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例行谈话,主治医生向我强调:若术中快检不幸查出是恶性,就会当场切掉子宫和所有的附件。她抬头看着我:“你不准备要二胎吧?”
我和丈夫笑出了声,连连说:“不要不要。”
医生点点头:“那好,你就把这份告知书签了吧。”
我毫不迟疑地拿起笔,正准备签字,心头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突然就涌了上来:“如果切了子宫,是不是永远就没有再做妈妈的可能了?”
张医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的。”
我脑袋一热,突然没了勇气,放下笔,丢下一句“再考虑考虑”,就拉着丈夫落荒而逃。
出了医生办公室的门,丈夫不解地拉住我:“怎么了?”
我扭捏半天,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就是有点不能接受切子宫,虽然我应该不会再生了,但是,一想到如果从此永远没有了这项权利,就觉得自己还挺难接受的。”
丈夫都被我气笑了,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首先,这只是种可能性;再者,如果真有什么不好,是子宫重要还是命重要?想什么呢!”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早年间看过一部纪录片,片中的许多女人们,在手术中宁可面对极为危险的境地,也坚持不肯切除子宫。当时我觉得不解又愤怒,心里暗暗责备她们愚昧落后,拿命去博孩子,没想到,自诩理智的我在面对失去做母亲权利的可能性时,也一样会不自觉地涌起迟疑和犹豫。也许,人类的本能是刻在基因中的,它不应受到指责,只是需要更多的引导。
当我从麻药的后劲中被唤醒时,第一眼看到的,除了丈夫,还有苏怡的脸。见我睁开眼睛,她咧开嘴笑起来,手却没停,还在认真帮我按摩着胳膊,一边捏一边唠叨:“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从手术室出来到现在,你睡了快6个小时。”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苏怡将蘸了水的棉签递给我丈夫,看着他帮我润湿已干涸到粘起的嘴唇,临了,拍拍我的手:“你清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洗漱,准备战斗,明天就轮到我上手术台了。”