人很快就交上了心了。

高作家还告诉刘干部，张永武要找他的麻烦。

第二天，张永武用大木棒去砸刘干部家的门，刘干部真的开门见他，张永武也吃了一惊。

对方毕竟是个机关干部，他也不敢真的给人头上招呼一下，流氓不是什么人都敢打，但流氓的特点是，他可以恶心一切人。

张永武媳妇按动录音机开始骂街，刘干部上去争夺录音机，二打一，刘干部孤掌难鸣，家里只有病弱的老伴和年轻的闺女，哪里是这一对凶男悍妇的对手。

高作家跳窗出去偷偷报警，张永武夫妇又被警察带走了。不过他们实在是耍赖的大行家，他们诬陷刘干部打架的时候撸走了女人的戒指。

高作家回到家里，妻子做了一桌子好菜，她赞同丈夫。

虽然带着戏谑，但她也知道，这是丈夫所能做的最勇敢的事了。

“咱们不当英雄，咱们也不当坏蛋。”这个女人比丈夫更勇敢，更能判明是非。

张永武在楼道口骂街，他能猜出报警的人是谁，只是还不到翻脸的时候。高作家已经选择了阵营。

从此以后，他只能和自己的盟友待在一起了，他去刘干部家里打麻将，还吹捧着这位老兄“您家三口人住三室一厅，全市有几个有这条件啊。”

源济

下海和家暴行为

张永武办了一个龙鱼公司，卖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观赏鱼、风水鱼，自己当总经理，老婆当副总，鱼就养在家里。

这还真是个正事儿。

养花、养狗，都是玩儿，但是从养鱼开始，他是真正地奔着挣钱去了。

可惜那时候的居民区，时不时就要停电。

停了电，就要一家三口翻腾鱼缸，人工增氧，高作家看着这一家子忙活，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说便宜话。

第二天早晨大家都累垮了。

他的狐朋狗友给他整了一个柴油发电机，以便停电的时候应急。

这东西很吵，只有高妻敢指出这一点，别人都敢怒不敢言。

这个时候，张永武老婆也濒临崩溃，跟他提议，这鱼要不就不养了，甚至发出了一个送命题：

张永武毫不犹豫地回答：“要鱼。”他媳妇怒气冲冲进了屋，看了看鱼缸，砸了右边那个小的——她只是想要勒索爱，其实还是心疼钱的。

被张永武一通揍后，媳妇愤然回了娘家。家里老娘一听说女婿揍女儿，不服不忿，但这女人反而劝说自己的妈：“这不还有孩子吗？”

没两天，她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去想要挽回老公的心了。张永武甩脸子给她看，她还笑脸相迎：“我过几天还回来，哼。”

隔壁的知识分子看到无产阶级的媳妇儿这么千依百顺，也是大为震撼，羞答答地问自己的老婆：

老婆一句就给他怼清醒了：

传达室大爷告诉高作家，张永武年轻的时候有好多对象，别看胖子其貌不扬，而且“一个赛一个的漂亮”，都是哭着喊着要跟他的那种。

老大爷的结论是：“女人贱，你越打她还是越有感情。”

这句话当然不对，其实是张永武有控制人心的能力，之前我们拆解色戒的时候提到过许多控制人心的手段。

张永武对付高作家和刘干部的时候，都有着典型的精神控制行为，对他媳妇就更是了，他媳妇也正是因为吃他这一套，才成了一个积极讨好他、恶毒地冲在戕害邻居的最前端的人。

就连他那几个小老弟，都很担心他扔下自己，说要去学习文化知识，免得被大哥抛弃，这个人控制人心的能力厉害了。

又过了几天，张永武来找高作家，从门缝里就挤进来了。

这个角色是牛振华，有几分萌气和喜感，如果是孙红雷冯远征的话，只会觉得恐惧。

色眯眯地盯着高妻，高妻的扮演者是张鹭，是一位中戏的老师。

高妻不卑不亢地问：听说你把你媳妇儿打了？

这其实是问责，高妻第二次直接对抗张永武了，虽然张永武媳妇是个女混蛋，但是他打媳妇，高妻也会去指责他。

“你就不怕你媳妇跑了？”

“接班的马上就来，漂亮的有的是。”

一个人如果只靠肉欲驱动而活着，那他就能很轻易地满足。

张永武不在乎妻子的感受，也不在乎儿子失去母亲，只以“喇漂亮妞”为目的活着，那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他其实也是用这种嘴脸吃定妻子的。

张永武还分享这种下流劲头给邻居，问高作家为什么还没有孩子。高作家说，他们结婚晚，还要忙事业。

他的下流劲立刻就来了。

高作家根本就想不到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跑到别人家里去冒犯人，他把张永武推了出去。

张永武还是那一套，他用“给你分享老中医”来当送人的礼物，没多久，他就有求于人，他要高作家陪自己去接妻子回来。

理由是“我媳妇崇拜你，说你们作家有本事，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高作家是个懦弱的好人，偏偏这种人还有改变世界、拯救世界的冲动，于是他对张永武说：“我陪你去可以，你过去了得承认错误。”

他想什么呢？想让邻居这个流氓的家庭变成一个讲道理、讲文明的家庭吗？高作家有一种妄念，觉得好像帮了张永武的忙，就可以不受他的欺负了，虽然是个坏人，但对我这个文化人还是很尊重的，这真是痴心妄想。

他们真的去接张永武老婆了。

张永武丈母娘管女儿叫“小三”，但是张永武管媳妇叫“四儿”，不知道这个排行是怎么排的，估计她真的在娘家排行第三，“四儿”是以前混社会的花名。

张永武媳妇觉得自己大获全胜，哪有这么简单！回去路上，张永武让司机把车停下，一个漂亮少女上了车。

少女时代的瞿颖

张永武媳妇当时就把脸沉下来了，高作家也一脸苦恼，他觉得自己被出卖了。张永武告诉媳妇，这是朋友的女儿，来公司当秘书。

这孩子懂事儿，赶紧去巴结高作家，免得老板娘忌惮。

张永武扯着高作家喝酒，高作家真的喝得烂醉，回来妻子还在等他。

对丈夫和这样的人结交，她是不满意的。但她没有多说，正好这个时候，刘干部的女儿留下了遗书离家出走，跑到他家来求帮忙，这个不舒服，也就先放下了。

源济

克格勃行为

刘干部的女儿小美没有考上大学。

父亲把愤怒一股脑发泄在她的身上，导致了她离家出走，不过虚惊一场，天亮她就回来了。

孩子是工作还是复读还没有想清楚，这时他爸突发奇想，让她去“打入敌人内部”，到张永武的龙鱼公司去帮忙，顺便搜集张永武的犯罪证据。

她爹真是闲得蛋疼。

邻里关系的冲突，从来也不应该成为一个人生活的主流，有工作要做，有兴趣要发展，干点什么不比结仇作对强？

张永武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养鱼挣钱上，也不再天天去折腾邻居了，刘干部就应该放下了，什么打入敌人内部，什么搜集犯罪证据，其实是他自己迷茫，工作上停滞了，才会把恩怨当正事揪着不放。

他让闺女去试探张永武这件事，看上去也有点脑子不太好用，张永武媳妇一眼就看透了。

多勉强的回答，不过张永武缺人手，真的让她帮着干活儿了。

刘干部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分化的是他和女儿的关系，张永武买了裙子送给秘书小惠和他女儿小美（显然小美是那个被拉去当幌子的）。

小美很快就倒向了张永武，开始跟父亲撒谎了。

老两口陷入了恐惧之中，老伴问刘干部，女儿会不会已经被张永武给祸害了。

高作家还在听隔壁的贼话

这场“打入敌人内部”的闹剧，以小美去医院做了“处女膜完好”的医学证明，摔在了父母面前为结束。

张永武逮住了机会，把刘干部当着全楼痛骂一通。

刘干部这样的人，今天也还有。

嘴上无欲则刚，其实所有的欲望都是扭曲的。

他敌视个体户，认为张永武特别烂，认为世道崩坏，但他渴望女儿打入敌人内部，其实渴望的是偷师学艺，是了解对方赚钱的秘密，但是你让他去半夜给鱼增氧，做那些辛苦活儿，他看不上，更做不来。

在听说小蕙的奖金比他的工资还高之后，他心态失衡了

刘干部的梦想，就是靠各种关系和资源，躺着挣到一份钱，后面他还真的美梦成真了。

张永武的龙鱼需要喂小草鱼，市场上断了货，他就发动全楼去捞，然后收购，刘干部看到了，想到小美他舅舅是水库管理处的主任，就让大舅子出面去联系了张永武，做鱼饲料的供货商，刘干部从中抽水，就此上了张永武的船。

过去咬牙切齿的恶势力、敌人，现在突然拿人家的钱了，他是这么跟女儿说的——国共合作。

张永武的公司做大了，举办了一个文化活动，刘干部过去帮忙站台，和高作家在张永武组织的饭局上相遇。

不安的动作

刘干部拼命躲闪着高作家的眼光，昔日那些“我是党员”“和坏人恶势力做斗争”，都成了笑话。

源济

被赶走的邻居

张永武的媳妇来高家送鱼，有点奇奇怪怪的。

妖娆气质爆棚了

张永武媳妇的扮演者是傅丽莉，她丈夫是孙淳，在《走向共和》里演袁世凯的那位老师。

公然卖弄风情

这句把两口子将到了墙上，你要认可老张的人，那未来他就要托你办事了。

她看了看高作家的乐器，说自己在宣传队里当过文艺骨干（厂里的业余文工团），结果遇到了张永武，把艺术生涯耽误了。

一个粗鄙的人突然开始跟你谈论文艺啊、人生选择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话，但是高作家的妻子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她居然问张永武媳妇，为什么当初不选择一下。

这两口子，都是这么不得体，跟不熟悉的异性谈论自己的性经历，当着妻子撩骚人家丈夫，不知道她想干啥。一会儿她还提到了张永武和餐厅服务员的风流韵事。

他们终于坚持到了她转换话题。

高作家回答了房子的平米数，这是个一室一厅。

张永武媳妇扭头出门，临走前还对高妻说：

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婆娘要卖什么药，其实我们大概能猜到了。

张永武来了，说他准备去买一套一室一厅，来跟高作家换房。

理由是，高人看了风水，这地方是他的龙兴之地，不能动，他既然要继续住这里，那高作家就要搬走了。他想把两户打通。

说是提议，其实这个人的手段，是不允许说不的。所以高妻也提了自己的条件：

质量要比现在的好，离自己单位要近。

张永武满口答应。

高作家两口子去看新房了。

有那么一刻，你会觉得，张永武好像是变成一个大格局、做大事的人了，他认真地在考虑邻居的立场和感受了。

并没有。

他们回了家，张永武听说他们对房子满意，立刻就带着装修队来动工了。要求他们明天就搬。

搬家收拾最烦，好多东西要打包，那边的新房，肯定也有很多地方要修缮整理，但张永武完全不管。

高妻说要让老高交了手上的稿子再搬，缓几天，张永武两口子勃然大怒了。

张永武媳妇挥舞着锤子开始砸墙。

好可悲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被自己的丈夫认真对待、认真爱过，丈夫身边伴随着大长腿的、漂亮的、年轻的女人。

她怕极了，她有一个核心竞争力，就是彪，她能扮演二百五冲在前面，比他的坏更有想象力、更冲动，这是那些小妞子们没法取代的。

为了讨丈夫的欢心，她变成一个恶毒、下流和凶横的人。

高作家一度想冲出去拼命，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们决定搬家。

刘干部道貌岸然了一番，只有小美可能真心舍不得高叔叔

搬家当天，张永武媳妇突然建议老张，跟邻居们合个影。

豆瓣上好多人说，太突兀了，这么坏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突然想着合影了？

还有人说张永武两口子和高作家翻脸也很突兀，这都是没有看懂前面的剧情。

张永武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他摆酒请一堆文化人作陪，拉了高作家给他站台，大家都捧着他说，各种恭维，只有高作家出言讥讽。

高作家出来嘲讽张永武“养鱼把老婆孩子养跑了”，一时痛快，张永武是恨他的。

但是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企业家”，再轻易去打人未免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就用“换房”来让他吃苦头。

至于张永武媳妇建议“拍照”，这女人心机极深。

高作家被赶走，怕丢面子有苦说不出。

这个时候拍一张合影，把楼上楼下的邻居叫起来做一个见证，一来是逼着高作家强作欢颜，二来也是担心他去找后账。

高作家的房子是公房，不是商品房，换房可能有很多纠纷，真要是打起官司来也要费口舌，给你拍一张笑呵呵的合影，足以证明你是自觉自愿，落子无悔，这就是这个女人的心机。

拍出来效果是这样的

张永武一听就懂了，拍着大腿叫好，立刻去办。

20多年后，张永武肯定搬进了别墅区，刘干部和高作家肯定也不会再住这样的老破小了。

不过，所有的社区里，仍然会有类似的角色。

张永武们，仍然在践踏邻居、伤害他人，理直气壮地侵害别人的利益；

他们那些拼命巴结丈夫的妻子，则会继续出谋划策或者冲锋在前，成为他们的白纸扇和挡箭牌；

刘干部们，也许还会遮遮掩掩，对坏人露出义正辞严，但又羡慕嫉妒的神色；

高作家们，也许还会回避冲突，总希望借着巧劲儿以力打力，妄想着不用自己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在各势力的周旋当中，也能保全自己。

怎么能和最混蛋的邻居相处呢？

其实就是这部电影的片名——《站直了，别趴下》。

不怕事，也不惹事，未必需要什么硬拳大勇，只要有“我还真不信你这个邪”的底气，对手其实也就不能放肆，畏惧对手，或者图对手的一二好处，那就从此没有了对抗的立场。

愿我们都能够真正地勇敢表达、维护自己哪怕最小的一点利益。

各位，我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