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当然不只是“情欲”

源济

这片当然不只是“情欲”

Original 艾飞 局外人看电影  2021-08-10

我一直挺喜欢读杜拉斯的小说，喜欢她文字里那种“爱情可以照亮人的精神和感官”的执着。

导演让-雅克·阿诺把杜拉斯的《情人》拍成电影后，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觉得挺带劲，不过书更有想象空间。

王小波曾经高度赞扬过这本书：

这本书的绝顶美好之处在于，它写出了一种人生的韵律。

书中的性爱和生活中的别的事件，都按一种韵律来组织，使我完全满意了。现代小说有这种的杰作，人若不肯看，那是人的错，不是小说的错。

杜拉斯真正的中国情人，叫李云泰，这是她第一个也是终身难忘的情人。

爱，之于杜拉斯，不是一饭一蔬；不是肌肤之亲；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是一种不老不死的欲望。

电影《情人》的故事，其实就是杜拉斯和一个中国男人曾经发生的一段罗曼史。

1929年，越南还是法国的殖民地。

平静的湄公河上，所有的喧闹声都聚集在河上的渡船上。

15岁半的法国少女简（珍·玛奇 饰）站在渡船上，她戴着一顶男士礼帽，身穿不合体的露背连衣裙，一只脚搭在栏杆上。

微翘的嘴唇，迷茫的眼神，加上身后那平静的湄公河，好似一幅精美绝伦的画。

渡船上有辆黑房车，车里下来一个中国男人，笔挺的白西装，整齐的油头，忧郁、羸弱，有种颓废的贵族气质。

男人叫东尼（梁家辉 饰），32岁，越南华侨，富二代。

他走向渡船上与众不同的简，先是紧张的搭讪，发现对方居然不排斥，于是到了对岸就邀简坐车一块走。

他们的初见进展顺利，加上欲望的鼓励，车里聊了聊家常后，双手如干柴烈火般，交织到了一起。

一见钟情是什么我至今一知半解，但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半是双方有好的条件。

一个是妙龄多姿的法国少女，一个是深情多金的中国少爷。

电影中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导演拍了一个特别耐人寻味的画面，黑色房车在少女的两腿之间，东尼坐在车里面.....暗示，他被情欲俘虏了。

电影《情人》的摄影非常的棒，整部片子有一种浪漫而哀伤的怀旧感。

片中当时越南的西贡（也就是今天越南大城市胡志明市），仿佛油画一般。

简就是在西贡的女子寄宿学校读书，家里有母亲和两兄弟，很穷。

母亲因为家道中落变得有点神经衰弱，大哥吸毒成瘾，二哥生性懦弱，大哥就像疯狗一样在家乱咬人，用简的话来说就是：

家就是恐怖的噩梦。

我发现，家庭不幸的女生大都早熟，而且更容易越过道德的边境，走到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

所以当东尼来学校找简的时候，她透着玻璃给他送上了一吻，就像杨千嬅有首歌唱的那样：吻下去，豁出去，这吻别似覆水...

覆水难收，一发就不可收拾。

一个下午，大家都在午睡，简坐上了东尼的房车，穿过街道，来到满是中国人的唐人街。

杜拉斯在小说里是这样描述那时的中国人群的：他们喜欢结伙成群走路，从来不慌不忙，挤身在那嘈杂的人群中却似乎旁若无人，似乎没有幸福，没有忧伤，也无好奇之心，只知道走路，看不出他们要上哪，只是这儿走走，那儿逛逛，他们孤零零地在人群中，可从来却不感到孤独。

东尼把简带到了自己的金屋，东尼觉得她太年幼，于心不忍。 

于是简采取了主动，她闭上眼，为他宽衣，把钮解开，把袖子除掉，肌肤相触......在昏暗的房子里，他们融为一体，都好似逃避什么一样，又好似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一样，纵情欢愉。

拍完本片后，梁家辉成了东西方的大众情人，还获得“最美臀部”的雅号。

东尼问简：你是因为钱跟我在一起的吗，如果我是穷光蛋，你还会喜欢我吗？

简回答说：

我喜欢现在的你，有钱的你。 

财富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财富令东尼失去力量，他除了沉溺爱情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们继续在床上缱绻、呻吟着，在嘈杂声中迷失自己......

湄公河上往来的船只，繁华喧闹的街道，以及独特的亚热带环境都为这段畸恋营造了别有洞天的氛围。 

在回忆里，过去一切都是活的。

就像做完爱，东尼对简说：日后你会怀念这个地方这个下午，即便你已忘记了我的长相，我的姓名。

一场云雨后，在高档餐厅共进晚餐，他甚至试图撇清，他说：我不能娶你了，因为你已经不是处女了。

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无所谓地回应：那太好了，反正我不喜欢中国人。

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人，我们知道不能天长地久，所以我们轻松的谈未来。他为她带来虚荣，她为他带去快感，各取所需。

他们就这么开心的在一起，绝口不提感情和分手的事。从何时才开始看到爱的呢？我想大概是东尼请简的家人共进晚餐那会。

 

餐毕，简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的二哥贴身热舞。在一旁的东尼眼睛中泛起了点点泪花，甚至于哽咽。回到他们的金屋，他甩了她一个耳光说：你就是个天生的婊子。

那一巴掌，是嫉妒，是恨，也是尊严被践踏的悲愤，而这一巴掌，却也让人看到了浓浓的爱意。

只有真的爱，才会产生真的羡慕嫉妒恨。 

东尼为了简甚至还向父亲求过情，他想娶简的。但黄种人和白种人互相歧视，他不能如意。他对她说：我不能舍弃我父亲的财富。

其实，在我看来，如果她给他肯定答复，也许他还可以反抗。 

但她从没说过她爱他。他只好屈从于父亲，娶了别人。

而她见证了他的婚礼，隔着人群，在喧天的锣鼓和炮仗声中，他越过攒动的人头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他的爱，那才是最悲哀的。

东尼曾对简说，遇到她以后，才知道哀愁的滋味。

东尼结婚后，简就曾去过了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小屋，她久久地坐在床上，雨淅淅沥沥地下，而要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来了。 

直到离别来临。

她站在船上，以为等不到送别，然而当船离岸，她才看到，东尼的那辆黑色房车就停在码头的角落，原来他一直在目送她离开。在我看来，两个人的爱情，到这里才是真正的高潮......

简无声无泪的哭泣，没有人知道她伤心欲绝，她终于知道自己也深爱这他。 

在电影《2046》里，梁朝伟有句台词：

我曾经爱上一个人，后来她走了。

我去2046，是因为我以为她在那里等我，但我找不到她。

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但我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的答案就像一个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事实上，人这一辈子，真爱只有一回，而后即便再有如何缱绻的爱情，终究不会再伤筋动骨。 

电影的最后，杜拉斯自述说到：很多年以后，他来电话，说他知道她开始写作，他说他爱着，并一直深爱着她。

没有人能说的透爱，爱本身也没什么道理，爱情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一种感觉。

世上只有两样东西能证明爱情，一样是生死，再一样就是时间。

电影里的“情人”，也是LOVER，她不是妓女和荡妇，她是俗世之外天真美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