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蜂蜜“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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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蜂蜜“苦”了

Original 国家地理 国家地理中文网  2021-07-13

墨西哥尤卡坦的玛雅养蜂人

墨西哥尤卡坦半岛，

世界最著名潜水胜地之一，

以数量众多的“天坑”闻名于世；

与此同时，在尤卡坦半岛，

还有一种特别的蜂蜜，

被誉为“超级食物”，

它来自当地玛雅养蜂人延续数千年的传统。

然而，随着门诺派教徒的到来，

转基因作物、杀虫剂、伐木业横行，

传统蜂蜜大规模减产，

玛雅皇蜂大范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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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诺派：是由门诺·西门创立的基督新教宗教团体）

图中的玛雅养蜂人名叫Carlos Rafael Ortegon Cervera，他说他的父亲就饲养蜜蜂，那时，养蜂人和门诺派的文化冲突还没有出现；如今，Carlos负责600个蜂箱，但大部分蜂箱都是门诺教徒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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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NINA STROCHLIC

摄影：NADIA SHIRA COHEN

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玛雅养蜂人把尤卡坦半岛打造成了世界级的蜂蜜产地，尤卡坦半岛上既有他们祖先的神庙，也有墨西哥现存最大的热带雨林。但不久之后，“不速之客”开始与他们共享这一地区——门诺派教徒。

一位门诺派教徒在检查他们的庄稼

 

20世纪20年代，第一批、约8000名门诺派教徒从加拿大取道西欧、俄罗斯和乌克兰，来到墨西哥北部。在门诺派教徒侨居地的入口，道路变成了土地，景观被推平，成了玉米田和大豆田。到现在，整个墨西哥的侨居地中，生活着超10万门诺派教徒，他们控制着大量农田。

 

门诺教教徒的孩子们在土地上玩耍。大多数门诺派教徒的家庭都很庞大，至少有五个孩子，他们要为后代寻找新的土地，生活与耕种。

于是，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岛，

代表先进农业和环境改造的门诺派，

与代表传统农业的玛雅养蜂人，

两种文化不可避免发生了碰撞。

门诺派教徒带着大型机械来到尤卡坦半岛，开始砍伐这片土地上的森林——蜜蜂赖以为生的地方。玛雅养蜂人Everardo Chablé直言：

“他们开始砍伐森林时，

也毁掉了数千年来的一切。”

根据监测站点“全球森林观察”的数据，自2002年以来，这片土地的原始森林已经减少了21.3万公顷，是总数的将近10％；森林总面积减少了77.9万公顷——这种“狼吞虎咽”般的速度，使墨西哥成为世界失去原始森林覆盖率最快的热带国家之一。

 

玛雅农民跪在地上感谢丰收

 

在这片土地上，原始的植物不见了；原始的动物不见了；取而代之——转基因大豆。

2007年起，墨西哥政府为了减少贸易赤字，鼓励大豆生产，并授权在尤卡坦半岛60000公顷的土地上种植；为了保护这些大豆，杀虫剂大肆喷洒，玛雅养蜂人非常愤怒，因为杀虫剂也成为杀死蜜蜂的罪魁祸首之一。

 

摄影师在门诺派租用的一架小型飞机上拍到大豆收获的画面，而这架飞机用来给田地喷洒农药

 

玛雅养蜂人把本土蜜蜂看成连接精神世界的纽带，也是蜂蜜之神阿缪森卡（Ah Muzen Cab）馈赠的礼物。这些蜜蜂叫做玛雅皇蜂（Melipona beecheii），一种无刺蜂。据悉玛雅人对这种蜜蜂的饲养历史已有3000年，其蜂蜜是玛雅人极为珍视的食物、药品。尤卡坦半岛上茂密的树木，本是玛雅皇蜂栖息的天堂；但现在，蜜蜂家园与蜜蜂都在消失。

 

当地玛雅养蜂人称，蜜蜂要飞行7公里去寻找食物，路线绵长，不可避免会接触到门诺派教徒喷洒的杀虫剂。在开始种植转基因大豆后不久，蜜蜂死亡数量激增，蜂蜜产量急剧下降：约20年前，生产1吨蜂蜜仅需12个蜂箱，现在需要25个。

 

蜂蜜是数千玛雅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每年约有20000吨蜂蜜从尤卡坦半岛运出，大部分被运往美国和欧盟；但随着墨西哥批准种植转基因大豆，欧洲宣布：对进口蜂蜜中含有的转基因成分来源进行检测并加以标示，还有可能被拒收。这一切都让养蜂人深感紧张与愤怒。

 

Miel Gabriela蜂蜜工厂的实验室负责人正在提取蜂蜜样品，该工厂生产、分销来自尤卡坦半岛的蜂蜜，并测试蜂蜜中的各种污染。

 

终于在2012年，养蜂人起诉当地政府并胜诉。

墨西哥最高法院判决：禁止种植转基因大豆；不仅禁止种植，在2015年，又在3个州禁止销售；

2017年，墨西哥国家食品卫生、安全和质量服务局（SENASICA）在墨西哥全境完全吊销了销售转基因大豆的许可。

 

10岁的门诺派教徒坐在父亲的卡车上，驶向墨西哥东北部新杜兰戈（Nuevo Durango）的贮粮仓，收获的大豆将在那里称重、贮藏。

 

一时之间，这场以弱胜强的胜利成为国际关注的大新闻。从法律上讲，事情进展无比顺利；但在现实中，情况则大不相同。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墨西哥东南部的坎佩切（Campeche），一些门诺派农民承认，转基因种植和洒药仍在继续；参与养蜂人案件的原住民权利律师表示：大家都知道那个地区仍在种植和收获转基因大豆。当局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种子也遍地都是。

18岁的Beatriz在给儿子梳头，她从祖父那里学会了如何养蜂；Beatriz祖父的很多后代也都成为了养蜂人，承继着尤卡坦半岛数千年的传统。

当地玛雅养蜂人Everardo Chablé说：

 

“如果农业照这种情况继续发展，我们将失去我们的蜜蜂；20年后，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在墨西哥坎佩切，转基因营生无法根除的原因实际上非常复杂——当地许多玛雅养蜂人本身，其实也依靠着门诺派教徒：在坎佩切的Xmabén镇，有200人（一些玛雅养蜂人也在其中）同意将自己的土地转让给门诺教徒，进行转基因种植；这200人每人得到了10000美元奖励。

有的养蜂人依然想兼顾自己的“千年传统”，但为时已晚。在曾经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上，杀虫剂洒过，大部分蜜蜂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